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嬿婉之姻1
东方那漫长的天际线上,那一抹充满生机的朝阳,已高悬于苍穹之上,温暖的阳光向大地投射去无数暖意融融的光明,晴空万里,碧空如洗。小说.mеng.ā 宫殿中级别最高、最庄严,被修建得气势无比磅礴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上,在殿顶的正脊和垂脊上,装饰着黄彩琉璃瓦制作的装饰物,以及十样俱全的“垂脊兽”在晨光的照耀下,具是金碧辉煌,耀眼夺目。 在无数的光芒照耀之中,赤冰国皇宫中级别最高,供赤冰国历任天子及其武大臣们早朝议事的崇阳殿正无声无息地彰显着它的璀璨、华丽、辉煌与庄严。 守卫在崇阳殿前的那数百名身穿棕色皮甲,手持长矛,腰间别着一柄长刀的甲士们,以及等候在崇阳殿前的丹陛下的“万阶”上的,正三品以下的武大臣们,早已被高悬于苍穹,温暖的阳光晒得浑身暖融融的,更有甚者,被温暖的阳光晒得昏昏欲睡。 而灯火高悬,处处明亮的崇阳殿中,穿着一身黑红二色的朝服,易容成炎子明模样的王泉,以及穿着一身大红色百鸟朝凰嫁衣的燕清秋,已经在崇阳殿中央的位置静静地站了有小半柱香的功夫了。 崇阳殿中虽有那么多的武大臣,可是偌大的崇阳殿内,却并没有因为王泉和燕清秋的出现,而有何改变,仍然一如先前那般地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虽然在旁人眼中,王泉穿着这么一身繁琐厚重的朝服一直一动不动地站着,应当是非常疲累的,但说实话,王泉除了觉得被这一身繁琐厚重的朝服捂得有些闷热之外,王泉到也没什么其它感觉,至于站着疲累什么的…… 王泉和牧当年跟随炎子明习武的时候,两人扎马步一扎就是三四个时辰。牧因为打小就跟着他的父亲学过一些功法皮毛,扎马步这种事情对于牧而言,到是小事一桩。可是对于从来没有接触过武学的王泉而言,真是痛苦非常、快要去掉小半条命的事情啊! 刚开始被炎子明逼着扎马步的那一年,王泉真心觉得,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扎马步了。因为每次扎完马步,王泉就觉得他浑身上下都跟被拆了一遍再重装起来似的——脑袋、手脚,浑身上下都不像他自己的了。 就这样痛苦连天地被炎子明狠狠地练了一年多,一年后,再让王泉扎上三四个时辰的马步。王泉不仅能神色泰然、面不改色地扎马步,还能一边扎马步,一边捧着各类书籍,淡定自若地阅览。 有过当年那等不堪回首的扎马步经历,眼下别说只是让王泉站了这么一小半柱香的功夫,便是让王泉就这么穿着这一身繁琐厚重的朝服站上整整十二个时辰,王泉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当然了,虽说王泉对于这样的站立不动没什么问题,但是与王泉并肩而立的燕清秋,她可就没有王泉那么好的身板和体力、耐力了。 并非是因为燕清秋贵为公主之躯而受不得累、矫情。只是,相较于王泉那一身繁琐厚重的朝服,燕清秋身上那一件大红色的百鸟朝凰嫁衣也好不到哪里去! 燕清秋那一身华丽的服饰加在一起,足足有二十来斤重!如此重量,任是哪个女子,都无法如此长时间地承受啊! 又因为燕清秋仅仅只是从燕国嫁到赤冰国来的太子妃,燕清秋无权在赤冰国皇宫中使用车辇,因此,先前从玉秀宫到崇阳殿的这一段漫漫长路,燕清秋都是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来的。在抵达崇阳殿前的“万阶”时,燕清秋本就已经有些觉得疲累了。 而后来登上崇阳殿前的“万阶”后,燕清秋又跟随易容成炎子明的王泉,在赤冰国祭司的指导下。