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物归原主
一本薄册,粗略一翻统共也没有多少篇幅,东泽也只扫了个开头五个大字,薄册便在他手里合上,一言不发愣了半晌,相当踌躇这薄册要怎翻处置才是。【】 在一清宫发现的,是不是应该先交给栾之? 可这字迹明摆着是那人的,是不是应该物归原主? 门吱呀一声开了,小狸犹不死心的把脑袋探进来,皱眉请求:“泽叔叔看完了吧?是不是该让小狸看了……” 东泽咳嗽了一声道:“这个嘛,这东西不是什么劳什子的桃花酿,不能吃不能喝的,我准备将它物归原主,你死了心吧。” 小狸忍住了问他一句到底是还给那个人还是交还给一清宫的正主,将话题转到一桩他更为好奇之事上:“那你跟我说说,这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可好?” 东泽远目窗外:“他人私隐,怎可偷窥。你修成人形之后的这些年,我对你的教导全都让你喂了狗了,也罢,都是我教导无方,也不好对你施加重罚,就且去你房内自行封闭,三五年内,我何时去放你,你再出来吧。” 他这般轻描淡写,口中将过错全都归到他自己身上,末了受罚的还是小狸,小狸嘴角抽抽,心知东泽这要命的性子,若是在此与他争执,只怕三五年都别想出来,万般悔恨自己何必又来杀这个回马枪,再不敢多言,嘟着嘴,回了自己的房内。 在这远尘山的界限内,他小狸怕过谁,天上地下,也就东泽这一个吧。 上回反驳东泽是什么后果来着…… 东泽只是罚他不能吃午饭,他到底是犯了什么错倒是不大记得了。只记得是不让他吃午饭,他当然不肯,不吃午饭算得了什么,这一清宫内又不是没东西可吃,他跑到小桃院一口气吃了三个大仙桃,那叫一个美味。 结果,自然很快被东泽发觉。倒是没施法让他吐出来。可是紧接着他就发现还不如让他吐出来。 接下来的整整十天,他没进过食。 但凡他所经之处,连个渣渣都没得吃。 得罪东泽。不听东泽的话,东泽从不体罚,吵都不会吵他一句,就让他已经生不如死。 见东泽。如见死神。 小狸灰溜溜的走了,东泽的犹豫似乎也有了决定。起了身,衣衫翻飞腾舞,驾云直出远尘山,奔玄苍去矣。 天阴有雨。小雨淅沥而下,有时如雾般轻洒,有时滴滴垂下如玉珠滚盘。玄苍这种天气不多见。弓月向来对小雨有些情结来着,直到后半夜去也没什么睡意。反正近来精神头不错,倒是不知不觉养了个早睡早起的习惯,精神头一直很好,偶尔小熬一下听听清雨,只觉颇有情趣,一点也不觉得困乏。 她父亲母亲又出门去了,下午的时候有信过来,她斜倚窗栏,听雨煮茶,拎着信角儿将信纸又一次懒懒的在眼前摊开,瞧着纸片上她娘亲月妙月几个简单的墨字,也就是报个平安的老一套,脸上浮出淡淡的温笑。 阔别经年,时光弹指而逝,她这样安妥的日子已经几年有余了,这些年下来,没觉得处理政务有多头痛,以前一个字都不想看的折子,现在竟是乐在其中,世事多变,人心也是如此,从前她何曾料想得到自己会有今天这么靠谱的时候。 唯有一件事,让她这些年越来越疑惑。 关于她渡劫之事。 她再是神经比较粗线条,这种与自己生命密切相关的事情,就算推不出一个准确的时辰,但是大概的时间还是算得出的,就算有个偏差,也断然不可以偏差到差上个十年之久。 她的天劫,她没有历。 而且,她万分确定,她的这个天劫,不是没有历,而是这个天劫,不是她自己亲身去历了,这当中,一定发生过她不知道的事情。 这件事中的曲折细节,她曾经怀疑过是不是迟霖替她受了,但是若是迟霖替她受了,也应该会跟她说上一两句才是,至少会告诉她不用再记挂着历劫之事,而最重要的是,纵然修为高至迟霖这般,承受她的天劫虽然没有什么难为,但是也不至于说替她承受了之后还能如同挠痒痒一般,笑过之后完全看不出来是不可能的。 