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说英雄，谁是英雄（二）
乔峰心生不悦，现如今的他，并不知道自己契丹人的身份，而他少林玄苦大师更是他的授业恩师，而后方才拜在汪剑通门下，习得降龙十八掌。他一身的功夫，半数来自丐帮，半数源自少林，因而对少林自是存了一份香火情，闻言不禁反驳道：“凡事讲究证据，信口胡说之事，靠的不过是上下两张嘴，早闻岳风行事狠辣，却绝非无耻小人，如此这般，可非君子行径，还妄岳帅慎言。” 岳风一笑：“既然我这么说，定然有我的道理。乔帮主，我来问你，若是一个人误信了谗言，误杀了数十个良善的契丹人，最后只剩下一个契丹的孩童。数年之后，他已经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但却仍旧不说，非但不说，当天下人都污蔑那孩童，他却仍不站出来，原因只是为了维护本门的名誉，你说这人到底是正直还是虚伪？” “这……”没来由的，乔峰心脏蓦地一跳。 此事不过是岳风随口道来，但只在那一瞬间，他却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感觉，便是世人口中常言的第六感，为之凝噎，实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岳风没有给乔峰继续询问的时间，轻描淡写的岔过话题，微笑的道：“除玄慈外，不知在乔帮主眼中，还有谁能当得‘英雄’二字？” 乔峰稍稍沉吟，依次又说了几位少林的得道高僧，均被岳风一一反驳，最后道：“姑苏慕容氏，武学一道另辟蹊径，传承斗转星移神功，祖辈侠义之名亦不算小。” 岳风哑然一笑，道：“哦，乔帮主的意思是，与你齐名的慕容复当得了‘英雄’二字？” 乔峰摇了摇头：“非也。乔某虽未曾与慕容公子一见，却是仰慕已久，原本按照乔某的料想，慕容公子也当得‘英雄’二字，但按照岳帅的标准，却是断断不能。” 岳风双眸神光一现，笑道：“有趣，那不知乔帮主是什么意思？” 乔峰道：“慕容氏自大宋建国以来，虽是江湖人，但却素有侠义之民。三十年前，河南发生******，慕容老先生四下奔波，为灾民筹钱筹粮，乔某虽未能亲眼所见，却也素有耳闻。慕容博老先生更是得到了官家的嘉奖。八年之前，山东发大水，万千百姓流离失所，慕容公子犹如乃父，为受水灾所祸的百姓奔波援助，此事天下皆知。因而乔某说的英雄，乃是姑苏慕容这一家。无论是武学，亦或是德行，皆可为江湖之楷模。” 岳风双眸一跳，心中轻轻叹息一声，这慕容家为了自己的复国大业，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乔峰口中所说的这些，原剧情中并未点破，要真细写到这种程度，天龙的字数很可能就要翻一倍了，但在这个自主衍生的小世界，位面却补全了这一点。 自大宋建国以来，慕容一家为了复辟燕国，做了许多准备，囤积钱粮自然是重中之重，而拓展自己的人脉，更是最最关键的一环。 名声是个好东西，宋江梁山泊头把交椅的位置就是这么来的。 很明显，慕容一家很擅长此道，时不时刷下存在感，暗地里或是威逼，或是利诱，最终搞定了许多势力，山东便是重灾区，也正因此，岳风此次肃清武林，便将山东划上了重点。 也正是因为这些好名声，所以虽然江湖上很多人都死于自家绝技，少林、丐帮这些大门大派也没有杀向姑苏，撑死就是一些跳梁小丑的二流门派，既为了复仇，同时也为了博一个好名声，这才自不量力地找到慕容家的大本营。 诸般念头在脑中闪电般掠过，岳风嗤笑一声，道：“乔帮主，既然你说慕容一脉是英雄，那姑且就算他们是英雄好了，还是刚才那句话，今日之内，一切真相都将大白。我来问你一个问题……县令贿赂总督，他可能是想做太守，太守贿赂宰相，他可能是想做总督，那么像慕容家这种既没有在朝廷当官，又不是什么地主豪强，没人强迫他们的江湖世家，他们馈赠百姓，获得名望，目的是为了什么？！” 咯噔！ 乔峰不由打了一个哆嗦，瞳仁不由为之一缩。 第二次！ 先前那种不祥的预感，没有来由的，再次来袭，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心里实觉岳风所言极其荒谬、荒诞，但偏生心中又有这么一种感觉，竟让他无法辩驳。 