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狼骑
年过半百的郑守业，是天山关一名都卫，手下五千防兵的裨将。 郑守业从家里向玄门走去，今日家里高朋满座，自己喝的醉醺醺的，左右摇摆着，要依靠旁边的侍卫才可以勉强行走。 虽然自己出身山河军，自从二十五年前在此地驱逐了狼族，就再也没离开过天山关。在天山关开枝散叶，虽然今生可能都不能得到晋升，但是郑守业也是很满意。 天山关没有南朝的天门关高，但是要守的地方却比天门关长很多。在长长的护城墙上，一共拥有四个城门，分别用天地玄黄命名。 郑守业只是五位守城都卫中最年长的一位，其余的都卫仅仅三十岁开头。 郑有业有一个习惯，每夜都来城墙上，巡查士兵的状态。在二十五年里，天山关一直没有打过大仗，所有将士都已习惯着不咸不淡的日子。 每次看到无精打采的士兵躺在地上，或是睡着大觉，郑守业就怒不可及。虽然反复向城中的大将反应，依旧像是投入江河的石头，没得到一丝的回应。 几位都卫和都督，都觉得这个老将小题大做，穷的叮当响的丘陵各族，怎么可能，怎么敢向南朝第二大雄关进攻。 “您知道吗，天门关虽然号称南朝第二大关，但是它不够高，最大的弊端是它的防守面积太长，需要防守的点太多。” 穿着裘皮的年轻人看着身旁的老者，笑着说。他像是在请教，又像是在说教。 一个穿着一身红色的战甲，身材较高的北岳士兵来到年轻人面前。快速的做了一个禀告的动作，说不出的傲慢。 “殿下，我们将在强攻天山关防御最薄弱的黄门，打开城门，放狼骑进城。 年轻热点点头，旁边的老者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矿石，那名北岳的士兵双手接住，慢慢退下。 老者问着年轻人，说：“殿下，是否将队伍向黄关靠近。” 年轻人摇摇头，看着灯火通明的天门，痴痴地笑着：“我狼族二十五年未曾出现在南朝的面前，恐怕都忘记我们狼族的士兵是最善于攻城。我们依旧要打天门，我要将我们的骑兵送上天门。告诉高德威，把抓住的猎物还给南人，我们先礼后兵。” 一声悠悠的钟声，带着惨痛的喊叫，传的满城都是。 “敌袭！北岳人打过来了。” 老将郑守业立刻清醒过来，看着旁边的黄门，正要点兵增援，突然听到天门方向传来警钟。老将急忙跑到城墙前，看到了数万双绿油油的眼睛。 一只只像是野狼的坐骑慢慢地走到他的视线。灰色的毛发，强健的后腿，带着獠牙的口器，郑守业大惊失色。 狼马，这是狼马，狼骑来了！ 旁边的侍卫对他说：“都卫，还是赶快支援黄门吧，天门高大，守兵众多，而黄门城防已老，人员不齐，如果不能尽快的支援，城门将会失陷。” 郑守业看着驱赶一群人的狼骑，转头对着侍卫说：“你带着五百人去支援黄门，让他务必守住。老张，咱们还有多少骑兵，把能跑的都给我带来。其余的士兵都去援助天门！” 腰间挂着鬼头刀的将领疑惑的看着郑守业，问道：“守城用什么骑兵，我们坚守城墙，向那些怪异的骑兵也飞不上来。” 郑守业瞪着眼睛，大声骂道：“你知道个屁，就算别的门都失守了，只要保住天关，我们就有活着的机会。赶紧组织骑兵，我们出城，阻止敌人攻击天门！” 狼马是一种奇特的坐骑，雄性善于奔跑，身体庞大，雌性虽然矮小，但是拥有强壮的后腿，可以跳起几米高的程度。这是因为雌性在怀有幼崽时，需要寻找一处安全的地方，尽可能在高山上，养育下一代。这种本能造就了狼族独特的队伍：飞狼。 由雌性狼马组成的骑兵，擅长攻城，一只狼马跳起，另一只阶梯而上，可以飞跃十米多高的围墙。郑守业见识过三叠跳，狼族的骑兵就直接跳到了十五米高的城墙上。 天门上，都督看着越来越近的平民，脸色很不好。那些都是生活在周围南朝人，被抓走这么多，竟然没有露出一点消息。那一大批的难民被后面虎视眈眈的狼族骑兵逼迫着，满脸木然的，如同行尸走rou。队伍稍微缓慢一点，狼族的士兵就将面前的人挑飞，扔到停止不前的人群里。 狼族的意思就是：我把你的子们都还给你，看你敢不敢开门营救，你若不救，我就在外全部杀掉。 “都督，末将愿带着兵马，出门迎战。” 一个年轻的将士跪在地上，手里的佩刀紧握，看着慢慢走来的人，那可都是南朝的平民百姓。 都督不然大怒，骂着面前的小将：“你带什么兵马，现在天门关在册十万大军，实际只有四万人马，你让我上那凑出一支队伍，给你去拼杀。只要天门不破，天山关就不破，我们依然可以有一战之力。” 