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爸会保佑你的
对于冯叔叔的病，江月夜猜测过很多的可能性，但她却从未想到这一点上。 肿瘤，这个词像是有千斤重一般的压在了她的心头上，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提起包离开了公司，连电脑都没来得及关上。 一路上，她有哭过，慌乱过，甚至埋怨过。 但等她赶到了冯叔叔的家，在冯远航打开门，看见他和刘姨那写满了绝望和恐慌的脸时，那些软弱就如同还未来得及壮大的嫩芽，又迅速的缩了回去，埋入了深不见底的土壤中。 “现在是什么情况，确诊了吗？”江月夜尽力的保持冷静，就连开口时，都不让自己的语气中带上负面的情绪。 “说是明天还需要再做一次核磁共振。”冯远航显然已经被现实的重击给压得近乎垮掉，他低着头哽咽着，不想让江月夜看到自己的软弱，也害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自己的母亲。 深吸了一口气，江月夜拍了拍他的肩膀，朝刘姨走去。 虽说刘姨是一个常年在家的家庭主妇，但她的年纪毕竟摆在那儿，岁月不会平添给人增加皱纹。纵然心底再恐慌，但她看上去却仍旧比冯远航冷静几分。 “月夜，你冯叔叔的事儿你就别cao心了，工作挺忙的，我和远航……”她双手搅在一起，有些欲言又止。 刘姨在想什么，在顾虑什么，为什么这么说，江月夜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她比冯远航冷静一些，在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就已经果断的想到了接下来会面临的问题，钱。而这个问题，完全不比冯叔叔的病情，轻松乐观多少。 “刘姨，你这时候跟我说这些就是见外了。”江月夜几步上前，将刘姨扶到沙发上让她坐下，“你和冯叔这些年来对我就好像亲女儿一样，眼下家里出了事，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接着，在刘姨嘴巴张了张还没有开口时，她就果断的以这个家一员的身份，开始做了盘算。比如让冯远航明天再带着冯叔叔去检查一次，然后办理住院手续。比如安慰刘姨，眼下还没有确诊肿瘤是恶性的癌还是良性，不要太绝望。 她自从进门，就一直在不停的劝说，不停的安慰，直到说的刘姨最后只好默默的接受为止，才示意冯远航看好自己的母亲，自己朝冯叔所在的房间去了。 抬起来的手在敲门时，顿了顿，但最后，江月夜还是鼓起勇气轻敲了几下。 在里面传来一丝略带叹息但又强自镇定的声音说了声进来吧后，她转开门把，走了进去。 冯叔坐在床上，电视机里放着时下热门的电视剧，叽里呱啦吵吵闹闹的。但他却是一丁点都没看进去，兀自盯着自己的手发呆。 “冯叔，你别想太多，就是个肿瘤而已，割了就是了，回头准能和以前一样。”江月夜走上前，搬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冯井柯叹了口气，转过来看向她，眼里像是有着千言万语。但最终，那些话却全都化成了一句，“连累你了。” 在一刹那间，江月夜眼泪险些止不住就要从眼眶中奔腾而出。 “瞧您说的，一家人别说这话，我爸知道了，也要不高兴的。”提到了爸爸，江月夜又补充了一句，“我爸，会在天上保佑我们的。” 冯井柯放在被子上的手抖了抖。这句话，他再熟悉不过，是当年他将江月夜从宋寒那个禽兽手中救回来的时候，就对她说过的。 他咧开了一个笑容，朝江月夜点头，“恩，你爸在天上看着呢。” 从冯叔叔家里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走在寂静中带着点喧嚣的路上，江月夜再次没能忍住自己心底强烈的对命运的不满，对现实的无奈，呜呜的哭出声来。 回到家里，江月夜开始盘点自己手中的财产，现金，储蓄卡，信用卡，还有在余额宝等任何她能够cao作的所有资产。但即使加上信用卡可以透支的额度，她身上统统加起来，也就只有个三万多。 这还不算，月底她需要还款的五位数账单。 叹了口气，江月夜掏出手机，想要求助一下自己的好基友。但微信群一打开，她就傻眼了。 江月夜虽然有些孤僻，不爱跟陌生人有过于亲密的往来，但这些年来，她还是有那么几个知心的朋友的。就譬如眼下，在群里唉声叹气哭着穷的安嘉佳，还有使劲儿给她泼冷水的苗甜。 “每到出账期，生活就变得有些浮躁……”安嘉佳往群里晒出了自己的信用卡账单。 “来张嘴，尝一尝这烤rou味的西北风，哥请你。”大概是感同身受，苗甜没晒信用卡账单，但是晒出了一条工资条，那上面的数值，显然不够她塞牙缝。 “这两个基友，跟自己半斤对八两，找她们借钱，一定是自己脑子抽了。”江月夜心想。 朋友是借不来了，看来还是得靠自己。在家里搜寻了一下自己的物件儿，挑出各种乱七八糟值钱的，可以卖的东西，江月夜挨个拍了照，以甩卖价丢到了闲鱼上。 等她折腾完这一切时，已经是半夜两点了。身心疲惫的躺在床上，想着明后天周末自己是不是要去做个兼职，江月夜进入了梦乡。 当然，最后周末，江月夜也没去做兼职，因为根本来不及找。在家里变卖了两天自己的物资，也不过才凑出几千块钱的她，略有心塞的想，要是自己这几年节省一些，攒点钱就好了。 不过，虽然筹钱困难了些，但好消息还是有的。 冯远航打电话告诉她，“医生看了肿瘤的大小，说是恶性的几率不大。” 也就是说，只要顺利开刀，将肿瘤切除，冯叔叔就能够痊愈了。 周一带着满腹的筹钱欲望，江月夜来到了公司。她的电脑因为没有关，因此除了显示器暗了下来，还处于运行的状态。 打开一看，桌面上的邮箱中，躺着那封自己未来得及发出去的辞职邮件。 咬了咬牙齿，江月夜将其保存在了草稿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