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母子两条狗
为赶上第一节课,疾步行走在铁道上,一步跨过两根枕木,恨不得长一对翅膀飞去学校。 清晨的阳光白得耀眼,驱散了昨夜的迷梦,驱散了心中的沮丧。 步行七八里路,居然只用了二十分钟。以后每天忙乎着,下午步行到古镇与家人团聚,每天很早从古镇出发到石河村上课,忙于生计,心中那些对刘玉芳的猜疑暂时烟消云散。 第二天是双休日,我们全家开始挪窝。 从此这一家子与石河村仅剩的关系是:刘玉芳户口还在当地,两个孩子户口随她,所在的五组被当地砂石厂占了大片土地,每年按人头可分得两三百元土地租金,当时取消了农业税,后来可以领耕保基金了。(就是这点土地租金,也被村委和组长一级级的揩了油)另外,丹丹属于重度残疾,遇到什么福利政策时,需要在村委登记,领取一点钱物。而我基本上脱离石河村了,每天上下班从农民街经过而已,剩下的就是些亲戚朋友关系,与村长毫不相干。 搬家时才发现,结婚数年,家中家具不多,大多是简陋和过时的。 毕竟是男人,家里大事一般是我做主,比如搬家,比如选择生路等,不过什么事则由刘玉芳一手cao作。头一天刘玉芳联系了辆农用车,已把家具拉到镇上,塞入旺旺超市的二楼,锅碗瓢盆,换洗衣物,一张老旧的写字台,一台meimei用过的旧电脑,衣柜等太过笨重,就留在老家,而那张超级大床必须带走,拆解开来带到镇上重装。 杂货铺里还有很多货,相比其它几家,生意一直不错,几家邻居都想盘下,不过俗话说:rou要烂就烂在锅里。想到舅母子在家闲着,于是把铺子盘给她,固定资产无偿使用,房屋居住不给一分钱租金,想来,我们两口子并非纯粹的生意人,这方面算计不精,以后数年,当然失去了很多租金。(另外,这位舅母子很是可恶,占了我家房子,无偿使用铺子,每当我们回老家看看,还拿脸色看,经常说盘下铺子时她家吃了亏) 带着两个孩子,特别是搬动丹丹很麻烦,不能背,在我背上会弹来弹去,只能抱着,步行很吃力,而阳阳又小,不能走远路,于是去河边坐船。 当时有一条机动船每天从石河村往返古镇一次,船上挤满了人,摇摇晃晃的,要经过淹死jiejie厂里车间主任的那一段险滩,船儿在浪里颠簸来颠簸去,坐船的人心惊胆战。 我们两口子背着来不及带走的被褥和衣物,刘玉芳牵着阳阳,我吃力的抱着丹丹,穿过河边的沙土小路到了渡口。 一块宽约二三十公分的跳板从船头搭接在岸上,我们战战兢兢的走在跳板上,同行的乡亲伸手相助,总算上了船。 到古镇渡口,下船后爬过一段陡坡,进入场口。 婚后的我忙于生计,很少购置新衣,为去古镇发展,两口子匆匆到县城时装店买了两套新衣,给店家宰得出血,衣服却很土,假时髦,不伦不类,当天穿在身上,就是一副土的掉渣的样子。 一家子拖儿带崽,背负被褥衣物,像六七十年代的逃荒要饭的,走在街上,我不得不低着头,怕碰上熟人,可是婚前我游手好闲惯了,过去的玩友太多,难免碰上他们,其中有一位在政府上班的,见一家子如此模样,笑着说道:林伟,恭喜恭喜,现在你们全家上古镇发财来了。 我的大半边脸给被褥遮着,苦笑着应道:哎,哪里是来发财,讨得一口饭吃而已。 小地方的乡镇有个特点,逢集人多,闲时人少,当日不逢集,街上的人稀稀拉拉的。 到旺旺超市门口,当刘玉芳掏出钥匙打开卷帘门,楼上的狗又汪汪汪叫起来,当我们进入铺子,打开后门时,它们以为是主人到来,不再吭声,登上转角楼梯,母子两条狗由铁链拴着,忠心耿耿的守在楼梯口,见到一群陌生人,又汪汪汪大叫起来。 这是一种由宠物犬和土狗杂交的品种,(当然,狗类世界里是完全开放的,想跟谁耍朋友就跟谁耍朋友,更没有计划生育)身材比土狗更小,身形短短的,毛色灰黑,样子很是猥琐,一点也不逗人喜爱,我们站在楼梯转角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愣了一阵,刘玉芳突然回忆起邓老板临走时曾经说过,那条老狗叫黑熊,小狗叫小熊,搬家时唤它们名字,安抚一下就可以上楼。 