在崇阳殿前的丹陛上,行了一整套赤冰国的祭天礼仪。 被那么一身繁复、厚重的嫁衣压着、拖着,燕清秋能面不改色,毫无差错地行完那一整套祭天礼仪,这已经是燕清秋最大的忍耐力了。 再后来,行完祭天礼仪。由着王泉执手走进崇阳殿中时,燕清秋才稍微觉得她那被厚重嫁衣、首饰压得沉甸甸的身子得到了一丝轻松。 可是,早在停步在崇阳殿中央的时候,王泉就松开了他执着燕清秋右手的左手,从寅正初刻就开始被折腾的燕清秋本就已经身心俱疲了,眼下没有了王泉的支撑,又碍于身处异国朝堂之上,必须一动不动地站着…… 若是短时间地站立不动,燕清秋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可是这次站的时间真的稍微久上了那么一点点,仅仅踩着一双小巧的三寸金莲的燕清秋是真的有些站不住了…… 于是,原本抱着“眼观鼻、鼻观心”的态度,准备就这么静站不动的王泉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大红色身影微微晃动了下身形,脚下步伐更是有略微的移动,一副仿佛要倒下的模样。 虽然王泉对燕清秋有着极其浓厚的防备心理,但是无论怎么说,燕清秋都是炎子明的正牌太子妃,在燕清秋没有真的做出对炎子明有着实质性伤害的事情之前,王泉觉得,于情于理,他都是应该照拂一下娇弱的皓月公主殿下的。 虽然王泉有心想要照拂燕清秋,可是眼下的情况是—— 王泉上头坐着赤冰国的君王、国母,下头,站着一堆赤冰国正三品以上的臣和武将,如此场合,完全就不可能容许王泉随心所欲而为啊!更何况,顶着炎子明的皮相的王泉,也不敢随心所欲而为…… 可是,眼看着燕清秋的身形又微微晃动了两下,王泉觉得,他若就这么干杵这,不做些什么,真是有些对不住他家那位躺在清心殿地下暗室中的万年玄冰床上的爷啊…… 但是王泉终究是有心却无力,并且碍于身份,王泉只能微微抬眼,不动声色地去瞧他的正前方,那座金色的九阶的上方…… 虽然九阶有些高度,但王泉不过是微微抬了下眼皮。便清晰地瞧见设在崇阳殿内明间那高两米有余的金色台基上的金色九龙宝座上,穿着“十二章纹”龙袍的炎武蓝和穿着“百鸟朝凰”凤袍的上官媚始终安静地并肩端坐着。 凭借多年习武修炼出来的眼力,即便与炎武蓝相隔着十余米的距离,王泉也能清楚地看见炎武蓝的脸色恹恹的。眉宇间也挂着一丝不加掩饰的不耐烦,在那套明黄色的“十二章纹”龙袍的衬托下,任谁都能瞧出炎武蓝此时的心情有多糟糕。 原本,早在王泉与燕清秋在崇阳殿中央站定之时,高坐于九阶之上的炎武蓝就应当让宣旨宦人展开圣旨宣读的。可是,炎武蓝却一直没有开口让宦人宣旨。 炎武蓝如此反常的行为,当真让这满崇阳殿的武大臣看在眼中,急在心里。 然,虽说眼下站在这崇阳殿内的武大臣,个个都是赤冰国正三品以上的官员,可毕竟臣在君下,即便他们位极人臣,这些武大臣也不可能出言去催促炎武蓝这位国之君王! 于是,王泉与燕清秋便只能与两旁的那些武大臣们一般。在崇阳殿中干站着。 若只是让王泉与燕清秋随意站着也就罢了,偏偏作为今日的主角,王泉与燕清秋被所有人盯着,他们不仅得站着,还得站得身姿笔挺,稳稳当当地!如此一来,被炎子明千锤百炼过的王泉虽能扛得住,可踩着小巧的三寸金莲的燕清秋却有些扛不住了…… 而对于炎武蓝半晌儿都不曾让宣旨宦人宣旨的行为,起初王泉还有些不明所以,如今看见炎武蓝如此不高兴的脸色后。王泉约莫也就明白了其中原由…… 默然无声地将视线转向端坐于炎武蓝身旁的上官媚,相较于面色不佳的炎武蓝,上官媚的面色则瞧着要好多了。 虽然上官媚面上亦是没有任何的笑意,但单看上官媚那端庄平稳的模样。也能知道上官媚此时的心情还是不错的,至少比她身边一脸不耐烦的炎武蓝要好上许多。 