第096章 盼着好日子
既然发哥留人,没有谁提前走掉,当然我更不敢例外。 岛上,茶楼与酒楼连成一片,餐饮娱乐一条龙,小桥流水、亭台花园间隔于其中,环境幽静,正适合私人聚会。 酒菜备齐,从酒楼的窗口望去,一辆奔驰缓缓驶过窄桥,很快,一袭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口,在他身后,跟着两位干练的男人。 发哥身高一米八左右,身形瘦削,天生一张比较时髦的脸,脸型和身材都很像二战期间的戴高乐,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慑人的领袖气质,无论谁见了,也无法想象此人出身于匪盗。 另外,发哥的穿着颇为考究,贴近他的道上老大之身份,一套定制的深色西服,传统之庄重混合着新潮之休闲,说低调很低调,说张扬,比谁都张扬,仿佛昂贵的服饰信手拈来,并未刻意为之,总之在他身上,没有任何具体的特征,外人看来,他不属于任何具体的行业,没有特征,就成了他的最大特征。 此时在场的每个人包括我,见到发哥后,不由得肃然起敬,霍的站起身,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他。 “润发,就等你了。”高副镇长比发哥大几岁,有资格最先打招呼。 “发哥,坐。” “给发哥斟酒。” 其余的人纷纷发话,刘高颇为殷勤的为他挪了一把椅子,放在正对门口的显眼位置,私人聚会中,这种正位,往往留给年长或值得尊重的人落座。 “请高镇长先坐。”发哥握住高某的手,表示礼让。 “都是兄弟伙,还客气什么。”姚夏玲笑着说道。 几个人客套一番,依次落座,高某被捧上最正中的位置,左边是发哥,右边是姚夏玲,然后是刘高和发哥的管家,而我则被挤在最下首的不显眼位置。 随后发哥举杯敬酒,环视众人,见突然多了个外人,微微一怔,问道:“这位兄弟?······” 刘高很快应道:“哥老官,这是我姑爷林伟,他老丈人也是我二爷,在石河村说话有分量的,没他撑着,我们去挖沙,村民会闹事的。” 发哥和气的笑笑:“哦,兄弟在镇上开了家超市?” 我躬身应道:“混口饭吃嘛,上次没发哥出面,铺子肯定给金水村的人砸了,小弟一直没机会道谢呢。” 姚夏玲接着说道:“林伟不是外人,这次让他也投了两股。” 也许发哥见我样儿不错,还比较“懂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举杯道:“夏玲说得好,有钱大家赚嘛,来,第一次见面,单独敬你一杯。”说着朝我举起酒杯。 “不敢不敢,该小弟敬发哥。”我站在对面,双手捧着酒杯,诚惶诚恐的跟他碰杯。 道上混的,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注重礼仪,更善于与人打交道,两杯酒下肚,我也不怎么拘束了。 发哥嗓音沙哑低沉,几乎是腹部发音,即便轻言细语,听起来也犹如闷雷,很有感染力,说话有个习惯,绝不提到“我”,话题总是关于“你”,“你”怎么样,“你”的事能否办好,等等,给人一种感觉:他永远从你的角度思考问题,让你备受关怀,而这种关怀又不是居高临下的,从而有了一种亲切之感。总之他思维敏捷,反应奇快,跟他谈话,考脑筋急转弯一般,让我想到那位初中的肖姓同学,自认为是玩女人之高手的,聚会时总是不停的“我”、“我”、“我”,两人之区别实在太大。 在这种场合,尽管所有人都敬重发哥,却无人廉价的吹捧他,说实话成了一种自觉遵守的习惯,否则时间长了,就会被踢出圈子。 自然,在发哥主导的圈子里,每个人都会受到尊重,除非是敌人或是背叛他的人,于是几乎在几分钟内,就让我融入其中。 当日聚餐,有个副镇长在场,还有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话题都是些公众类型的,绝口不提道上之事。 酒喝得微醉,话题也随意起来,当一位手下提到拳脚功夫时,刘高指了指我,笑着说:“我们这里就有一位高手,他还是石河村公认的摔跤王呢。” 发哥顿时来了兴趣,指指身边的保镖说:“林老弟跟汪老三试试,点到为止就行。” 这位保镖身高一米八,身材魁梧,与我起码相差两个公斤级,趁着酒劲儿,在众人的怂恿下,我们离开酒桌,就在门外干上了一局,汪老三凭借桩子稳、力道沉厚,我凭借手脚灵活、爆发力强,两三分钟过去,谁也没能摔倒对方。 