另外邓老板还说过,黑熊在他老家生活了两三年,在古镇又生活两三年,算得上老狗了,虽从未下过楼,却很通人性,而崽子小熊已两三岁,身材和母狗一般大小,样子差不多,几乎分辨不出。 于是我叫道:黑熊,现在新主人上楼了,还叫唤啥。 刘玉芳也叫道:小熊,别乱叫吓着我们家的孩子。 念了两句,两条狗不再叫唤,却仍旧呲牙咧嘴,警惕的注视着我们一家子。 上楼必须经过楼梯口,我是家中唯一的男人,当然得自告奋勇打头阵,用被褥挡在身前,一步一步上了楼,见两条狗并没扑过来,站在楼梯口,掩护母女三上二楼的阳台。 刘玉芳从小生活在乡下,不怕狗,紧接着抱着丹丹上了楼,我一把接过丹丹,先把她放在寝室里。 接下来该阳阳上楼了,她才四岁,胆子太小,见到毛茸茸的兽兽,浑身哆嗦,泪眼汪汪的,始终不敢踏上楼梯转角,我走下去牵着她的小手安抚道:阳阳别怕,有啊爸在,(她口吃不太清楚,把爸爸叫成啊爸)狗狗不会咬你的。让她藏在我身后,慢慢到了楼梯口,也不知为何,两条狗见到大人,还呼呼呼低声叫着,做出一副防范的样子,当见到阳阳,仿佛怕吓着她一般,顿时安静下来,自觉的躲到阳台角落里去。 当阳阳踏上阳台,仍然很害怕,躲在我身后不敢继续朝前走,我说道:快说吧,黑熊我是你小主人,说了它们就不会咬你了。 阳阳果然一本正经的说道:黑熊,我是你小主人。说完后怯怯的从我身后观察两条狗的反应。在以后长达一两个月的时间里,每天上下楼她都会重复这句话,直到确信自己真的成了狗的小主人才敢独自上下楼,甚至去摸一摸黑熊的脑袋。
邓老板撤离后,留下一副烂摊子,二楼上乱糟糟的,我和刘玉芳清理寝室和阳台上的垃圾,然后铺床。 楼上有两间屋,并排着,结构很简单,属于贯通式的,左边靠近楼梯口的作仓库,右边的作寝室。 据说房屋最早的主人也姓邓,在这里建房本打算居家过日子,可是新房建起不久,主人就病亡了,妻子另嫁他人,房屋低价转卖给承包农贸市场的老板,这位老板姓贺,人称贺四哥,恰好就是石河村村长的小舅子,贺四哥在当地算个人物,很有经济头脑,之所以买下民房,是看在位置处于场口,很快把底楼改建为商铺,加装了卷帘门,第二年邓老板就开始租用,年租金九千二。 既然当初邓家刚建成新房就死了主人,来不及装修,直到此时楼上还是清水房,水泥地面坑坑洼洼的。 当天上楼后,我们首先打扫寝室,然后清扫阳台。 阳台结构也很简单,不过比较宽,大约二三十平方,周围加了一米高的水泥护栏,由于邓老板两口子家在外地,只是在这里守夜,阳台上的狗粪堆了厚厚一层,很久没清扫了,还好,阳台右边有个自来水管,用盆子接了水,直接泼下去慢慢冲洗,从出水孔里漏到小河里去。 冲洗干净,臭味逐渐消除,我们站在阳台上,才发现这里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地方:阳台外面有一道河坎,高约四五米,坎下就是清清小河水,趴在水泥护栏边望下面,水草在河心荡漾,鱼儿在水草里游来游去,水底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闲暇想要垂钓,坐在阳台上就能把鱼儿钓上来,遗憾的是自从搬家到古镇,每天忙忙碌碌,我从未有过如此的闲情逸致。另外到了夏天,河里潜伏着数不清的青蛙,入夜后蛙声阵阵,此起彼伏,这种大自然的声音并非扰人的噪音,全家听起来都很舒服。 更为舒爽的是,紧贴陡坎生长着那颗古老的黄角树,根系犹如蟠龙,紧抱着陡坎上的岩石,遒劲有力的树干靠着阳台,这种树的树干不是一根,而是几根,越往上枝桠越多,把整个阳台遮蔽得严严实实,阳光也透不进来,冬暖夏凉,站在阳台上,说不出的惬意。 然而美中不足,阳台上养了两条狗,刘玉芳不太喜欢养狗,可是在这里单家独户的,何况是超市,夜里人睡着时一有什么动静狗就能发出警示,不得不留下它们,而楼下超市无处拴养,只得照旧把它们拴在阳台上。 原本,一家子挪窝犹如逃难,当然顾及不了前主人白送的狗,到这天,母子两条狗已经两天没吃下任何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