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八章：愿做和事佬
宋超的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辞就像铁锤一般，重重的击打在依云的内心深处，俗话说天不养无用之人，地不长无用之草。身为男儿，岂可这么碌碌无为。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是华夏人，身具华夏魂，我的血管里流淌着华夏的血脉。有生之年，无论如何我也要回到故土，让他们不再受那奴役之苦。依云在心里暗暗地下着决心。 三个人都是各怀心事，闷着头喝着酒，就连依云也是忍着辛辣多喝了几杯，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不知道酒劲发作还是屋内炉火炙烤的结果。方子明和宋超可比依云能喝，尤其宋超，虽然长得白白净净，可毕竟是军伍出生，豪放之情与之长相判若两人。 三个人借着酒劲，你一言我一语的从自己的经历，到家族，再到师门，一直聊到了晚上，宋超的兴致丝毫不减，尤其听到方子明讲到弱水门的许多趣事更是来劲，缠着二人问东问西，眼中透出的向往和仰慕之情让方子明和依云看了颇为感动。一直到了掌灯的时候，宋超总算醉倒在了桌上，口里含糊不清的反复念叨着“我真没用。” 方子明一直陪着宋超畅饮，这时看到这位手握重兵，风光无限的大将军，尽然也是位铁骨铮铮的汉子，心里顿时比之前宋超说出身份时又亲了几分。方子明平时只是修行，也是不甚酒量，此时脑子也有些犯迷糊，当即暗暗运起了灵力，将酒劲逼出了体外，瞬间头脑又恢复了清明。方子明对着一旁的梁宇说道：“梁小哥，你家大人喝多了，扶他回房歇息去吧。” 梁宇此时已经明白了二人的身份，哪里还敢有丝毫的怠慢，起身搀扶起宋超朝里屋而去，方子明要帮忙，被梁宇委婉的拒绝了。 不一会里屋里鼾声大作，宋超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梁宇安顿好宋超后走了出来，对着方子明和依云说道：“两位大人，时辰也不早了，我家公子嘱咐就让大人们今夜宿在这里，我这就引二位大人过去休息。” 方子明摆了摆手，示意让梁宇先在桌前做了下来，轻声问道：“你不称宋超为将军，而称公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都城宋家府上的人吧。” 梁宇起身没有丝毫的犹豫，展颜说道：“大人问话，梁宇不敢有所隐瞒，我是家主派来侍候公子的，跟随在公子身边已经十余载。” “哦，是这样啊。你家公子是个性情中人，值得你们追随，以后尽心服侍，想来定不会亏待于你。”方子明对着梁宇平静的说道。 “大人多虑了，小的服侍公子是我的本分，并无所求。倒是今日我家公子因为军中之事有些失态，还请两位大人不要往心里去。”梁宇一脸歉然的对着方子明说着。 “哦，此话怎讲？我以为宋师弟只是长久以来内心的苦闷无处诉说，原来还有别情，梁小哥如果方便的话，可否说给我二人听听。”方子明说完一脸诧异的望着梁宇，就连有些酒意的依云此时也抬起头，打起了精神。 梁宇轻轻皱了皱眉头，说道：“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即使小的不说，大人明日定会有所耳闻。今日一早，公子升帐，军法处置了昨晚擅离职守的四十余名将士。” “什么？”方子明闻言大吃一惊，“唰”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梁小哥，你说什么？宋师弟把昨晚城楼上的将士们都给杀了？” 梁宇被方子明的表现吓了一跳，忙的站了起来对方子明说道：“这个？暂时还没有处决，但是依军法已经定了死罪，全部收押了起来，明日午时行刑。” 听到宋超还没有将这些士卒处决，方子明一颗心又回到了腔子里，缓缓的坐了下去。梁宇看方子明的神色恢复了正常，这才又小心翼翼的坐回了原处，继续说道：“两位大人，这也是我家公子今日为何在此失态的原因。这些人都是响当当的汉子，都是我家公子的手足兄弟，可是军法不容情。我家公子心里的苦楚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依云并不知道昨晚在城墙之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到梁宇和方子明的谈论，迷茫的看着二人，看到梁宇面露悲色，忍将不住出声问道：“梁大哥，他们这些人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处死他们？” 梁宇为难的看了一眼方子明，在梁宇心里，依云虽然出自名门，身份不一般，可终归到底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整个大陆无论男女都是十五岁成人，对于一个孩子来讲，过早的知道这些打打杀杀，终究有些不好。梁宇哪里知道眼前这个半打孩子，前几日亲自出手杀了五个悍匪，手段虽然说不上残忍狠毒，但是那股决然和果断，就是方子明都自愧不如。 方子明不想让梁宇为难，提着头小声的对依云把当晚的情况从头到尾的又给说了一遍，依云从方子明口中知晓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嘴角扬了扬，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梁大哥，这个？宋师弟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啊。