而就在王泉转眼看向上官媚的下一瞬,上官媚刚巧朝着她身畔的炎武蓝微微倾了身子,双唇微启,压低了声音地朝炎武蓝说了些什么。 崇阳殿下的许多武大臣们均看见了上官媚的这一番小动作,但是九成以上的大臣。却都没能听见上官媚究竟朝炎武蓝说了些什么。 满崇阳殿的武大臣,也就只有站在臣最前方的杨忠勇,和站在武将最前方的萧直,还有耳力过人的王泉,听清了方才上官媚对炎武蓝说的那一翻话。 方才,上官媚用极其低哑的声音对炎武蓝说:“皇上,煦儿终究是皇上您亲自册立的储君,臣妾也知煦儿的憨傻不讨皇上欢喜,但今日乃是煦儿与燕国公主大婚的日子,无论如何,还请皇上给煦儿留几分脸面。 皇上!就算皇上您不给煦儿留几分脸面,还请皇上您至少也给那位燕国公主留几分脸面啊!据臣妾所知,嫁到咱们赤冰国来的这位皓月公主,乃是燕国当朝皇后所诞之公主,是燕国当朝天子最宠爱的公主。皇上,您且想想,若是让燕国当朝天子得知他最宠爱的皓月公主在咱们赤冰国,与煦儿成亲当日,却受了委屈,燕国当朝天子该如何作想? 皇上,并非臣妾有意指摘前朝,但请皇上恕臣妾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咱们赤冰国的确国富民强,占地颇广,可那燕国却也不容小觑啊!虽然燕国只是五小国之一,国力远不如咱们赤冰国强盛,可是皇上不要忘了,燕国背后,还有大章国……” 不得不说,上官媚这一番话说得极有分寸,完完全全的点到即止,既不过分逾越了她的权利,又能清清楚楚地让炎武蓝看清眼下的情势。 也许是因为上官媚的话真的说到了炎武蓝的心坎里,也许,只是因为炎武蓝忌惮上官媚背后那庞大且强大的外戚势力,总之,在上官媚这番话说完不久,一直沉默不语地眯眼看着崇阳殿中的一众武大臣的炎武蓝,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就见炎武蓝微微侧首,对那名身姿笔挺地站在他的左侧,头戴深蓝色宦人帽,身穿深蓝色宦人服饰,右手持拂尘,左手捧着一卷明黄色卷轴,面白无须,面色肃穆的宦人言简意赅地道了三个字:“宣旨罢。” 许是因为身体不适的原因,炎武蓝吐出口的声音并不大,除了端坐在炎武蓝身边的上官媚和那名侍立在炎武蓝左侧的宦人外,崇阳殿下的一众武大臣中,同样只有站在臣最前方的杨忠勇,和站在武将最前方的萧直,还有耳力过人的王泉听清了炎武蓝说的话。 在炎武蓝的话音落下后,侍立在一旁的那名宦人恭敬地应了一声“诺”后,那名宦人便持着他的拂尘,捧着那卷明黄色卷轴,阔步往前跨出几步,走到了那高两米有余的金色台基边缘围着的,雕刻着数不清的海浪、云纹的朱漆栏杆前。 站定脚步后,就见那名宦人右手持着拂尘地用双手展开他手中那卷明黄色卷轴,紧接着,空寂的崇阳殿中,就听得那名宦人如此高声吟唱了一句:“奉天承运,吾皇诏曰!” 独属于宦人的尖细嗓音,却颇具穿透力。 此吟唱声一出,崇阳殿中满殿的武大臣,包括易容成炎子明模样的王泉和燕清秋,均纷纷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支撑在地上,然后,缓缓叩首到地,并且诸人均是手在膝前,头在手后。 而崇阳殿外,朗朗晴空之下,守卫在崇阳殿前的那数百名身穿棕色皮甲,手持长矛,腰间别着一柄长刀的甲士们,以及等候在崇阳殿前的丹陛下的“万阶”上的,正三品以下的武大臣们,均纷纷面朝崇阳殿,原地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支撑在地上,然后,缓缓叩首到地,并且诸人亦均是手在膝前,头在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