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害喜
三十一,害喜 叶老夫人很乐意看着曹良瑟和叶禄生的琴瑟和鸣。私下吩咐芮喜到:“你寻个机会,去告诉大少奶奶,就说我想抱孙子了。” 芮喜笑着说:“哪里需要我去说呢?照着大少爷对大少奶奶这个宠法,老夫人再等等就有好消息了!” 说得叶老夫人开怀,可转瞬就变了脸色:“叶府现在是有了起色,既然如此,有些碍眼的,该找个机会除掉了。” 话到半巡,小妗来报:“王夫人过来了。” 叶老夫人笑着邀请,王夫人一脸倦容,由着沐芝搀扶着进来。 “早闻meimei这几日身子都不好,今日出来走动,可是好了?”叶老夫人笑着赐茶,又问:“我瞧着meimei清瘦不少,可是没胃口吃饭?” 王夫人坐好,道:“如今你形势大好,该你得意。我来找你,是为了求你一事?” 叶老夫人好笑,似不可置信,问:“你有何事需要来求我的?” 王夫人拿出一封书信,道:“我收到家姐的来信,知道你把茶园收回来了。”叶老夫人指着她的茶杯,笑道:“也不好麻烦王家太久,不得不说,这一季的茶叶很好喝。” 印着墨竹图的茶盏里,漂浮的翠绿茶叶,打着旋儿沉下去。王夫人也是心里一沉,苦笑道:“你哪里是不想麻烦,你是想尽快和王家撇清关系,接着李曹两家弄垮王家。” 叶老夫人赞许一笑,道:“没想到meimei虽病了,脑子还是清醒的。” 王夫人站起来,走到叶老夫人跟前,就快要跪下,哽咽道:“我争不过你,我认输,就算你要对付王家我如今也无计可施……可是,我求求你,我求你救救禄英!” 说到叶禄英,叶老夫人听了也是吓了一跳,忙问:“出什么事了?” 王夫人道:“我前几日听到有人说,灵台山有暴民出没,像是要打上灵台寺……灵台寺都是一群僧人,到时出了事,真真就是要了我的命!” 叶老夫人虽然想立刻斗倒王夫人,却也顾及到叶禄英好歹是叶家二少爷,况且他对自己这个大娘也是有礼有数的,便问道:“你要我如何帮你?” 王夫人一听有转机,忙道:“只愿夫人能亲写一信给灵台寺主持,让禄英快快回来,其他事情就我来安排。” 叶老夫人念此,也是母爱深重,便不拒绝,当场写了书信。王夫人道谢离开,叫沐芝去准备马车,早日接叶禄英回府。” 芮喜等王夫人走后,上前小声道:“老夫人既然下了决心要与王家决裂,又何必帮王夫人这个忙?” 叶老夫人摇头,叹口气道:“大家都是当母亲的,我知道她也不容易。” 再说这王茜群,因着叶禄安又一次对自己冷落,心下不满,就出了屋子。 经过叶禄安的院子,朝里看了看,寂寂无声,便以为没人,大步流星的走进去。 刚到屋内,听见阵阵低语,王茜群让玉兰等在外面,自己悄悄靠过去。 “这个药真是有效?”是叶禄安的声音。 接着又是一个略显老态的声音:“少爷放心,这药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我们村里的那几个妇人都是靠这个才生了儿子。” 叶禄安沉默,似怕他后悔,那人又劝:“贤婿!你今晚服用此药,让我女儿过来……这个药不仅对人没坏处,且对壮气补阳……” 到后面听不清楚,王茜群便往外走,那人叫叶禄安“贤婿”,那必是佟福无疑,又说什么儿子之事……王茜群冷笑道:“原来是把主意打到休妻上了!” 又想到自己一心念着叶禄安,更觉得自己委屈,情不自禁流下泪来。玉兰见了,上前扯过绢子给她擦泪,问道:“三少奶奶怎么了?” 王茜群哪里能和她说呢?一心往王夫人去,却被告知正在张罗请二少爷回府的事,没空见她。王茜群倒退两步,环顾偌大的叶府,如今竟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都是靠不住的!”王茜群骂道:“那我就,靠我自己……” 夜里,佟霜陪着王夫人吃过晚饭,说了会话,见王夫人神情疲惫,便和王茜群退出去。 哪里知道卓言就在院外等着。佟霜问道:“怎么你不跟着二爷到码头去?” 卓言也不管王茜群在场,笑嘻嘻道:“二爷说,他今夜回来,要霜娘过来呢。” 佟霜红着脸看了看王茜群,忙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吧。”卓言道了声告辞,就离开。 佟霜想解释什么,却听王茜群冷哼一声走了。