岳风望向段誉，笑道：“段公子，你以为慕容家的目的是什么？” 段誉道：“做好事哪里需要目的，难道不能因为慕容一家心善？” “好浩瀚的胸怀！” 岳风一笑，冲段誉竖了下大拇指，玩味地打趣道：“据我所知，王语嫣王姑娘对他表哥可是一片痴心，段兄梦想若要成真，怕不是那么简单啊，这种时候居然还为自己的情敌说话，我敬你是一条汉子。” 段誉面颊不由一红，心跳加速，赶忙道：“岳、岳帅莫要胡说！王姑娘是天仙般的人物，段某岂敢望向，只要……只要能一直陪在她身旁，每天瞧上她一眼，便是段某的心愿了。” 他口中反驳，心下却是万般惊诧、震撼，暗道：“乖乖！有鬼，有鬼……自当日一别，我可从未与他见过面，我喜欢王姑娘的事，他应该是不知道的，这是怎么回事？” 岳风哈哈一笑，拍了拍段誉的肩膀，冲他打趣地眨了眨眼睛：“段兄，我也是随口一说，你随耳那么一听就行了，何必如此认真的解释？” 乔峰原本就是豪迈的性格，转瞬便将先前诸般不安抛在脑后，冲岳风拱了拱手，道：“乔某孤陋寡闻，心中认定的英雄人物大抵便是这些了，不知在岳帅眼中，天下谁人能称得上是英雄？以岳帅苛刻的要求，这天下怕是没有这样的人物才是。” “自然有。” “乔某洗耳恭听。” 火花！ 空气中，四目相对，似是能碰溅出火花。 半响。 岳风淡然的道：“曾有一人，方才出生之时，父母部族便被汉人高手给截杀了。他们被截杀，只因那一群汉人高手误信了jian人传言，以为他们是要前往少林，夺取七十二门绝技。那人的部族全被截杀，当时汉人众高手见他不过是一个婴孩，心中不忍，于是便收养了他，传他武功。数十年后，婴孩成人，已经成为名满江湖的大侠，所过之处，人人尊敬。当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后来他契丹人的身份暴露，不容于大宋，便前往辽国。此人原本就属于辽国最具权威的两大部族，他回归辽国之后，立下赫赫战功，最终成为执掌辽国半壁江山的实权人物。此人性情豪迈洒脱，不愿让辽宋两国的百姓被战争所累，因而即便辽皇数次命令他率军南下，侵入中原大地，他仍是不从，甚至准备辞去北院大王的职位。此人实乃天下间第一号猛将，辽皇自然是不允许，用jian计擒住了此人，连续派人劝说，此人仍是不从，最后为辽皇所杀……乔帮主，你以为这样的人，究竟算不算得上是英雄？” 乔峰陷入沉思之态，未曾经历种种沧桑的他，思想境界还未曾达到那种高度，但心下受到的冲击却是前所未有。 岳风任他去想，自顾自喝起酒来。 半响过后，乔峰问道：“敢问岳帅，这世上当真有此英雄，亦或只是岳帅的杜撰？若为真，敢问岳帅，此人姓甚名谁？” “萧峰。” “你……”乔峰眉头大皱。 他已经知道这是岳风在拿他编故事开玩笑，一股怒火自胸腔之中浮腾而起，终于再难抑制，猛地一拍桌面，咔嚓声响不断，一张百十来斤的枣木桌碎成了无数块。 正在这时，一阵急切的叫声传了上来：“帮主，帮主……”两个丐帮三袋弟子已经跑了过来。 乔峰皱着眉头，道：“什么事？” 其中一个丐帮弟子伏在乔峰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乔峰面色不变，待那丐帮弟子说完，冲岳风拱手寒暄两句，便要告辞，又想起段誉，道：“段公子，适才你说的比试还算不算？” 段誉霍然起身，捏了捏拳头，道：“好男儿一言九鼎，自然是算的。” 乔峰哈的一笑，豪迈道：“乔某恰有要事在身，你若是无事，不妨前去瞧一瞧。” 段誉拱手施礼道：“一切但听乔兄安排。” 乔峰大笑三声，道：“既然如此，那你我二人便来比拼比拼脚力，看看半个时辰以内，究竟谁能走得更远？”说罢，他魁梧雄壮的身躯已经越窗而出，转瞬便已消失。 段誉心下一急，大叫道：“乔兄，等等我！”顾不得与岳风告辞，人已施展出凌波微波，掠出酒楼，左闪右躲，飘逸灵动宛如蝴蝶穿行在万花丛中，直往乔峰追去。 岳风凝望两人离去的背影，嘴角勾勒出一抹讳莫如深的笑意。 大戏，开锣。 …… …… 杏子林中，乔峰胸口已经插了四柄短刀，这是代丐帮数位叛乱的兄弟所受。 此刻，杏子林中高手云集。 除了这些高手之外，还密密麻麻挤满了两三百的乞丐，自乔峰麾下宋奚陈吴四大长老尽皆云霁，更有传功、执法两大长老在内，也就是陷入康敏温柔陷阱的白世镜。 