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七,火化
叶禄生之后所有事情都听曹良瑟的,衣食住行,都是按照她的喜好。 与其说他是想哄曹良瑟开心,倒不如是说他心里的愧疚,让他对曹良瑟更生出一种害怕来。 如今的佟霜将话说得这样明白,却让叶禄生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话来回答,他只木讷地看着佟霜。 佟霜长长叹了口气,她知道了,不由道:“大少爷,我同情大少奶奶。” 说罢,旋身而去。 雨还在下,佟霜出门的时候,突然想哭,于是她一手取出绢子,捂住嘴,压抑地哭了出来。 她还记得曹良瑟的一颦一笑,她送她假花,她为她说话……这样子的一个人,却是活生生死在了自己手里。 “我会遭报应的。”佟霜说着,擦干眼泪,往回走去。 第二日的空气很好,叶禄生突然打开门,吓了睡在门槛上的卓圭一跳。 卓圭忙站起来,担心地往里看了看,叶禄生拉住他,道:“你去禀告老夫人,就说我有事找她。” 卓圭忙点着头离去,叶老夫人见卓圭过来,以为是叶禄生出了事,也不曾用早饭便急急赶了过去。 一时间到了,叶禄生给叶老夫人请了安,道:“娘,将良瑟火化了吧。” 叶老夫人不解,自古以来,都是讲究入土为安的。她道:“岂可儿戏?良瑟是我叶家的媳妇,再怎么也得送她入土,为她立碑。” 叶禄生笑了笑,嘴唇早已干裂出几条血口子,道:“她要的不过是想陪在我身边,她嫁给我三年,我却辜负了她一辈子……娘,你就答应我吧,将良瑟火化,我们以后带着她回家。” 叶老夫人听得,只能叹气答应。 火化的时候,只去了乔氏、沈芸、佟霜、叶禄欢等人,卓圭和卓兰在后面伺候,绮罗跪在曹良瑟旁边哭着烧纸钱。 曹良瑟的尸体被安置在木堆之上,佟霜等人提前为她换了身白底绣着暗红色花瓣的衣裳,一样绾了发髻,一样略施粉黛,远远看去竟不似已死之人,像是睡着了。 叶禄欢将火把交到叶禄生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退下去。 佟霜等人在一边看着,叶禄生最后望了望一脸恬静的曹良瑟,笑道:“我带你回家。” 说罢,火舌很快点燃了淋过油的柴火,妖冶的火焰摇晃着,很快就将曹良瑟吞噬,不一会儿,便只能隔着火海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 之后,叶禄生照样回到了之前的生活,只不过闲暇时更喜欢发呆。 有人在背后议论:“果然呀,深宅大院哪来什么真情,前几日做的那般矫情,此刻还不是吃喝拉撒不耽搁!” 佟霜听得这样的话,只是皱了皱眉,她不知道叶禄生的想法,但是她知道叶禄生并不像其他人嘴里那般无情,她记得入画说过的,整整两个月,叶禄生都没有去乔氏的屋子看他的女儿——霏霏。但他却是在初秋时给女儿取了名字,叫叶秋晚。 一开始都以为是“温婉”的“婉”,却不料叶禄生笑道:“是太晚的晚,来不及的那个晚。今年的秋,的确是来的太晚了。” 期间曹家寄来了回信,叶老夫人一个人拿着信件回屋,颤抖着展开信件,看着曹老爷字里行间的喜悦之色,她的心里更是不安。 信的后面,曹老爷表示,曹夫人心疼自家女儿,说是打算来上东陆府探望。 叶老夫人心里一紧,忙吩咐叶三进来,道:“曹夫人打算过来!” 叶三却是不接话,面带喜色,道:“老夫人,有个好消息!” 叶老夫人疑惑,问道:“怎的,这种时候,有什么好事?” 叶三道:“太后回宫了!” 叶老夫人听得,不由大喜过望,问道:“可是真的?” 叶三点头说是,又道:“已经派李大人和洋人去谈判了哩,应该要不了多久。” 这可是件大好事,太后回宫,那么北京城定是稳定了的。她叶府在外逃难了一年,总算可以回去了。 叶三又道:“至于曹家,老夫人可回信说要赶路回梁河镇,便不必麻烦曹夫人过来探望了。”
叶老夫人赞许点头,又道:“你可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了?” 叶三笑道:“我也是听卓言说的,各位少爷、少奶奶怕是都知道了。” 叶老夫人念了句:“阿弥陀佛,叶家列祖列宗保佑。” 又过几天,听说李大人和洋人签了又一个什么条约,洋人终于退兵,叶老夫人便也开始计划着回去。 而就在这时,王茜群临盆了。 生产颇为顺利,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婴,王茜群还未曾仔细看他一眼,孩子便被抱走。 她顿时慌乱地大叫起来,王夫人也到处打听为何,然而下人们却都是像约好似的,不肯透露分毫,王茜群刚刚生产,满头大汗,身子虚弱,不得不躺在床上静养,她心情烦闷的一直等到第二日的入夜,不过等来的,却是卓言手里的一纸由叶禄安转为代送休书。 卓言将休书放到桌案,道:“三少奶奶,不,如今卓言也不知道该称呼你什么了,这是三少爷亲自写的,还请你收下。” 王夫人一诧,呵道:“狗奴才!三少奶奶刚刚生下小少爷,你就来这里作怪!” 卓言冷笑道:“哼,我作怪?不是我乱说,这休书,可是经过老夫人默许的!” 王夫人和王茜群皆诧异不已,直到卓言离去,王夫人才慢慢开口,道:“我以为,她会放过我们……” 王茜群却是不信,她拉住王夫人,追问道:“劳烦娘却帮我问问,她为何休我?我做错了什么,他要休我!” 王夫人见她已经癫狂起来,忙压住让她不要激动,道:“茜群,你先不要慌,你忘了,我们还有你和禄安,由叶王两家盖了章的婚契。” 王茜群从未像现在一般害怕过,她道:“娘,你去替我问问,你去找老夫人,我不可以被休的,我为他生了孩儿,他怎么舍得休我!” 王夫人劝解不住,只能答应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