她思前想后,迟霖从不曾有过半分身体微虚之像,毫无半丝分别,若果真是迟霖,就算迟霖作弊用了什么金刚罩或是什么仙丹之类的护体,也是不可能一个字也不透露的,相反,越是用了什么天地法宝,才越是有可能叫她去茶林中一起看个热闹。 不是迟霖,这思来想去,就耐人寻味了。 再则也断然不可能是她的父亲母亲,上回他们二人回来的时候,还提到了这件事,夸赞她这次历劫没受大损大伤。 没受大损大伤,自然是修为长进之故啊。 但也并非不是一点头绪也无,九重天虽大,她活的年份虽久,但能帮她渡天劫的人,还是数得过来的,只是其他可以想到的人,却并不方便去相问相见,最大的可能莫过于是叛烙,可现在仙魔两界相当敏感,她总不能只身一人去入魔界找叛烙问这件事,再加上紫姬还在那里,倒不是她觉得不妥,只是想着紫姬现在也未必就能全然面对她自己对叛烙的那份心,而自己若是这般前去,再扰了紫姬的心绪,影响到紫姬正视叛烙,就不是好事了。 还有一人,可能性其实很大。 只是一想到那人,她便潜意识的不去想罢了。 她一心希望这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别再出些什么岔子才是正经。 彼此就这样从对方的眼前和生活中消失,未尝不是一件幸运之事。 另一厢,东泽突然的到访,并且递了个薄本子给她后,她就相当的惆怅。 在她的记忆中。若不是东泽今天拿出这个东西出来,她真希望这件事就这么消失化无才是好。 此番东泽现在坐在她的对面,饮着暖茶一不看她二不看本子,完全就是一副:我只是还物归原主的,架势。 这个薄本子,弓月当然没有忘记。 这不是一万年以前的,这是她与栾之从凡尘两世回到九重天。她莫名其妙的被栾之带回一清宫休养身体时留下的。 彼时也是凑巧。她贴身的小本子,本是为了记载一下她对一清宫的喜爱,想着自己以后可莫要将一清宫的美景忘却才好。却是好巧不巧的,冒出来个小狸,不仅粘上了个冤家不说,她这个小本子自然是不能再继续写下去。大多时候,她彼时可是个微形软榻在小狸的寝殿存在的。哪里还能再藏得下这个本子,是以,彼时,挑了个月黑风高夜。她揣着本子去了桃林,埋了下。 彼时那里已经很难再挖到什么桃花酿了,近几年都应该不会有人去挖才是。她想着等自己离开一清宫的时候再挖出带走便是。 却是神算也比不得天算,想她这把仙寿。却没能掐算得到自己会遇上赶至一清宫的水fèng与红索上前来掏心掏她的心头血,一下子将她的记忆神识掏了个大半,连这件事当时都忘了个干净,随后与叛烙去往了梵妖七界,就再没回过一清宫。 当然,从忘川河中出来,这个本子的事情自然也就想起来了,可是彼时她总不好在栾之那样开口让她回一清宫的当口就随了栾之。 她固然是想的,可那时若是与栾之回了一清宫,意义可就大不同。 她这般捧着旧日的本子,脑子里不禁的又激起当时旧事,相当惆怅。 而与此同时,一清宫内,闭关的栾之突然心血来潮,几年之内头一遭的出了自己的大殿。 没有目的,他就是出来走走。 没看到东泽已经让他觉得奇怪,再发现连小狸的身影也看不见便就觉得不对劲了,先是去了桃园,看看小狸是不是去偷桃子吃,空无一人之后一怔,觉得万般不应该的地方,偏偏就看到了面壁静思己过,正在打坐的小狸。 他自然是推门而入:“你又做了什么惹了东泽?” 一看见栾之,如同看见救命之星,小狸哇的一下就扑了过去:“泽叔叔好坏,我不过是在桃林中挖了个坑,后来我自己也填上了,他就这般罚我让我十年不许出门……”他很是夸张还不止,情节还面不改色的颠倒了个个儿。
