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桃林迷人眼，云天圣宗现
少年人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上隐藏着的能量！ 春光懒困倚微风，桃花簇簇红不同。漫山桃花，十里上下有如一片红绸铺开在群山环抱之中，峰下玉带之水仿佛也被花瓣淹没成了红汤。 一道虹影突然从山头前方天空之中直冲而下，落在茂密的桃花林前，激起一阵花瓣之雨。待到片片粉红落尽，一行四人两男两女向桃林深处行去，正是李续一行人。 “十里桃花林，分开两界人！置身这漫天红玉之中，还真是难以分辨红尘何往。”林中任云踪带着夫人打头向前而去，李续和云瑶儿紧跟在任云踪后面。“你们俩可要跟紧了，这十里桃花障可是进入云界的一道考验，若是迷了方向，若无大机缘，便再也过不得两界山进入小云界洞天了。” “爹，今天不是云师祖出关吗？这里作为山门不应该有人镇守的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云瑶儿边走边问道。 “这可是不是山门，小云界洞天云华宗的山门可是在两界山天波峰呢，这是你无尘师叔祖所布置的桃花林，过得了才有资格进入云界洞天做客呢。”任云踪解释道。 李续仔细跟着前头的云瑶儿，不时有片片花瓣吹落到身上也不去理它，生怕跟丢了。前面转弯，一根细枝忽然照脸拂了过来，李续抬手一挡，却不想被花瓣碰眯了下眼。 等抬头再看，周围尽是桃树虬枝，眼中只有红色弥漫，深红、浅红直迷人眼，耳中不闻人声，却哪里还有云瑶儿三人的身影。 “不好！走丢了？”李续开口大喊：“瑶仙子！任先生！任夫人！”连续喊了好几遍都没有人回应，只有孤独的花瓣从眼前飘飞以及入鼻的花香提示他世界还没有遗弃他。李续心中焦急，心想这下怕是过不了桃花林了，按任先生所说那云界也就进不去了，自然无法拜入人家门下了。 李续不由得心情沮丧。这满山桃林也辩不来方向，李续随手折下刚才那根桃枝，往地上一扔，枝头朝右，便大步朝右走去，如此这般走到树木密集过甚的地方便再次扔下树枝，顺着枝头往前走。死马当活马医，好歹要走出去再说，不然任先生他们回来也找不到自己。 却说任云踪三人走了大约有小半个时辰了，忽然云瑶儿回头一看，忙叫了起来：“呀，爹，李续不见了。” 任云踪三人这才发现李续早已失踪，“这桃林果然不同凡响，连我都没有察觉李续是何时走失的，也罢，这十里桃花林若是过不去话自会被阵法送出去，只能说这孩子与云界无缘了。” 任云踪感叹一声，又让云瑶儿紧拉着母亲的衣襟，免得走丢了就不美了。其实他完全可以带着三人直接越过阵法直达云界洞天，但是为了显示对长辈的尊敬所以十里之外便收了遁光带着三人不借法力走过去拜山。 “李续运气真不好，爹，回去的时候你可要带着他啊！”云瑶儿一边为李续可惜一边央求父亲回头照拂自己的玩伴。 “放心，你爹会处理的，前面就是出口了，一会见到长辈不可这般轻浮了。”任夫人在一旁道。 “恩，女儿知晓。” 十里桃林渐疏，芳香已退，前方却是忽然传来一声清啸！ “阅尽苍山无觅处，一与天下任云踪！任道友今日可是稀客至极啊！！哈哈哈……” 话音未落，但见前方已然无路可去，绝壁千刃，云端之中却忽然风起云涌，一条清光四溢的玉石阶梯泛着点点荧光，伴随滚滚轰鸣之声，自虚无之中蔓延出来，直达三人脚下，手持飞羽扇，身着紫荆衫，脚蹬青云履，头戴白莲冠。一道人正在阶梯尽头含笑而对。 “哈哈，莫追天下客，只在心中求。你这老书虫怎地被打发来看守玉宇清光桥，莫不是不想在坐忘峰呆了？”任云踪大喜，携妻女上了玉宇清光桥，犹若电光急闪，瞬间已然出现在那道人面前。 那道人对任云踪三人打了个稽首，微笑道：“任道兄一别多年，还是如此急性啊！商道友风采依旧啊！” “你这老书虫休想在我家小面前说我的坏话，哈哈”任云踪笑骂了一句，旁边任夫人原来姓商，对道人行了个礼：“求心师兄安好！来，瑶儿，过来拜见你求心师叔！”云瑶儿上前行了一礼，道了声“拜见求心师叔！”。 道人笑着连道了三声“好”，却从袖中摸出一块紫云玉来，“初次见面，师叔这有块观书的好玉，你且拿去赏玩。” 云瑶儿不知接还是不接，看向了自己的父亲。任云踪示意云瑶儿接了，笑道：“你求心师叔轻易不送人的好东西，你快接了吧，日后读经论典之时将之带着，有不少奇效。” 言罢又朝求心道人道：“能cao纵玉宇清光桥，想必老书虫修为大涨啊，待得上去了还要好好问道才是。” “任道兄别磕碜书虫我了，今次是玉师叔去了云华峰等待界主出关，便给了我清光鉴领这个差事，完了还要去师叔那里还任务呢。”说完手中飞羽扇一摇，“咱们暂时稍待片刻，山下还有一位小友呢。咦，正好，出来了。” 任云踪三人朝桥下望去，之间桃林之中走出个蓝衫少年，正是穿着任云踪衣物的李续，手拿一根树枝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 “呀，是李续，娘，是李续呢！他一个人都走了出来呢！”最欢喜倒是云瑶儿，也顾不得长辈面前风仪，走前两步朝桥下挥手便喊：“李续，这里，这里，快上来。” “怎么，三位和这位小兄弟认识？”