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这几日严嫣生活的很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邹mama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不光把凝香阁内的大事小事一把抓了起来,对于外面的事也没落下。 凝香阁内里有几个婆子丫鬟是原先在院子里侍候的人,当初严嫣撵人,把偷jian耍滑背后有人的都撵了,几个老实本分的倒是留了下来。这些人都是威远侯府的家生子,人本分老实是天性,但并不代表无用。邹mama将这些人收拢了过来,平日里干完活之余,便让她们去府中与自己的熟识的人相交,挑拣些和荣安堂与紫玉轩没什么牵扯的,搭了几根线。 严嫣出手大方,邹mama又得她信任,全权交予。恩威并施下来,手里倒也收拢了不少可用之人,凝香阁自此对府中各处的消息也不再是两眼一抹黑。 邹mama对严嫣关于内宅事务的教导,从来不是空说,而是用实例讲解。像打探消息之类事,邹mama说得虽言语简单,却一针见血。 “姑娘身份够高,不需要像那些庶子庶女们细心谋算小心做人,但对于内宅这种地方,发生什么事都是不稀奇的。姑娘性子刚烈做人直接,可像姑娘这样女子却是极为罕见的,她们限于先天弱势,便只能使用各种阴私手段,例如下绊子、告黑状等等之类。这些行为貌似不显,但通常让人吃了亏却有苦说不出,又或是被坑了却不自觉。像这个时候能提前掌握一些消息,便能规避过去,料敌先机便是说的如此。” 严嫣并不喜爱看一些闺阁女孩们看的书,像话本诗集什么的一概不看,唯一能让她看得进去的书,便是兵法之内的。其实女孩子看兵法并没什么用,但严嫣喜欢,镇国公也喜欢,也没人敢说什么。 所谓的阴谋诡计,大多是人对付敌对者想出来的办法。两军对垒与两人对垒也没什么区别,严嫣并不懂收买人打探消息之意,但懂得打仗之前都是有斥候先行打探敌方消息的,意义上也差不多。 邹mama来之前了解过三姑娘的性格,每每讲出的例子简单易懂,严嫣与兵书做对比,觉得这些内宅的妇人们实在是太无聊了,成日里争得斗鸡眼似的,就是为了口吃的为件衣裳为点首饰? 还是那句话,不是身临其中,并不能了解当事人的想法。邹mama说的很对,我们可以不去做,但是我们不能不知道。 严嫣以前吃过很多这方面的亏,她深有体会。 邹mama的行为很有用,这些日子各处消息蜂拥而来,今日荣安堂与紫玉轩两处发生的事情,几乎是前面结束,后面她便知道消息。 每次下面丫鬟报上来,邹mama便陪着严嫣一起听,听完后先让严嫣自己分析,然后她再帮忙补充不足。两人如此这般几次,倒也讨论的颇有兴致,唯独忘了一点,旁边还有坐了个小阿陌。 严嫣并没有打算隐瞒严陌自己在做什么,生在这个家里,没有单纯的余地,早些知晓,虽有些残忍,但却能很好的保护自己。这些日子严陌住在凝香阁,听着凝香阁丫鬟们私下言语,再加上最近所见到的,对一些事也都有些认识。 只是他向来羞涩话少,像个乖宝宝似的,对沈奕瑶及严霆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的神色,让人分不清他真实的情绪,只当他人小不懂事。 这日事情报上来,严嫣便感觉到了不对。 她想她爹定是发现自己被调回京其中的猫腻了,先是找了大伯过去,估计是以为得罪了什么人,之后去紫玉轩大发雷霆,想必是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外公做事从来深谋远虑,严嫣觉得自己如今只用看着便好。 她吩咐下去,让凝香阁的人最近都低调做人,而她自己也准备没事少出门。 …… 严嫣所料并没有错,用晚膳的时候,锦瑟院那里突然派人请她和严陌过去用膳,说侯爷和夫人都在,没有其他人。 这其他人自然指的是裴姨娘等人,也就代表仅是一家四口用顿饭。 晚上的菜肴很丰盛,有白斩鸡、如意鱼卷、龙须四素、姜汁鲈鱼、炒白腰子、笋鸡脯、烧腊鸭、金玉豆腐等等摆了一大桌,几乎都是严嫣和严陌两个喜欢吃的菜。 桌上的气氛很好,沈奕瑶笑盈盈的,似乎非常喜欢这种场合,不时的给严霆严陌父子俩夹菜,当然严嫣也没忘记。 严嫣心中有些复杂,这种场景只会让人想起一个形容词,怡然和乐。可结合到白日里发生的事,再见此景,却让人心生复杂。 用罢饭,严嫣带着严陌告退之际,严霆深深的看了严嫣一眼,眸色不显,却让严嫣心中一紧。她再望过去,却发现她爹并没有看她,给人一种恍惚的错觉感,可严嫣知道,这并不是错觉。 终于找到‘罪魁祸首’了吗? 回凝香阁的路上,严嫣脸色有些沉,牵着严陌的手忍不住的紧了一下,小阿陌去看jiejie,却看不分明她的神色。 “阿陌,你要好好的。”这句话是对严陌说,也是对她自己说。 严陌罕见没有露出羞怯的表情,小脸儿上很郑重。 “非要如此吗?” 这是姐弟俩第一次就整件事做了一次正面的对话,严嫣隐约觉得弟弟并不如表面那样,却也是第一次了解到他其实并不若表面那般天真烂漫。 