离珠笑着劝道:“她这是嫉妒呢,霜娘毋须介意。” 夜色渐浓,佟霜坐在镜前挑着珠钗。离珠守在门外,突然跑进来道:“霜娘,霜娘,三少爷回来了!” 佟霜羞红了脸,笑骂道:“你嚷得大声,是要多少人听见吗?”离珠捡起一只紫玉钗子,道:“离珠没上过学堂,但这‘紫’同‘子’,也就希望霜娘早日有子。” 佟霜作势要掐她的嘴:“没上过学堂,说起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离珠笑着躲开,道:“离珠得罪了霜娘,就罚我回屋子休息,不送霜娘过去可好?” 佟霜被她取笑,心里也不好让离珠陪着,便点头答允,自己照了照镜子出去。 刚到门口呢,哪里知道小妗过来了。先是给佟霜见了礼,又道:“霜娘,老夫人有事找你过去一趟。”佟霜虽然疑惑,却不好忤逆叶老夫人,便和小妗往东院去。 这厢,王茜群的门却悄悄开了。 到了东院,只见只在院门口点了三盏灯,静悄悄的,没个人影。 小妗道:“麻烦霜娘等等吧,我进去通报一声。” 佟霜只能等着,她穿得单薄,在夜风里瑟瑟发抖,又见地上投下斑驳的树枝乱影,像龟一般,心下又是骇然得紧。 好半天才看见小妗换了身衣服过来。 见了,小妗歉然笑着,道:“瞧我这记性!我刚到里面呢,老夫人就说不见了,也让大家下去休息……我就,唉!还请霜娘罚我才是。” 佟霜早就疑心这小妗就是为了把自己调走,如此一来,更是明白清楚,冷笑道:“我早知道你为王夫人办事,何曾想到,竟然连着我一起对付。” 小妗忙捂嘴,佯装惊恐:“霜娘这是说我用老夫人的名头压着你?小妗可担不起这个罪名。” 佟霜转身:“我今日受教了,来日定不敢忘你的教诲。” 小妗侧眼看了会,就走,她没注意到身后的佟霜回头过来,一双眼冒出丝丝寒光出来。 佟霜在南院门口迟迟不肯进去,直到离珠出来找人,才看见在墙角抱膝而坐的佟霜。见她缩成一团,越发显得娇小可怜,离珠心疼上前扶起,道:“刚刚离珠还是放心不下,专门去了三少爷屋外看了几眼,却看见玉兰和卓言在外面守着,就知道不好了……怎么就……” “是小妗,”佟霜似着了魔道:“是她来把我悄悄带走的……” 离珠只当她是因为被骗了感到伤心,忙着安慰,半路佟霜突然要到叶禄安住处去。离珠拉不住,佟霜走着走着就小跑起来,她在屋外看见因着灯火投影到墙上的两个人影越来越近,然后灯熄夜静,四下凄清。 “离珠,明日早些叫醒我,”佟霜靠在离珠身上,道:“我要去见老夫人。” 这厢叶禄安也是脑袋晕沉沉,这佟福给他的药哪里是什么怀子仙药,不过是从别人处买来的合欢散,一般的**。 这巧门从外面被推开,进来一个身着桃红的人,叶禄安第一就知道这不是佟霜,她除了大婚那日,一直都穿素净的。 那人止不住的娇笑,却也不过去,只坐在桌边望着他。 叶禄安抬头看过去,一股粘稠的脂粉味儿扑鼻而来。他只觉得浑身又痒又热,按耐不住,一个上前把人抱住了。 …… 以为佟霜会生气,叶禄安便早早过去见她。到了屋外,却被告知佟霜一早便出去了。 叶禄安点头,看着空旷的院子有些恍惚,他脑子很乱,尤其是今早看见王茜群睡在身边时更是吓了一跳。他想,他答应佟霜的“不负相思不负卿”,怎么成这样了呢? 佟霜到时,叶老夫人还在睡觉。芮喜出来笑道:“昨夜天气转凉,舒服得很,老夫人就贪睡了会子。” 佟霜笑着点头表示理解,自己也不着急等继续等着。 芮喜在进屋时回过头来,见离珠冲她轻轻点头,心下了然进屋去了。 又等了一会子,叶老夫人没出来,沈芸倒是来了。两人见了面,虽有些明里暗里的过节,在这里也不好发作,只得相互道了安,各自坐好。 沈芸笑道:“倒是很少看见霜meimei来这里。” 佟霜害羞般一笑:“其实也有来得,只不过来得不勤,今日起得早,就巴巴过来了。” “原来如此,”沈芸了然般点头,又似突然想起什么来,悄声问道:“我听说,昨夜三少爷不是回来了吗?” 不说还好,一说佟霜便露出悲切的神色,却又不得不勉强笑道:“禄安回来不易,自然有三少奶奶去陪着,我们这些……算什么呢?” 沈芸不免有些幸灾乐祸,后想到自己,又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触来。 正说着,叶老夫人出来了。 却是聊了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后,就开传饭。叶老夫人笑道:“你们是我叶家的两个娘子,虽然不比茜群、良瑟是正室有脸,但也是可以走出去的身份,私下和睦一些,多走走,不要生分才是。”
