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凡心
众人皆回头看去。 凶兽倒在血泊中，瞪着凶光，死死盯着雪狼。许久，仰头嚎叫一声，垂下头去，便再也没起来过。 雪狼浑身的白毛皆被鲜血染红，一只眼睛流着血，喘着粗气。鲜血从他齿缝中溢出，一滴滴落在雪地上。 “真是只忠心的雪狼，”有神族人感叹道，“是神女大人养的吧！这么护着她……” “是啊，”另一人也道，“雪域里已经很少有看到雪狼了……” “去把容烟接过来。”祖上沙哑命令道。 “是。”一名神族人领命而去。 那神族人走到雪狼身边，小心翼翼试图向容烟的位置走去，雪狼却猛地一个转身，冲他一声低吼，把他给吓了一大跳。 “那个……”神族人紧张地指了指自己，“我……是神族人……来……把……神女大人带走的……” 雪狼没有让步，伏低身子，低吼着。 “我，我没有侵犯你的领地！”神族人着急道，“我，我们只是要带回我们的神女！”说完，他又指了指自己，再指指容烟，“她，神女，我们要带她回去。” 雪狼眯起眼睛，退后一步，转身从雪地上轻咬住容烟的羽衫，将她拉到自己背上，一跃便跑了，白色的身影消失在了枯木林中。 神族人傻眼。 容烟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那个燃着篝火的山洞中。温暖的火光照亮整个山洞，和洞外冰雪天地不同，火焰噼啪作响。 她眨眨眼，微微侧过头，看到白容盘腿坐在篝火对面，靠在石壁上，闭着眼，似乎在休息。 他银发披肩，即使白衣染了鲜血，也不失高贵。火光照在他俊美的容颜上，显得格外令人痴迷。容烟不眨眼，也不发出声音，一动不动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当她目光往下移时，却不禁愣住。 白容半敞开的衣襟下，壮阔的胸膛上数道带血的伤痕，看起来让人触目惊心。 容烟觉得心里莫名一痛，缩了一缩，白容却在此时睁开了眼。 “醒了。” 容烟小声地“嗯”了一声，不知该说什么好。许久，她试着坐起身。 她身上的伤与白容不同。她的伤皆是神力损耗伤及经脉，除了虚弱，不会有太多的不便，而白容就不同，一道接一道，全是皮外之伤。 “我看看你的伤口……”容烟伸出手，撩开他的白衣，更多更可怕的深深的抓痕映入眼帘。 白容忽然握住她的手，随后轻轻推开，自己束好衣服，轻轻笑了笑：“别看了。你会害怕的。” 容烟很是不知所措，呆了一阵，起身，“我，我去给你拿草药。”话音未落，她似乎想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自刚才她醒来时，白容披散的银发就一直遮着他的右眼，没有撩开，似乎也不想撩开。 不详的预感从心底涌起。 容烟猛然回身，抬手便要撩开他额前银发，却被扣住手腕。 “干什么？”他看她。 “我看看，”容烟想挣脱，“干什么一直遮着呀。” “没事，”白容微微蹙眉，“没什么好看的。” “我看看！”容烟用力掰开他的手，不由分说撩开他额前银发。但仅那么一瞬，她就吓得松了手。 “我都叫你别看。”白容淡淡道。 容烟垂手立着，不知所措。 那只眼睛……恐怕已经没用了。 但她还是不甘心，咬了咬唇，再次撩开银发，并伸出一只手遮住白容没受伤的那只左眼。 “看得见吗？”她问道。心中带着小小的期望。一点点也好，就算是一个影子，也千万别看不见。 白容没说话。 恐惧在心底蔓延。 “真的……看不见了？”白容呆呆道。 白容许久，才“嗯”了一声。 容烟颓丧跌坐在地上，一声不吭。 “怕什么，”白容轻拉过她的一只手，“我又不是没眼睛了，我还有一只呢。我看得见你啊。” “可是，可是那都是我害的！”容烟强忍住泪水，心情异常难受，“早知道我该把结界加固一些，不然那凶兽就不会进来了！可是结界我明明前天才加固过……怎么会……” 白容轻笑一声，道：“你看我，都为你受了这么多伤，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如何？” 容烟先是愣了愣，随后用力点点头。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她一定都答应他！ 白容没有说话，轻抚上容烟的脸庞，用那只没受伤的眼睛望着她，黑眸里尽是说不清，道不明之意。 “待你灰飞烟灭之时，我再离开。现在不要再赶我走了，好不好？” 容烟怔怔，“就这样？”她顿了顿，又小声道：“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赶你走……” “什么？” “没，没什么！”容烟绷起脸，严肃道，“我是说，这样已经很便宜你了！大妖怪……”话音未落，就感觉白容的手抚上脸庞来了。 白容望着她正儿八经的表情，微微一笑，指尖停留在她的唇瓣，轻轻摩挲。他的手指很温暖，带着些许粗糙，一点点，从她的脸颊到唇边，眼睛到鼻梁，慢悠悠的，似无意一般。 容烟感觉浑身皆是不自在，她紧张舔了舔嘴唇，也不知为何就是不敢动，紧张地望着白容，感觉他的手指如同描绘一幅山水墨画一般在她唇边缓缓移动，摩挲着。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她看到他的黑眸愈发深邃。容烟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触到的却是冰冷的石壁，下一瞬，白容的唇便覆了上来。 容烟惊呼带吸气的声音被一点不留地封住。白容温柔又有力道地迫开她的唇舌，滑进她口中。沉稳优雅，丝毫没有乱。一步步走着，一步步深入。容烟许久才反应过来，想挣扎，却奈何身体弱，一丝力气也使不上。洞外冰雪的味道飘进，灵台近乎混乱。 这次的吻和上次的不一样，迷糊中，容烟想，好像更加……强势些。却不知为何，竟无一点心动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她没有心吧。也或许……她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灵歌。若把她换做是灵歌，白容也会如此。 强大的力道下，容烟几乎窒息。待他微微放松一些，微弱的喘息就从唇齿见逸出。 火光中，可以看到白容俊美的脸庞，深邃的黑眸，似毫无感情，又似波澜起伏。银发落到肩头，轻如丝。他伸手揽过她的腰，扶上她的头，让她紧紧贴着自己。容烟能感觉来着他胸口那种温热的气息。还有那半颗雪玉。 容烟只觉得浑身无力，空出的双手也不知该放哪。她想推开他，想到他身上有伤又不敢动手，最终只能抵在他胸前，却不由自主地想往上滑，攀上他的脖子。白容的吻有种撩.人的感觉，他的手抚过她的肩，将她搂在怀中。 不可以啊！ 神女，不可动凡心，一动凡心，则神脉尽毁。 不行！ 仅剩一点的清明很快便被白容的吻迷糊。渐渐的，竟有泪水从她眼角缓缓滑下脸庞。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在这之前，在灵歌重塑成功之前，就让她享受一会儿，她借着灵歌的名义，对他……如此。 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把白容对灵歌的爱借来一点，灵歌应该不会生气吧。 泪水依旧缓缓滑下，晶莹如同洞外冰雪。 如今，她仿佛终于能体会灵歌的心情。在此时，即使灰飞烟灭，她也在所不惜了。 终于，容烟鼓起勇气，攀上了白容的脖子，紧紧搂着，却不知，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总有一天，她会变成灵歌。这一切，也就不再属于她了。 滴答…… 滴答…… 洞外冰雪融化，清脆的空响声悦耳动听。枯木林中仿佛闪过一个黑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