她蹲了下来,直直看着严陌的眼睛。 “这是一个选择题,外公已经将整个局布好了。如若他选对了,他仍然是咱们的爹,如若选错——” 剩下的话,严嫣并没有说。其实她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打算,不为其他,只为严霆刚才看她那一眼。 那一眼中,隐隐藏着什么。她心中隐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哀伤,却又有如释重负…… “在这之前,咱们只用静静的看着。而你,要好好的。” 严陌点点头,忽而羞涩一笑,伸出小手摸了摸jiejie的头发。 “阿陌会听话的,一定好好的,jiejie也要好好的。” *** 严霆先去沐了浴,跟着沈奕瑶也去了。 之后,沐浴回来。沈奕瑶坐在妆台前,细心的给面上擦些滋润肌肤的香膏。 严霆靠在床头,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我回来也有几日了,明日去拜见岳父岳母。” 沈奕瑶手微微一颤,点头道:“好。” 次日一大早,沈奕瑶并严霆便起身了。 裴姨娘今日抱病,并没有前来给两人请安,只有吴姨娘并几个孩子来了。二房齐聚去往荣安堂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留了众人用饭,严霆说今日要去镇国公府,老夫人当即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她盈盈笑着拉着沈奕瑶的手,让她今日多在娘家呆上一些时间,反正有严霆陪着,并细心问道可要带两个小的去。 严嫣坐在下首处,眉眼低垂,看不清是什么颜色。沈奕瑶说严陌身子刚好,严嫣还要上学,就不带两人去了。
之后沈奕瑶和严霆出门,严嫣则带着严陌回了凝香阁。 严陌有些心中忐忑,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倒是严嫣一上午没露出任何异样的颜色,还是如以往那般先去女学上了课,中午回来陪着严陌用了午膳。 *** 因沈奕瑶受镇国公及镇国公夫人宠爱,整个镇国公府对沈奕瑶这个出嫁的姑娘都是极为恭敬的。 每次沈奕瑶回娘家,都是长驱直入凝晖堂,今日却是破了例。 两人被下人引到‘虎踞堂’坐下。 ‘虎踞堂’名字很大气,却是镇国公府接待宾客的地方,这个作为镇国公女儿与女婿的沈奕瑶两人自是知道。 规矩是没错,下人接待也非常恭敬。 可——可他们——并不是客啊! 沈奕瑶面色有些不安,她在想是不是爹娘还是没有原谅她,而严霆则想法深沉了不少,他想了很多。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怎么把我们领来了这儿,这是接待客人的地方,我要见爹和娘。” 作为女婿的严霆不好说,可不代表作为女儿的沈奕瑶不能说。 那下人半躬身,轻声道:“这是上面交代的,小的也不知。” 有下人奉茶上果子盘,一应具备,沈奕瑶却是越来越心悸,她眼圈泛红的看了严霆一眼,又移开,心中忐忑不安。 “那你快去通报,就说我带姑爷回来看望爹娘!” 沈奕瑶是个很温柔的人,但并不代表她没有脾气,这会儿她话中已经隐隐带了怒气,声音急促。 “是。” 下人都下去了,偌大的堂屋中就坐着沈奕瑶和严霆两个人。四周摆设极尽精致奢华,富丽堂皇,却略显冰冷。 迎面正中墙上挂了一幅偌大的猛虎下山图,巨虎栩栩如生,仿若真物,虎口做噬人状,似在咆哮,似在威胁。这是镇国公最喜欢的一幅画,乃当世名家所做,因画幅偏大,历时几月才完成。 镇国公得后爱之若宝,将此画挂于堂中,并将这会客之处改为了‘虎踞堂’。 这幅画完全将镇国公霸气之气显露无疑,不过镇国公确实也当得。 严霆静静的看着这幅画,神情晦暗莫名。经过昨日的发泄,与一整晚的沉淀,这会儿他早已自制冷静。 即使随着来到镇国公府,这种种异常,已经落实他心中的猜测,猜测如今也已成确凿。他心中沸腾不止,面上却仍然平静,他甚至有闲暇去用眼神安抚不安的妻子。 其实很多时候严霆是挺佩服自己的,他能忍人所不能忍,谋人所不敢谋。可为什么上天就是见不得他好?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如此对待他,他只能用‘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来安抚自己。 严霆很自得自己这种冷静自制的心性,他觉得他不成功完全是上天瞎了眼。他并不惧于一时窘困,因为他觉得自己终究能战胜命运…… 旁人都敬你镇国公是当代枭雄,顶天立地的大英豪,有人知晓你如此睚眦必报小心眼吗?严霆看着那画中的虎,静静的想着。 不过没关系,你不就是想摆冷脸与我?我先受着,总有一日我必将报回来。更何况,有你的软肋在我手里,我舍得,但你舍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