此时高副镇长夸赞道:“林伟的确有两下子,要知道汪老三曾经在散打比赛上拿过名次的,你们居然战了个平手!” 发哥随后给我们每人斟满酒:“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来,你们碰一杯!” 总之,在道上混的,喜欢接触有趣的人,有点本事的人,我们的摔跤,算是当日聚餐的一个助兴节目,气氛顿时更为热闹了。 酒开了一瓶又一瓶,发哥对石河村投资采沙之事只字未提,其实他在暗示,这样一笔投资,对他来说纯属小菜一碟,交给手下办就行了,聚餐还没结束,他还有别的事,倒了一杯酒,仰脖饮尽,匆匆辞别而去。 发哥走了,自然没戏了,酒局散去,各自走人。 中午,姚夏玲喝了点小酒,脸上红霞飞着,显得妩媚动人,却搭载着我,直接开车上桥,出了孤岛,行驶在城里,我怯怯的说道:“夏玲姐喝了酒开车,不怕交警啊?” 她单手悠然的打着方向盘,应道:“在县城酒后驾车遇上交警,给发哥打个电话就没事。” 一路上打情骂俏,还动手动脚的,也不怕她酒后驾车开到山沟里去,不知不觉,几十分钟过去,到了黄果垭镇,为了避嫌,姚夏玲叫我提前在桥头下车,步行回盐巷子,分手前,她虽然酒醉,却叮嘱道:“今天见了什么人,谈了什么事,一定别拿出去乱说,连老婆也别随便说,你懂的。” 我应道:“假如我连这个也不懂,怎么能让夏玲姐放心呢。” 跨入旺旺超市,刘玉芳劈头就问:“交钱没有?签了合同吗?” “钱交了,合同也签了。” 刘玉芳花了几分钟时间细细读过合同细则,又问:“收据呢?” “拿去。”我随手从包里掏出已经揉得皱巴巴的收据。 “就这张白条?怎么连个公司名称也没有?靠谱吗?”她秋风黑脸的追问道。 “有这个就行了,比盖上某个大单位的公章还管用。”我指了指收据上的签名说道。
“赵润发?到底是谁?”她一脸茫然。 “他就是刘高的哥老官,替我们轰走金水村黑帮的人嘛。” 刘玉芳把合同以及收据收起,正色道:“管他什么红帮黑帮,我们投钱进去,指望着赚点钱,至少不亏血本,别的事绝不能参与!” 也不知为何,想到一路上和姚夏玲嘻嘻哈哈,见了刘玉芳以及捆在竹椅子上的丹丹,做了亏心事一般,想到她们一年四季守着铺子,毫无怨言,而我却在外面瞎混,难言的愧疚之感袭上心头,顺从的应道:“老婆大人的吩咐,哪敢不从。” 她当然不放心,习惯性的骂道:“今天说不去打牌,明天夜里就翻墙出门,龟儿子说话当放屁,哪里算个数?” 我再次解释:“这么多年,你男人到底怎样还不清楚?小错误不断,原则错误却一次也没犯过啊。” 她噗嗤一声笑了:“信你一次,别跟刘高掺和着,否则石河村的人会背后骂你的,只管把钱收回来!” 十万元,是这个家的老本,投出去,每天心里总叨念着,可是,为过上更好的生活,为实现去县城居住的梦想,让阳阳上重点小学、重点中学,为此赌上一把,怎么也觉得值。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暑期又至。 这一年,地震过后,当地人的消费观念发生了微妙变化,过去省吃俭用的留守妇人、乡下老人们,都感觉到人生短暂,生死不可预知,活着的时候,该享受就得享受,钱财又不能带到那边去花,于是镇上的各大超市,零售铺子,营业额远超往年。 于是到了暑假,进入消费旺季,旺旺超市的日营业额从第一年的七八百,递增到此时的两三千。 每天夜里,拉上卷帘门,我们全家仍然保持着从农民街带来的习惯,全家围着钱箱,看刘玉芳一五一十的数营业款,我和阳阳打下手,把各种票面的归类,整理成一叠,交给她清理,每当当日数额再创新高,全家又沉浸在其乐融融的气氛之中,总之有了一个共同的赚钱养家之目标,两个女儿和刘玉芳再也不构成统一战线来对付我,至于平日的小吵小闹,以及曾经挥之不去的猜疑,暂时搁在脑后,不去纠结了。 总之,玻璃厂之夜过后,我和姚夏玲尽管没动真格的,却一直藕断丝连一般,保持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要我介绍学生入学,随后在超市经营方面给予及时回报,以及随后的投资十万,将对我们这个小家产生极其深远的影响,而这其中的曲折,刘玉芳如何也不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