都督咬着牙，吩咐着：“弓箭手听令，靠近城墙五十步，一律射杀。” 小将惊愕的抬起头，制止道：“都督，不要，那些都是我南人！” 下面的难民走进了五十步的范围，弓箭手不忍心，箭雨稀疏。都督愤怒的连着砍了三四个人头，天门上的箭如瓢泼大雨，在距离城墙五十步的位置出现一座小山。 都督面色铁青的看着呕吐的弓箭手，握紧了手里的宝剑。 宁可死在自己的手里，也不能交到异族的手上。 看到将平民射杀于五十步的位置，郑守业眼角欲裂，大骂道：“竖子，竖子！众人随我，攻击那些低矮的骑兵队！” 一名狼族士兵进来，跪在地上。“禀告殿下，十万猎物已经被南朝军队射杀到城前五十步。” 年轻人惋惜的摇摇头，无奈的说：“本想模仿西楚霸王攻陷天门关的做法，没想到对方也知道这个典范。准备飞狼，我们还是飞上城头吧。” “你知道吗。高百米的天门关曾经被攻陷过，”都督对着脸色不忿的小将解释着，说：“五百年前，前朝守卫的天门关，就是让那位西楚霸王，生生用着人命，一层一层的叠加，最终叠出一座百米多高的rou山，攻陷的天门关。那是天门关第一次被攻陷，至今面对西楚的土地，依旧可以挖出白骨。天山关不高，如果对面想用这种方式，依旧可以堆出一座尸山血海。” 下面的狼骑集结于堆成山的尸体前，开始加速，。第一排的狼骑跳起，第二排稍微矮小的狼骑踩在第一排的身上跳起。第三排踩着下落的第一排，跳到第二排的脚下，第二排踩在第三排再次跳起，呼啸着跳到天关之上。 郑守业看着已经沸腾的天门关，看着周围装备精良的狼骑，惨淡的笑了笑，仅剩的一只臂膀举起半截长剑，单枪匹马的冲向狼骑，发动了最后一次的冲锋。身后的战马环顾着地上的残肢碎块，寻找着以前的主人。 小将被百十个人护送出城，小将双眼通红的看着已经狼烟密布的天山关，牙关紧咬。 易安试着衣服，还在回味着李斯所说，一个丘陵强族，因为一条狗，就发动了侵略南朝的行为感到有些荒唐，易安更倾向于这是一个借口。 天色蒙蒙亮，范家就开始准备嫁女。小花早早的就打扮好，准备着易安的迎娶。易府门前，几十位年长的人等着易安，这些人都是住在依山郡易安父亲的旧部或者好友。可能是因为起来的太早，所有人都在打哈欠。 李叔看着一眼胡叔，说：“你看着新郎一点都不着急，倒是急坏了我们。我突然想起老胡你成亲的时候，猴急着天没亮就到了嫂子家，我们足足等了两个时辰。” 胡叔黑着脸，骂道：“你成亲的时候好像挺稳的，不是我们叫醒你，你都错过了你的亲事。” 杨叔脸色有些不好，有些伤感的说：“昨夜我梦到了易大哥，梦到了咱们和狼崽子打仗的时候。” 张叔安慰的说：“你只是触景生情，狼崽子被咱们打服了，应该不敢再来了。” 嗷呜，嗷呜，嗷呜。 “狼骑！” 四位叔父警惕的拿出武器，整个镇子顿时乱了起来，四位叔父对视着，带着众人两两分开，一队去范家，另一队去书院寻找易安。 易安今天早早的起来了，却被一群穿着奇怪，坐骑像是巨狼的人拦在山门下。 山门的龙门台上站着书院里所有生活的人，面对着数千的狼族骑兵，人人都面带惧色，不敢言语。 大先生现在众人前，看着那名穿着裘皮的年轻人，平淡的脸上露出罕见的愁容。 年轻人跳下那匹神骏的狼马，向着大先生行礼。 “大师兄，好久不见。” 大先生看着那名狼族人，皱着眉头，淡淡的说：“师弟，你来这里干什么？” 那人开心的笑了，问着大先生：“大师兄居然还认我这个被逐出山门的师弟，不愧是大师兄。今日来定不是来叙旧，而是来杀人的。” “端木宏琅，你敢带人来山门！你忘记了老师吗？” 端木宏琅看着二师兄，笑意更加浓重了，向二师兄说：“就是时时刻刻没有忘记读书人，所以才有今天。这个时代不应该由那些所谓的圣人掌控，也应该轮到我们这些红尘中的旅人。” 二师兄愤恨的说道：“你就不怕师尊吗！” 端木宏琅不屑的笑了一下，轻蔑的说：“难道你不知道，读书人和几位圣人，都已经消失了吗？难道还要瞒着所有人，继续的待在这充满绝望的地方一辈子吗！” 大师兄脸色有些苍白，握紧拳头，一字一句的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端木宏琅拍打着身上的灰尘，看着大先生，笑着说：“你早就应该想到的是吗，当然是屠尽书院所有的人，杀光镇子里那些给我屈辱的南人。” 端木宏琅顿了一下，认真的说道：“我是为了复仇而来的书院弃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