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红颜多憔悴
忘了有多久没有听过那个声音，但他从来没有忘却过那份忽明忽暗的悸动。夏言风绝不会记错她的声色。既不敢相信，又愿意为实现与那个人的重逢而付出所有，夏言风假作不为所动的淡定，心中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黑岩背后转出的身影，那身曼妙窈窕的纤纤身姿，那双深不见底的碧蓝美眸，那张迷人心魂的清秀脸蛋，那头粉嫩色的披肩长发，无一不像是梦幻般刷亮了夏言风的眼球。夏言风集中精神去看，神魂颠倒之中，确认了这并非梦境。 莉露，自她前往安纳新城未归后，许久未曾相见。夏言风不止一次地杞人忧天，也不止一次在危难时刻祈祷着她就在身边，哪怕她只能用轻描淡写的话语来安慰自己、鼓励自己。不知道她身在何方，但心与心的微妙感应却在无形之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这份默契，宛若天生，只是夏言风好像也曾在她不在的时候，感应到分毫这样的气息，虽然微弱，但记忆犹新，好像是梦里，但却格外清晰，仿佛她从未离开过自己。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感觉也许会骗人，但灵魂却不会，只是有一段记忆不知为何竟被抽干了，夏言风真的有在莉露不在的日子里听过她的声音，只是何时何地却在那清晰无比的记忆中显得模模糊糊，夏言风不禁怀疑他是否记岔了。 在对仲国的征程中，莉露好像并没有离开过夏言风，就连在袁夜的地下城中似乎也与莉露接触过，但夏言风怎么都以为这是错觉，而实则不然。当然，当重逢的喜悦早已冲淡了一切困惑，纵有万千疑虑也都搁到一边去了。 “莉露……你怎么……在这里？”夏言风惊诧地注视着出现在他面前的莉露，强行压抑住激动与狂乱的情绪，然后却掩藏不住眼神中如潮水般倾泻而出的深情。 海娜尔诧然顿住了，不由拉扯着夏言风的胳膊，怯问：“言风，这个女人她是……” “她是……哦，我忘了你没见过她，她的名字叫做莉露，是我的……朋友……”夏言风此言仅仅是轻声细语，最后的两个字脱口得也十分不干脆。 海娜尔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松开了手，选择了沉默。夏言风的心跳反应，还有那言辞中明显的不坚决，全都证明了那一点，而那种极不规律的心跳，她也感受得出来，这绝不是面对一个普通朋友时该有的心跳！也许她自己真的只是个后来者，夏言风如何选择，都是他的自由，自己无权干涉，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就足够了，不能再奢求太多。 “言风……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吗？”眼眸放电，莉露那醉人的笑容依旧是那般夺人心魄，夏言风的心犹如初见她时狂乱地跳动不止，也许那就是莉露本身吸引人心魂的魔力吧？ 莉露那张纯美可爱的脸上还沾着血渍，手上的那柄银灿灿闪动森芒的尖匕首上，也同样还在滴血。夏言风最初也是一惊，但随后也大概推理出了些许脉络：“莉露，你身上沾到的，是魔狼的血吧？那些魔狼是你杀的？” 莉露轻笑着点点头：“嗯，是我杀的。言风，我的手段还可以吧？” “岂止是可以啊，你都可以去当职业杀手了。”夏言风刚想笑出声，心口又是“咚”的一震。等等……杀手？该死的，难道这是敏感词语？不过想来也怪，就算这山里有魔狼出没，可一路赶来时，他也没听见狼嚎啊。再说，想要干净利落，一刀一个，恰中要害的斩杀魔狼，而且连杀十几头毫不含糊，甚至本人也都毫发无损，这种水平，确实可以去当杀手了。 “言风……其实……”莉露的情绪中，酸意骤然翻涌，她在与夏言风对视了十来秒后，终于不顾一切地扔掉了匕首，一个劲地就往夏言风的怀中扑了过来。 海娜尔当然什么都明白了，她静静地退到一边，闭上眼睛，忽略全世界的失落。不想看见，也不忍看见，身为海中的人鱼，她多么希望在这种时候，能够只保留最初的七秒记忆啊！ 夏言风紧紧地搂住了飞扑上来的莉露，不忍松手让她离去。温润的液体滴落下来，沾湿他上衣的胸口，莉露悲喜交加的泪水，仿佛要把这长段时间的委屈通通都倾诉出来。夏言风感同身受，万般爱怜地吻住了她的额头，也顾不得自己是否是被勾去了魂魄，他现在，只想好好地疼爱这个女孩。但凡与莉露对视，他的内心总会超乎寻常的炙热，而他却早已把这些感觉抛之脑后，因为那个人是莉露。 “言风……好久都没有见到你……我好害怕……害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莉露娇滴滴的模样惹人怜爱，她的天然魔力，哪怕是故作娇柔，也能让夏言风这样心性多疑谨慎的男人轻而易举地**，这无需任何道理，因为她叫莉露，而他叫夏言风。 “好了，莉露，你现在不是又见到我了么？我们一起回去吧，我会保护你的。”夏言风理解莉露的心情，这同样也是自己的心情，他安慰着，内心也随之共鸣不已。 莉露停下了抽泣，夏言风自然要例行公事，询问她失踪期间的种种来龙去脉，以及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随后，莉露便换了表情，牵住夏言风的手，微微笑道：“言风，我们边走边说吧，反正暂时没有坐骑，我们只能先步行一段了。” 也只好如此了。夏言风对于莉露并不感到怀疑，这只是发自内心的信任，他只相信自己的直觉，但很多时候，直觉只会误导他做出一个个错误的决定，继而将他自己带入地狱。 夏言风在迎回莉露之后，却全然忽视了海娜尔的存在，也许在他心底，海娜尔真的只是替代品吧？由于初见时不一样的心动，莉露属于刻苦铭心的类型，相比之下，海娜尔却输了一大截，就算做个红颜知己，或是连知己也算不上，海娜尔还是为她能够遇上夏言风而感到无比幸福，她并不后悔为夏言风所做的一切，在夏言风的心底，海娜尔也同样不可或缺！ 莉露和夏言风走在前面，海娜尔一个人默然低头，行走在那对俨然就是情侣的人身后，显得孤寂落寞。只不过，心里装着一个人和眼前出现一个人，这种感觉并没有什么两样，夏言风也曾这么遐想过，也曾像“堂吉诃德”般幻想着某一天能够与某人重逢，那个人或许是甄薇，又或许是水仙，或许是莉露，总之，如果能够实现这样的假想，那都是如梦幻般的美妙。 好似将死鱼重新游入水中，清澈明眸深邃无尽，永远都藏着玄机，莉露就是夏言风心灵的泳池，畅游其中，就是幸福的体会。长久未见，不知伊人去往何处，夏言风甚至都有过那么一段相信郭星推测的倾向之时。然而纵使莉露身上有再多的疑点，夏言风还是情愿相信莉露，相信自己心灵的一方净土。 一路上，莉露将她“捏造”出来的经过大致都跟夏言风讲述了一遍，夏言风听之感觉非常合理，并没有半分疑点。那是理所当然的，就算有疑点，夏言风也将对此选择性失明，失去了根本的理性之后，夏言风所剩下的，不过是那愚不可及的痴情。 根据莉露的说法，当时她来到安纳新城时，复活女神陈生就已经失踪了，在与鲁诺等人交涉过后，圣骑士联盟还是答应出兵，但是任务完成之后，莉露却还是放心不下。终于，在返回途中行走在深山密林之间，莉露恰巧蓦然瞥见了某个神秘黑影，她追了上去，却看见黑影的手上提着昏迷不醒的陈生，而且那黑影一路往北而去，显然就是要去往魔界的样子。 于是，莉露当时就奋不顾身地直追而上，并且始终与那个黑影保持距离，想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追查出那个黑影的真实身份，并且就这样，一路追到了魔界，却还是在某座城镇的街上追丢了，不过所幸她已经确认了那个黑影的模样，他是一个穿着血蝙蝠一般的战甲，长得完全是一副吸血鬼模样的雄壮男子，但莉露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当莉露讲到这里是，夏言风不禁道出了疑问：“你当时发现了那个掳走陈生的黑影，为什么不先返回格洛拉城，对我们说明情况呢？你一个人追过去太危险了，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谁来保护你啊？你怎么能这种冲动呢！” “当时我也顾不得太多，如果看不清那个人的真面目，不清楚掳走复活女神的人是谁，那么我就是回来说什么也是无用的，因为没有半点头绪，你们根本无从查起。”莉露道，“当时仅有的机会，我是不能放过的，再说那个人大概是被陈生的魔法打伤了，起初行进得比闪电还快，但后来动作却渐渐放慢，若非在城镇中混入人流，我根本不可能跟丢！那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言风，请原谅我的先斩后奏吧……我只是想弄清楚真相而已啊……” 陈生失踪本就是弥天大事，莉露有千万个理由追查不归，然而夏言风对此的态度却相当严肃而激动，眼神中充满了认真与疼惜：“莉露，我怎么能原谅你？你也太乱来了吧！能够活捉陈生的家伙，多半已经是魔王水准的恐怖家伙了，追查一个来路不明的魔王，连我都不敢这么做啊！莉露，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吗？你知道吗？” “对不起……”莉露羞哒哒地垂着头，一脸娇嫩之态，令夏言风也不忍心再去责怪。 “下次不可以这样了，听见没有？”夏言风再叮嘱了几句，莉露扭扭捏捏地点着头。 莉露能够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夏言风不禁在心中再发慨叹。红颜多憔悴，重归他怀中，憔悴的心灵再去面对憔悴的伊人，心中承载的爱意，究竟能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