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投入十万
其实我也恨透了村长,前面说过,数年前在他发迹之初,借一万没答应,不念旧情,在茶馆里当众邀请所有人喝酒,唯独把我晾在一边,用这种无情的打脸方式把我排斥在圈子之外,多年后想到此事,恨不得亲手灭了他。 总之我在刘玉芳面前是个没脑髓的猪猡,在两个女儿面前好似淘气的大哥哥,可是,在外面,却经常表现出克制和伪装,用某些人的话说,我算比较“成熟”的男人,有时回石河村,见到村长,唯唯诺诺,毕恭毕敬,把他视为永远的老大一般,让他无法琢磨到我到底在想什么。 怎么说呢,虽然搬家了,阳阳的户口上在我头上,地址是联校,彻底脱离了农门,(时局变化太快,随后数年,农村户口和城镇户口没多少区别了)而刘玉芳和丹丹的户口却留在石河村,村上发补贴,残联发福利,比如逢年过节发给一点残疾人慰问金,某慈善机构发给轮椅等等,必须经过他手,仍然不敢得罪的。 也就是说,假如我利用姚夏玲的关系,做个顺手人情,让刘高攀上发哥这棵大树,在石河村崛起,相当于暗中黑了村长一把,万一曝光,我不仅会摊上事儿,人身安全随时受到威胁,刘玉芳和丹丹在行政村的利益也会受到威胁,以后回村上开个证明什么的,跑断两条腿也办不好的。 事实上,看着刘高长大,他在我们两口子眼里,跳梁小丑一般,显得滑稽可笑,尤其动不动就拔枪相向,或动不动就跳起来挥拳揍人,鼻孔耸动,双眼放光,一副性冲动的样子,用他本人的话说,不过是吓唬人的伎俩,而他的拳脚功夫,与我相比,根本不具多少杀伤力,三脚猫之流而已,这种小字辈根本不靠谱,随时会把事情搞砸的。 不过,既然老婆大人点了头,允许我这样做,何不帮刘高一把,也出一出淤积了多年的恶气呢。 于是,当刘高再一次找到门,犹豫再三,终于答应试试。 刘高走后,我偷偷联系上姚夏玲,问能否把他引荐给发哥,电话里她轻轻一笑,说:“刘高这娃子,我虽然没接触过,也比较熟悉了,而发哥那边,今年在外地的三线城市购买土地新建了一家仓储公司,一家大型停车场,都手续不全的,每个地方急需人手,介绍过去,估计发哥会收留他的。” 所谓人手,并非工人,扎场子的混混而已,尤其是敢冲敢杀之人,姚夏玲为发哥网络人才,也算做了个人情,潜在利益不小,闪念间,我紧接着问道:“姐,这事儿怎么cao作?需要我带着刘高跟你见一面吗?” 姚夏玲不愧为老江湖,答道:“你一个教书的,尽量别牵扯进来,以后怎么cao作,就不用费心了。”挂断电话前,她约了个时间,叫我通知刘高去河边茶楼包间跟她见面。 事后,我虽没参与三方碰面,却感到身为教书匠,涉及其中太多,隐隐有些不安,随后一段日子,遵照姚夏玲的意思,不再过问此事了。 也不知姚夏玲怎么cao作的,几天后刘高与发哥见面,正式投在其门下,拜他为“哥老官”,发过毒誓,成了一位忠心耿耿的手下。 刘高很快去了外地,替发哥打理停车场生意,停车场位于某旅游景点附近,面积很大,月入数十万,当然,发哥事前买通了当地政界以及警方,叫刘高去,只是应对当地混混的随时找茬,维护既得利益而已。 石河村的后起之秀走人,那条刚下水的挖沙船没了主子,仅靠两个同伴维持着,村长当然不放过反击之机会,挖走船上的熟练工人,断电,毁掉运送河沙的临时车道等等,不到半月,船就停工了。 于是,在石河村的村民们看来,一个黄毛小子,想挑战村长的老大地位,实在是鸡蛋碰石头,已经彻底失败了。 其实我心里明白,刘高既然投到了发哥门下,此时正在外地料理停车场,开着发哥配给的奥迪A6,威风八面,而此前曾经挖空心思想掘得第一桶金,焊接的挖沙船停工,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果然,两月后刘高回来了,挖沙受阻,没去找村长理论,却提着一把雪亮的长刀,在一个暗黑之夜晚,径直闯入本村那个被挖走的船工之家,一刀劈死他家的狗,并威胁说以后再背叛他,下场就如脚下的狗一样。 