两人都说是,又扯过其他事情聊起来,倒是一派其乐融融。 说着说着,饭毕,沈芸知道佟霜还有事说,不好久留便寻个由头离开。叶老夫人叫小妗来收拾桌子,又看了会佟霜,道:“你随我来。” 到了东院一处凉亭,四周种了山茶花和半人高的林园灌丛,离正屋也远,倒是个不错的谈话场所。 叶老夫人无心问道:“说吧,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佟霜见亭子里只有二人,芮喜和离珠都候在亭外,守着茶炉子,便道:“老夫人挑了这么个地儿,想必也知道个大概了,霜儿这次来,不过是求一个庇护。” 叶老夫人觉得好笑,问:“你是禄安的妾,受了委屈怎的不去找王夫人,反而来我这里了?” “老夫人如今自然是高枕无忧的,大少爷回府了,叶家产业的事我不懂,可听禄安说起也知道有了好的转机……“说到此处,佟霜小心观察这叶老夫人的脸色,见她并无愠色才道:“可是,霜儿此次来,是为了帮老夫人锦上添花的。” 叶老夫人挑眉,喝口茶问道:“怎么个添法?” 佟霜笑道,一双眼却是坚定得很:“扳倒王家!” 不等叶老夫人问起,佟霜便道:“这几年王家将倒不倒,不过是因为用着和叶家的关系,打通了李家曹家这些人脉;但是当初因着王爷的事情,叶家遭难时,老夫人也看见了,什么叫原形毕露。所以,想要让王家不再猖獗,就应该切断他的人脉! 如今王家只剩一个王老爷这个男眷,王品梅早些年和夫家离婚带着王茜群回府,虽然王家有她,但毕竟是个女流之辈,很多时候还是要王老爷出面……但是,我又听说,王老爷大限将至。 如今正是扳倒王家的大好时机,只不过要彻底断了和王家的关系还是要从禄安的婚姻出发。” 叶老夫人听得有道理,忙问:“如何出发?” 佟霜勾唇一笑,醒目的朱唇轻启,念出两字:“休妻!” 叶老夫人看看茶杯又看看佟霜,心下想到,如今看来却是如此,只要佟霜愿意,到时来个里应外合,定能彻底和王家断了往来。她伸出手,将佟霜拉住了,笑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什么都不懂乡野丫头,今日看来,你比起那些人来,不仅毫不逊色,甚至略胜一筹!” 佟霜见小妗往这里来,垂首笑道:“老夫人若是信得过霜儿……霜儿等着你的消息。” 说罢,叫上离珠去了。 如此过了半个月,叶禄英也再次回到叶府。 如今这四个少爷齐聚一屋,看得叶老夫人和王夫人都很是欣慰,不止一次摸着泪说:“那个时候,你们四个和蓉儿都才那么小……” 叶禄英本不想离开佛寺,奈何主持因见了叶老夫人的书信,执意要他下山,到了叶府,每日除了见见家人都闭门不出,抄写佛经。 王夫人却是心下安定,自己儿子不肯出门,总比身在外面乱世,让自己天天提心吊胆的好。 已至入秋,听说联军就快打进北京城,叶老夫人心下戚戚,觉得王家的事先管不着,正好收到母家大哥的信,说山东巡抚赶走了不少暴民乱党,可放心过去住一段时间。 叶老夫人拿着信想了一宿,还是决定众人先去母家山东躲一躲再说。 于是召集众人一起用午饭,顺道把事说一说,叶禄安开始不愿意,一心念着商船生意;王夫人虽觉得去人家娘家躲难不好,却念着叶禄英的安危,勉强答应;其他人都是同意,毕竟生在乱世,保命要紧。 不料曹良瑟突然脸色一变,弯腰干呕不止。 众人吓了一跳,叶禄生想到刚刚看见张大夫来给镇上一家人看病,想着应该还没走远,便立刻吩咐卓圭去请。 绮罗忍不住道:“老夫人不要太担忧,大少奶奶,可能是有喜了。” 曹良瑟拉住绮罗的袖子,细声细语道:“还没请大夫来看过呢。” 这叶老夫人却是喜出望外,忙推开众人,亲自扶着曹良瑟,笑道:“我说你这几日怎么都挑着些酸的来吃!” 众人都眼巴巴等着大夫来,重点都在曹良瑟肚子上,只不过各怀鬼胎罢了。 张大夫正好没走,知道叶府有事,忙赶着来,替曹良瑟把了脉,笑道:“给夫人奶奶、少爷道喜,依大少奶奶脉象来看,真真是有喜了!” ps:恭喜良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