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相伴风雨中
风雨撕裂了天幕,天像裂开了无数道口子，暴雨汇成瀑布，在基隆的上空倾泻而下。 不知是米华的泪水，还是天空倾斜的雨水，顿时将坑坑洼洼的佐伦巷添平，此时的佐轮巷就像一面大镜子，只是镜面被上天溅起的雨泡遮掩而失去了应有的反射光。 “思荣！思荣！mama来了，你在哪里？” 米华冲出佐轮巷，站在基隆港的堤坝上，望着遥远的海面，海风卷起的海浪一浪高过一浪，仿佛要将米华吞噬！ “思荣！思荣！” 走下海滩堤坝，米华低头看着脚下过去松软的，平时在阳光照射下，洁白，细腻的沙滩泛出的银光，此时被风雨淹没。五颜六色的贝壳，也失去了应有的光彩，随之而来的只有呼啸的海风和狂奔的海浪。 风雨中，米华喊破了喉咙，仍然没有海滩和思荣的任何踪影，只有海浪拍岸哗哗啦啦，道道波浪不断涌来,撞击在岸边的岩石上,发出天崩地裂的吼声,喷溅着雪白的泡沫.同时浪涛又像顽皮的小孩子跳跃不定。 从远海飞过来的乌云像狂奔的野马，米华仿佛觉得自己被狂奔的野马踏得粉身碎骨。 “海滩，海滩，你不能！” “mama！mama！” 是幻觉，是直觉，米华仿佛看到海滩抱着思荣踏着海浪向海的尽头走去； 米华仿佛听到思荣嘶哑的童声从海上飘来…… 米华的双眼模糊了！神智紊乱了！她感到自己眼前好像乱石崩云一样，海浪堆起的千堆雪要将她淹没。 湛蓝的海水瞬间变成血红的颜色，由此模糊了米华的意识，使她仿佛感到天地都在旋转。 “阿姆说得对，没有你，阿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孩子，等着阿妈！” 海水淹没了米华的腰部，胸部、颈部。 米华感觉自己的整个身子好像被灌了铅一样，一直在往海底沉没。 “小华！小华！” “荣哥哥！ 荣哥哥，我把我的荣荣给毁了。” “小华，你既然生下了孩子，就应该担起母亲的责任，为什么不像母鸡那样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你是一个不称职的mama!你不配做母亲！” 米华仿佛看到杨德荣鄙视的目光像利剑,直刺自己的心脏！ 愧疚之心使米华不敢面对自己曾经的丈夫。 “荣哥哥！你等着我！” “我不会与一个没有责任感的母亲在一起的！自己的孩子都照顾不好，你还能做一个好女人吗？” 朦胧之中，米华看到杨德荣拂袖而去。 海水将米华的身体淹没。 …… 大妹子，你醒醒，你醒醒！” “妈咪！妈咪！你不要睡觉，我不要你睡觉。“ “大妹子，风雨中潮湿的沙滩，寒气会浸入体内，躺在这里你会生病的，我背你回去。” 海滩边说，边要去抱米华！ “我不要妈咪生病，我不要妈咪生病，伯伯，思荣不淘气了，不让你抱了，你快救救妈咪吧！” 思荣撕扯着海滩的衣袖不停的哭。 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思荣用小手揉着自己的眼睛。思荣越是揉搓，泪水雨水越是往她眼睛里边钻，使她哭得越厉害。 “我咋真昏呢！还不如一个孩子，应该先救人。” 海滩将米华平放在沙滩上，一只手的指甲顶着米华的人中，另一只手在米华的腹部不停的按压，反复做着溺水救人的动作。 海风略过海面，掀起层层波浪。 海浪触及海岸，声音是那么狂躁。 “妈咪！妈咪！” 海风海浪淹没了思荣的哭喊； “大妹子！大妹子！你听到了没有，思荣在喊你！ 平时你常开导，要我好好的生活，要坚持，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你为什么想不开，你要是走了，思荣咋办？思荣离不开你……” 其实海滩多想说，自己同样需要米华的关照。 海风，海雾将整个海滩笼罩，任凭海滩拼命的呼唤米华； 任凭海滩将米华的人中xue掐出殷红的鲜血。 海阔天低，云雾连着天海，将空间压缩，将海滩的呼喊阻隔，米华始终没有意识。 “我TA妈真昏，大妹子，我知道你不放心思荣，一个女孩子跟我在一起，你一定是来找思荣的，她一定是惦记孩子。” 看着米花没有任何意识，海滩停下施救跪在米华面前，双手抽打自己。 “我为什么要带思荣出来，让你担心，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该死！我该死！” “大妹子，你醒醒，你听我说，我不是有意的，抱着思荣站在海边，风雨中我一直看着海的对岸，望着朦胧中的对岸使我忘记了一切。使大雨让我不得不抱着思荣躲到码头下边的防空洞，是思荣透过防空洞看到你被海水包围，我才赶过来的。 大妹子你醒醒！你睁开眼看看吧！思荣完好无缺就在你身边。” “妈咪!妈咪！你醒醒，我不要你睡觉，你不要不理我，我以后不淘气了，听你的话。 伯伯，你快让妈咪说话呀！” 思荣不知道mama为什么不睁眼，她以为是自己淘气，所以mama才睡觉不理她。 “思荣！我的思荣呢？” “璐伯伯，妈咪！妈咪醒了。” “大妹子，对不起了！” 是思荣哭诉的求救才使海滩顿悟，海滩用手捋去脸上的雨水，一阵腹部重压下，米华腹中的海水像水柱一样从口中喷向天空。随着米华口中喷出的海水过后，她慢慢睁开眼睛。 “妈咪！”思荣看见阿妈睁开眼睛说话，她一头扑入米华的怀抱。 “海滩哥，什么也别说了，我知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刚才我是一时昏厥，浑身无力，整个人好像被打石头压着一样，想说话，可就是张不开嘴，其实我心理明白，你说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只是脑子不听使唤。 海滩哥，你拉我起来，我们回家！” 海滩跪在沙滩上，将米华从沙滩上托起。 “海滩哥，我们都是有过生死劫的人，无论如何你我都要坚持，就像你说的，思荣需要我，家中的嫂子和孩子在等着你，所以，不论遇到什么难处，想想自己的亲人，所有的坎都能过去，你说是吧！” “好！我们一起等待，一起坚持……” 海滩与米华无声的将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米华被海滩扶起，她没有急于站起来，而是侧身看了看海的对岸，虽然对岸被风雨云雾笼罩，但米华还是凝神沉思了许久。 海滩与米华所说的坚持，不言而喻就是坚持到海峡天堑变成坦途的那一天。 “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回家，我一定和你一起回到中原。” “大妹子，你……” 是中原两个字让海滩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兴奋。 “海滩哥，其实，我的父母也是中原人。” “啊！你真的是中原人吗？你是中原什么地方的？” “我很小就随父母离开中原到京都定居，只知道老家是中原，究竟是中原什么地方，真的记不起了。” 不是米华记不起自己的老家，是她不想告诉海滩，虽然米华没有直接从事过情报工作，但她从杨德荣那里知道，很多时候一个字，一个地名，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可能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杨德荣曾告诉过米华，卧底南京时，正是对手随手写下的“鼓楼街三十八号”的字样，使他得到启发，从而使正准备到鼓楼街三十八号集合开会的地下党及时得到通知，以此避免一次血案，挽救了数十名地下党的生命，所以米华对海滩隐瞒了自己的家乡。 “大妹子，我背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思荣，伯伯背你！” “海滩哥，让我来吧！” 海滩弯腰要背思荣，却被米华阻止，她将思荣紧紧的搂抱在怀中。 “妈咪，你把我抱的好疼！” 思荣无法知道mama此时的心情，那种牵挂，那种担心，好像米华一松手就会再次失去女儿思荣。 “大妹子，我们去防空洞避雨再走吧？” “啊！不好，我把阿妹一个人撂在了洗澡房，不会出事吧？” “她一瘫子，会出什么事，顶多在洗澡房多待一会，不会有事的。” “伯伯坏，不许你说阿姆是瘫子。” “啊！荣荣，是伯伯不好，说错了，走！我们赶紧回去，不然阿姆会想你的。” 被思荣责怨，海滩才想起，思荣已经长大，她与阿妹的感情是那么深，于是海滩深深了舌头看看米华，米华示意海滩不要在意。 “回家！” 在风中，在雨中，风雨中颤颤巍巍的海滩呼吸急促地搀扶着米华，米华抱着思荣，一起走过佐伦巷。 “璐伯伯再见！明天我们还去海边玩吧！” 风还在刮，雨还在下！ 天真无邪的思荣无法知道阿妈有多担心她的安全，她还期许海滩明天带她再去海边玩耍，既是米华同意海滩带思荣出去玩，阿妹指定不会同意思荣与海滩单独相处的。 也许米华对女儿思荣的牵挂和担心，只有等到思荣为人母的时候才能有所感悟，因为思荣现在还是孩子，天真无邪是孩子的本性。 米华抱着小思荣站在鱼行门口，思荣挥着小手与璐海滩道别。 “海滩哥，蓑衣。”看着风雨中的海滩，米华放下思荣，拿起墙壁上挂的蓑衣，去追海滩。 “都已经被雨打湿了！”海滩心里想披上蓑衣也没用，但他没有说出口，而是任由米华为他披上蓑衣，系上蓑扣。 看着海滩在风雨中蹒跚而行，回到鱼行的米华无力的坐在地上。 “你，不会是生病吧？看你…… 思荣衣服都淋湿了，快去换衣服。” 阿翔关切的想说让米华去换衣服，但他看了看阿妹，却以关爱思荣为借口让米华去换衣服。 “她姨，让我言中了吧，他是不是将……” 看着米华换过衣服，精神依然萎靡，阿妹自作聪明地问米华。 “阿姐，不是的，海滩是想那边，所以在海边停留时间太长，再加上下雨，将他与思荣滞留海港的防空洞里，而且洞内有好多人在避雨的。” “你不要听他说，男人的话你能信吗？如果你不去，不定会出什么乱子的，以后一定要小心，这回荣荣算是躲过一劫，不定啥时候……” “阿妹，海滩的为人你都看着的，为啥总是疑神疑鬼？”阿翔面无表情，呛百阿妹。 “因为我太了解男人！天下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人，要是猫不吃鱼，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老鼠生存的空间。” “无聊！”海滩没有再与阿妹争斗，而是站在鱼行门口，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