就这事教训一下就得了，何必这么兴师动众的。” “大人有所不知，这军法可不比国法、家法以及宗规，有私可循，不然的话如何能够让将士们做到令行禁止。俗话说军令如山就是这个意思了，没有商量的余地。”说到这梁宇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继续说道：“两位大人，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我家公子心里实比所有人都苦的多，只是不愿意说罢了。这些人都是铁铮铮的汉子，长年累月的守在这，是个人都会厌倦。他们没有死在敌人的刀下，反而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公子能不心痛。只是不依律执行，他日这种情况在大军中盛行，后果将不堪设想。” “梁大哥，兄弟我虽然不懂这军伍之事，但是也读过几本书。古语云法不责众，这种事情只消惩处怂恿教唆的首犯即可，何必牵连如此之广。等宋师弟醒了，我去和他说。” 梁宇听得依云的话，沉思了半晌，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大人一番仁慈之心。只是我家公子历来治军颇为严厉，今日早晨已经当着众将下了军令，想要再做更改，怕是难上加难。如若真的饶了他们，我家公子必将颜面扫地，这些年在军中建立的威望怕是··········” “梁大哥，小弟我问你句话，以你对你家公子的了解，加上近日席间对我等肺腑之言，你觉得宋师弟是在乎那如浮云般的名望，还是在乎手下这三四十名手足兄弟的性命？”依云淡淡的问道。 梁宇想也不想的回答道：“大人说笑了，就如大人所说，我家公子对于名望就如过往烟云，造福天一子民是我家公子毕生的夙愿，当然是在乎手下的人性命。” 依云轻拍了一下手掌，笑着说道：“这不就结了，既然梁大哥都这么说了，我想宋师弟心里定然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今日的做法有些逼不得已，实在是非他心中所愿。” “大人，现在的情形已经是骑虎难下，公子今日的做法也是警示全军上下，如果今日不严惩，恐怕他日会有人效仿，终将酿成大祸。” “所以呢，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既要保全了宋师弟在军中的威望，又要起到震慑全军的效果，还要保全这几十个兄弟们的性命，得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才行。” 梁宇听依云说的酌定，知道依云怕是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忙起身对着依云抱拳说道：“还请公子指点一二，如若真如大人所说，那真是再好不过。” 依云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先声明我这个法子不知道会不会管用，若果不成可别怪我。明日所斩的总共有几位将领？梁大哥你先说来听听？” “斩首的有振武营的正副两名千总，正副两名把总，三名总旗，另外就是三十八名士卒，总共四十五人。振武营直属的白守备等十名将领各降一级留用。” “梁大哥，你看这样好不。你这会连夜到大营去，多找一些将领，官越大越好，人呢越多越好，叫他们明日出面为这些兄弟们求情，你就许诺他们你会从中周旋，我想军中这些健将谁还能不相信你的能力。如若有你出面周旋此事，他们必定相信成功的几率会很大。还有告诉那几个守备什么的，做好挨顿军棍的准备。你是你家公子最为信得过的人，明日你就把你的想法如实的告诉他，就说我师兄弟二人也是这个意思。当然这些人鬼门关门口还是要走一趟的，演戏嘛，就要演好。明日我师兄弟二人关键时候就会出现的，至于身份嘛，到时候我和大师兄在和你家公子商议。还有具体怎么个处置，都要再详细的推敲一下。”依云显然是还没有想清楚这件事情怎么做才能顺理成章，说到这就住了口，细细的琢磨了起来。 梁宇听到这，面色一喜说道：“有劳二位大人费心了，小的先把大人安顿的歇息了，就去办。” 方子明和依云被安排在了隔壁第三间屋子，一间客厅套了两件卧房，安顿好了二人，梁宇就急急的奔着大营去了。 “师弟，你答应了这件事，明日我们怕又走不了了，这还真是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啊，呵呵呵。” “唉，大师兄，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咱们遇上了，就做一回和事佬吧，云儿不知道也到罢了，只是眼下听到了，若就这么离去，心中终究是过意不去。他们不是那些十恶不赦的人。” “哦，如你所说，那当日麻黄山众匪，我怎么看你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呢。”方子明打趣的对着依云问道。 “大师兄，你说笑了，这些人能和麻黄山众匪相比吗？依云所杀之人，必有其取死之道，这些士卒哪一个不是家里的顶梁柱，如若就这般死去倒也罢了，那他们的家人怎么办，今后的衣食有如何着落，就如宋师弟所说，必然也是个冻死荒野的下场。” “唉”方子明长叹了一声，淡淡的说道：“师弟你小小年纪，想的竟然比我还长远，不瞒你说，今日这事师兄也是动了恻隐之心，只是却没有顾及到这些士卒的家人会因为他们的死而有所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