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零回 香袭人
“奴婢带人问了几次,因夫人嘱咐了要留他性命,奴婢等下手不敢太重。那六柱胆子小,不过三十几个板子便都说了,说他只是收了银钱,让看着二公子行踪,更多的他就不知道了。” 婢女俯首低头对沈夫人禀告所查的结果,看不出面上有什么表情。 “他把消息递给谁,可招了么?”沈羽冷冷问道。 “回夫人的话,说是世子房里的一个叫刘有才的小厮与他联络。”婢女说话十分干脆利落,“奴婢之前从没听说过这个刘有才,特意让人去打听了一番,说是常帮世子夫人跑腿,到外头买脂粉和时新料子的一个。奴婢不敢惊动了人,只打听了这些便先收了手。” 沈夫人只冷哼了一声,不再追问六柱吐了些什么,直接问起周绎的事情来。 “二公子那边如何了?” “奴婢听闻二公子回去后神情悒悒,与三公子说了半晌的话,竟把三公子也弄得不言语了。”婢女低声道,“后还是三公子先好了,不知劝了二公子什么,二公子才好了许多,如今已看不出什么不快。” 沈夫人点头不语。她知道周绎没他父亲那般狠心,事到临头难免会生懊悔之心,有退缩之意,才刚见他对周道昭那般态度,沈夫人还怕周绎迈不过去。 刚知道丈夫要放弃长子时,沈夫人难过了许久,甚至连续几天对周道昭不理不睬,试图逼迫他改主意。后见周道昭实在是铁了心,她才不得不静下心来与其详谈,岂料一番长谈之后,竟然是沈夫人被周道昭劝服。 周纪是扶不起的阿斗,魏国所图者大,留他居于世子之位实在于大业无益。且魏国锋芒日益显露,就算周道昭不反,武岳也容他不下。如今地利人和,只差了天时一件,周道昭岂能为了小利错失良机? 沈羽思来想去,让婢女先盯着那个刘有才,看他平日里常和谁说话,与哪个交接最多。婢女应了一声后,躬身退了出去,自去打点夫人交代的事情。 沈夫人的婢女眉清目秀,若非她冷着一张脸,倒也是个不俗的美人。此人平日看不出什么,似乎只是沈夫人房里一个颇为得脸的婢女,但周道昭、沈兖等人都清楚她的底细。 那婢女名叫月香,比周纪还小两岁,是沈夫人家里送进宫的,专门给沈夫人做些难为之事。 其父在武岳对邻国兴兵时战死,其母腹中怀着她们姐妹,待国破后辗转流落到魏国,寻到沈府讨生计。沈父见她可怜,便先收留了她,令做些针线上的事,她母亲技艺虽然有限,学得倒还快,一些简单的活计也能独自接了。 后月香之母难产,勉强生下两个女儿便撒手人寰。月香与胞姐根骨较好,人又都稳重机灵,沈父有意训练她们成为探子。其姊七岁时便被送入燕国,如今人在何处、是生是死,月香一概不知。 月香长成后,沈父送她进宫里当差,如今陪着沈夫人已第二年,年龄虽然不大,却为沈夫人做了不少事。 沈夫人让她盯着刘有才,月香自然照办,立即把人手安排妥当。不盯还不打紧,这一盯可算盯出事来了。 周纪将自己房里的婢女睡了个遍,偏他只是酒后胡闹,根本没将人放在心上,事后还十分厌弃。除了撷芳与另外两人能得他看顾,余下的三五个周纪幸过两次便罢了,他甚至连话都懒得和她们说。 起初倒也还好,大家都存了往上爬的心思,只等着世子何时再来,后见撷芳光明正大做了通房,便有人心中不快。可撷芳出头,她们好歹也算看到了希望,便都耐着性子等了下去。 在傅天瑜的算计下,撷芳也被周纪丢开,众人这才灰了心,各自谋划起出路来。 其中有个婢女名唤菁儿,因外祖是唱戏出身,母亲虽嫁与周家世仆,她地位却始终不高。 菁儿母亲貌美,身段气质也较好,因此菁儿又比其他几个不同。周纪虽喜与她同宿,醒来却会加倍厌烦,不仅因为其母是戏子所生,更因为其父乃周家世仆,主仆之分在周纪与她之间尤为明显。
那菁儿自恃有些姿色,便将心气儿抬得老高,以为主子们便是要抬举,也必定是先抬举了她这个家生子,不料却被那个容貌一般、又有些愚钝的撷芳占了尖儿。 菁儿心中忿忿不平,后见连撷芳都落了一场空,她才明白事情远非她想的那般简单。菁儿因此静下心来,不再理会周纪的事,只专心给自己谋出路,可巧被她发现刘有才颇受世子夫人器重。 不过略使了些手腕,那刘有才便乖乖上钩,对菁儿十分迷恋起来。二人常在背人处行苟且之事,便是忌讳被人瞧见,有时不能入港,刘有才也要狠狠蹭她几下煞痒。 二人虽然小心,却总能被人瞧出些端倪来,偶尔还会有人撞见他俩鬼鬼祟祟。然而这本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加上两人平日也没得罪人,倒也没人跑到主子跟前告状。 何况分明是世子将众人睡了又丢开,且世子与其余三位公子相比相差太远,一众下人本就生了不平之意,乐得见周纪被人戴绿帽子。 月香的人手才盯了两天,就发现刘有才与菁儿偷情一事。据人回报来看,那刘有才与菁儿分明是瞒着周纪夫妇的,菁儿也不受他二人待见,消息传递必不是通过菁儿。月香听说此事后,并没立即报给沈夫人,而是让手下人继续盯着刘有才。 又盯了三日,便看见撷芳去找刘有才,不知说了些什么。当日晚间,刘有才便“闲逛”到了六柱添灯油的那条廊上。 月香听闻,又让人去探撷芳的底细,全部弄清之后才把事情撮要删繁地报给了沈夫人。 沈夫人绕过了刘有才,让人直接把撷芳叫来。 “要瞒着世子夫人么?”月香问道。 她心知沈夫人没提刘有才,不是刘有才这人没有用处,而是将此人交给自己处理。 至于那撷芳,可是用来做文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