栾之刚准备伸手,正准备习惯性的将小狸抱起,伸出的手突的一顿,猛然间想起东泽对他说过不止一次:“小狸没别的技能本事,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最是拿手,这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了,你既然惯着养着,就别对我的处罚插手,否则小狸早晚将你一清宫给祸祸的不见天日。” 他自然觉得东泽这话过了份去,可是多少还是听得的,当即伸了一半的手,顿完之后便就收了回去,可怜小狸等抱的手还在半空张着,一泡眼泪都挂在眼睫上打着颤了,却没想到栾之收回了手去,一愣之下,眼泪竟是又给缩了回去。 “栾之,你……你不喜欢小狸了……” 栾之一哆嗦,彻底不能看他的眼睛了,生怕自己再软了心去,说来可真是冤家,这小狸没修成人形时还好,自打修出了人形,他栾之这个铜墙铁壁铁石心肠的人,在一清宫内人人都知道他多了个弱点,致命的弱点。 就是小狸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说来小狸一般用不上后两招,第一招就足矣将他攻下,兵败如山倒。 “你好好说,老实说,到底是因为挖了个坑还是另有隐情,东泽绝对不可能因为你挖了个坑就罚你这般重,你若是不老实交待……” 小狸吱的一声倒吸了一口气,两手快塞进自己的嘴巴里,震惊的完全想不到栾之今天竟然这般沉得住气,他刚准备二闹三上吊,栾之却是捏了个定身咒,让他浑身动弹不得,就听栾之冷冷的,十分严肃的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不老实交待,这十年你就这么定着熬过去,动也别想动” 立即就有一泡现成的泪涌上了小狸的眼眶里,这回可不是装的,实打实的是要吓哭,哇的一声把事情老老实实的交待了个清楚。 他却没注意到栾之的面色越来越冷:“你动了普陀大明镜?” 小狸察觉气氛不对,倒吸了一口气,哭声立止,点点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又眨,盯着他。 栾之又问:“她……埋了一个本子?” 小狸又点了点头,一滴晶莹的泪滚了下来。 栾之一震,后而突然抬步大步急跨了出去,小狸在他身后不明所以,想的就是完蛋了,这下惹了栾之的怒了,大叫着痛哭了起来:“快解开我快解开我” 栾之的声音却是已经瞬移到不知何处去,远远的飘了进来:“你还是好好反省吧。” “……#” …… 瞬移到普陀大明镜前能有多慢,栾之拂袖便就展开了画面。 玄苍正在进行时。 弓月正手抚着那本薄册,对面坐着甚是君子目不斜视的东泽。 “让她翻开。”栾之唇动,传了音。 画面中东泽浑身一震,一口茶才送到口中立即呛到,狂咳不止。 弓月正在惆怅,瞬间被惊到忙就劝着:“慢点慢点喝……” 东泽摆手摇头:“没事没事,你看看这个册子有没有缺页短少什么的,我拿到的时候已经经过了一手,别少了什么,我心里可就过意不去了。” 普陀大明镜前,栾之微微一笑。 算你小子够仗义。 却不曾想,弓月竟是摆手,浑不介意:“不当紧不当紧,少了便就少了,小狸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不会……”她之所以不担心,想的当然是那小狸只怕才刚刚修出个形,东泽知道这件事也不久,小狸说不定还不识字呢。 东泽平复了呼吸,又道:“这个册子里记了些什么,万一有些什么重要的,你看看,有没有因为受潮湿水把字迹给污了……” 弓月笑:“不当紧,没什么重要东西,污了也没关系。”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