一家子吓得不行,刘高离开后,船工很快找到村长寻求保护。 当时,村长信誓旦旦的拍了胸口,劝慰船工说:“没事,他敢再来找茬,我会摆平的。”却明白对手的实力日渐壮大,已经不能为船工提供任何保护,当然,这意味着曾死心塌地跟随他的村民,信心将有所动摇了。 刘高挖沙,与发哥无干,于是向他诉苦,说自己在石河村吃了亏。 发哥早就涉及了当地的河道挖沙行业,在黄果垭的两个村占据了富含砂石的重要河段,有两台大型挖沙船,听了刘高之言,感觉到是个扩展砂石地盘的机会。 原本,大河两岸以及河滩,地形复杂,各村之间采沙,地盘一直存在争议,甚至时时发生械斗,于是发哥决定约谈石河村村长,挤占更宽的地盘。 某日,村长正在县城吃喝玩乐,突然有人找上门来,对他说:“发哥叫你过去一下。” “叫”你过去一下,而非“请”你,更非亲自登门拜访,在道上,意味着你必须表示服从,就算心里暗暗不服,也必须忍受屈辱,这对于村长来说,无疑是一种挫败,此时那位县委里的亲戚年事已高,退居二线,相当于在政界没了靠山,于是,他不得不答应过去一下,听候发哥吩咐。 谁也不知当日两人怎么谈的,总之村长在石河村和别村交界处之间占据的砂石地盘面积突然大量缩水,这些缩水的面积,全部由刘高占有了。 某日,刘高突然来到盐巷子,身着一身更为昂贵的服饰,见超市里没有旁人,在我和刘玉芳面前,口若悬河的炫耀两三月来的经历,比如单枪匹马应对外地黑帮,稳住了停车场生意,比如开着奥迪在高速公路上疯狂飙车等等,并说等他发了,一定不会忘掉玉芳嬢以及我这个教他使拳脚的启蒙师父的。
丹丹坐在竹椅子上,格格笑着说:“哥哥真会吹牛。” 刘高拍拍胸口,一脸的得意:“牛皮不是吹的,丹丹,看哥哥如何收拾村长吧。” 听他如此吹嘘,我们没当一回事,只是叮嘱说,我为他找了个靠山,此事一定得保密。 刘高又拍拍胸口道:“我又不是小孩,道上的起码规矩都不懂么?就是喝醉了,也不会说出去的!” 此后,他耀武扬威的在黄果垭晃荡一圈,又去了外地,半月后突然回来,神秘兮兮的对我说:“发哥准备投点钱在石河村开挖砂石,还有其他人也投了股,你们也投吧,包赚不赔!” 我心里早就明白,凭他空手套白狼,就那条小型挖沙船,根本赚不了钱的,拉来投资,从中挣一笔丰厚的经营管理费,才是正确的选择,何况拉来的是自己“哥老官”,他投了钱,谁敢黑吃黑呢?于是感觉到是个机会:“行,多少钱一股?钱少也行吗?” 刘高答道:“我和发哥商议,决定五万元一股,你们有钱,尽管多投。” 然而刘玉芳暗自认为,这类投资风险很大,弄不好一笔巨款就打了水漂,断然拒绝道:“我们做小本生意的,哪里许多钱搞投资?你差钱,去找别人吧。” 刘高苦笑道:“玉芳嬢,这是明摆着赚钱的事,别人想投资也不行!不然,我放出口风,都会争着挤进来,一天筹集个两百万没问题!”意思叫我们投钱进去,纯粹出于人情考虑,让我们白赚钱。 刘高走后,我们两口子来了一番激烈辩论,总之,他虽然人小,不靠谱,却生性耿直,因为我教过他,也因为他是刘玉芳的隔房侄子,至少不会黑吃黑吃掉我们投入的钱,其次,挖沙一行虽然血盆里抓饭吃,竞争惨烈,风险很大,不过有发哥做大股东,红黑两方不敢随便乱动,风险降低了不少。 囤积菜油赚了几万,加上三年来赚的几万元还在银行里躺着,抽出十万,超市里尚有足够的流动资金,于是,我们果断决定向刘高的挖沙船投入十万,(事后证明,我们两口子太过胆小,即便东拼西凑借钱,也至少该投进二十万!) 做出决定后,我打电话给刘高表示愿意投两股,十万,他立即答应,请我们等通知去参加什么董事会。 总之一下子投出十万,对当时的工薪族来说,的确需要点胆量,一旦打了水漂,意味着三年多起早贪黑的所得即将付诸东流,打电话时,刘玉芳一直站在旁边听着,随后迟疑的问道:“到底靠不靠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