丐帮之中，自然以乔峰为尊，其次便是长老一级的人物，但今日有些特殊，盖因除这些人外，丐帮被辈分最大的徐长老也再度现身了。 徐长老现今已经有八十七岁，即便是丐帮上任帮主汪剑通也要叫他一声师叔，已经许多年不曾管理丐帮俗事，现在突然现身，其中因由，的确惹人联想。 当然，丐帮之内，除了这些人外，也就只剩下那个绰号“十全秀才”的全冠清。 西夏征东大将军赫连铁树的人马尚未到来，西夏一品堂的高手也尚未到来，慕容复假扮的李延宗自然也没有来，到了现场的，只有丐帮以及慕容复麾下四下家将。 跟原有剧情有所不同，现今这无锡城外，除了慕容复自己，其麾下四大家将已经集齐。 邓百川，青云庄庄主，慕容氏属下位居首位，武功不凡，内力雄浑，在江湖上名气虽然并不算大，但凡认识他的，却无不敬仰，堪为四大家将之首。 公冶乾，赤霞庄庄主，号称掌法“江南第二”，排在第一的，自然便是慕容复。 这两人在江南的名气已经足够大，但跟包不同、风波恶相比，却还是差了不少，后两人，武功也不凡，但最令两人名动天下的，却是两人与生俱来的特点。 包不同？嘴贱！嘴巴特别、特别的贱！他武功也算不错，但最大的兴趣却是与人抬杠，行事也是潇洒，口号便是“非也非也”，慕容复四大家将中便属他最有个性。 至于风波恶，乃是玄霜庄庄主，人称“江南一阵风”，轻功不错，正宗的打架发烧友，只要有架打，不吃饭也成，同时还有一点难能可贵——是非分明。 除这四人之外，王语嫣、阿朱两人也在其中。 在这个时间点儿，有阿朱的地方必有段誉，实在是一条至理名言，所以他们这一伙旁边，段誉作为一个专业搅.屎棍，明晃晃地存在着。 原本现场有这两股势力已经足够热闹，但因此处位于无锡，地头蛇自然也是有的，因而这份热闹就更上一层楼了。 除了丐帮、姑苏慕容以及尚未登场的西夏诸多高手之外，还有谭公、谭婆、赵钱孙李三人虐恋组，以及绰号“铁面判官”的单正、天台山智光大师。 单正绰号“铁面判官”，生平嫉恶如仇，只要知道江湖上有什么不公道的大事，定然要伸手一管，再加上本身武功极高，辈分更高，徒子徒孙又有不少，有传闻不下三百，因而“泰山单家”在江湖上还是有着不小的名头，即便是少林、丐帮，也要给他三分薄面。 至于天台山这位智光大师更是了不得，他的名号或许在武林之中并不响亮，但稍长一些的人物，均是肃然起敬，盖因当年他曾如地藏菩萨那般发下大愿心，飘洋过海，远赴海外蛮荒，采集异种树皮，治愈浙闽两广一带无数染了瘴毒的百姓。他因此而大病两场，结果武功全失，但嘉惠百姓，实非浅鲜。 此时，乔峰胸口已经插了四柄匕首，却是为麾下四名叛变的长老所受，他是帮主，地位尊高，这一柄刀便是一个长老的性命，四柄刀便救了四个人。 故事已经来到了最高潮，乔峰平静看着全冠清，目光坦荡而无畏，朗声道：“这些年来，乔某虽无多少功绩，但有一点却可以保证，乔某从未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丐帮之事，今日之祸，乔某委实是所料不及。全冠清，你刚才问我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好男儿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便是。即便是你不相信乔某，但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即便是对乔某不利，乔某也不可能对你怎样，你尽管放心。” “乔、乔大哥……” 慕容复一方，包不同、风波恶等人自是为乔峰的气魄所震撼，但却有一个安静温婉的女人，心下受到了截然不同与慕容复风格的强烈冲击，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怔怔瞧着乔峰，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了不停，只感觉听了乔峰那“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几句话，自己这一颗小小的心便要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