求心道人问道 “说来话长，只是刚才和这位小兄弟在林中走散了，我还以为他与云界无缘了呢！”任云踪回道。 “既然来了，那便是有缘人。”求心道人说完，手中羽扇挥洒，那玉阶竟然飞腾而起，犹如龙蛇一般，直接落到了李续脚下。“小兄弟请上桥一叙！” 李续在桃林里面转了好大一会，四面都是一样的光景，也不知何处是个出处，便扔树枝误打误撞的乱闯。 忽然听到了一阵轰隆响声，于是循着声响走了过来。不想还真的走出了这篇红艳艳的桃林。才见光亮，便听见有人在叫自己，抬头一看，之间云瑶儿一家还有个衣衫华丽的没见过的道人一起立在一座扭曲的悬空阶梯之上。 楞了一下还未应答，那悬空阶梯竟然扭曲飞腾直接延伸到了自己脚下，那道人的言语又若在耳旁响起一样清晰，李续也不畏惧直上了那玉桥。 求心道人知晓山下再无人了，脑后忽地冒出一轮青色光芒，轰隆之声再次传来，玉桥开始逐渐收缩，转眼之间，玉桥没入山巅云雾之间消失不见，空留余响回荡。 带着一股淡淡的眩晕感，李续出现在了云瑶儿身边，他自己也不知晓是如何过来的，刚想问，云瑶儿示意他不要说话。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众人出现在了处广场之上。李续四处打量了一下，只觉得这广场巨大，也不知道有多少丈长，只是远远望见广场对面有一座大殿，隐隐有轻烟上飘。 “这是云华峰，师弟怎地直接带我们来了这里？”一旁的任云踪知道这个地方，疑问道。想来是和记忆中的规矩有些不同。 “赤练峰费师叔闭关未出，师尊外出已有三年，也没有回来，如今只有天波峰玉师叔在门内，日前正是在云华殿主持事务，所以我们先去拜见一下。”求心道人一边解释一边带着众人向前行走。 广阔而又寂静的广场，远处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也无任何山峰显眼，头顶的太阳仿佛都带着虚幻，李续越发看不懂这个地方，与心中所想的鸾凤齐鸣，仙鹤腾空，神草遍地，瑞气千条的仙家之地的样子完全不同，就好像一座平常的庙宇一样，只是这地方却比平常的庙宇大了不只是一点半点。 前行百丈左右，广场中央竟然是一个大大的水池，水池清澈见底，没有半点杂物，好像只是一汪清静的湖水一样，底部的白色石板清晰可见。池上架有一座长桥，直通前方大殿正门的方向。 前头三人申请忽然变得肃穆，李续心念转动，这桥只怕是有名堂的。果然任夫人转过头来提点道：“此乃洗剑池，一会看到什么不平常的东西别失了方寸，只要呆在桥上便无虞。” 云瑶儿和李续点头应答，显得有些紧张。 “不必太过紧张，此地只不过是门中历代弟子每得一柄剑时的浣剑之处，有剑气剑意留存，只要心中不起波澜，和那普通的石桥没什么两样的。”求心道人适时的指点了下两个后辈，然后带着众人上了石桥。 李续上得桥来，却不见有什么异常，桥上护栏每隔一丈左右，便有一个石墩，石墩之上雕刻着各种稀禽异兽，除了一个看着很像传说中的神龙一样的异兽，李续竟是一个也不认识。 闲着无事，李续一路记着雕像的数量。这一路不长，云瑶儿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任云踪走到一半却发现身后有仿佛有气流攒动，回头一看，李续和云瑶儿都好端端的无甚异常，心下想到，可能是感觉岔了，便又回过头去了，也没有分出神念来查看。 众人都没有发现，在任云踪回头的刹那，李续背后忽然又窜起了道道红色虚影，如灵蛇起舞，妖娆鬼魅，一闪而逝。不一会儿众人便穿过了这洗剑池，下了桥来，求心道人摇头笑了笑，也不知是何意思。 李续却是依旧记着雕像的数目，一共是三百六十对，然而等到下了桥来，李续连一个雕像的样子也想不起来了，只是事实而非的感觉脑海中总有一些怪模怪样的东西。 穿过洗剑池，求心道人又道：“前面便是云华殿了，如今玉师叔正在大殿之上等候界主出关，我们先去拜见。玉师叔为人一向随和，二位小友也不必太过拘束！” 云瑶儿心下一宽，问道：“求心师叔，玉师祖还有你们也都在这个洗剑池洗过剑吗？”想来她还惦记着身后有些沉重奇怪的池子呢。 “瑶儿刚才可是看到了什么？”求心问道。 “什么都没看到，就是感觉心里有点沉重，怪怪的。”云瑶儿回答道，她也确实形容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哦，那没事的，这洗剑池流传了数千年了，其中灵气玄妙无常，你修行尚浅，受到了压力，自然感觉不自在。至于洗剑一事，门中包括界主都是在这里洗过剑的，日后怕不是你也有机会来走一遭呢！”求心笑道，想来任云踪来此的意愿已同他交流过了，听这语气，应该也是赞同的。 “八字还没撇，等界主出关之后再说吧。马上要见师祖了，丫头不可再造次。”任云踪笑道。云瑶儿皱了皱鼻头，不再说话，任夫人和求心道人都是不禁莞尔。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广场，广场之上有一个大大的铜炉。三根有人手臂一般粗细的巨香插在香炉之中正散发着冉冉轻烟，走到近前，李续发现自己竟然还没有这个铜炉高。 绕过铜炉，李续终于看见了这门派之中除了求心之外的其他人。铜炉之后过得十几丈便是白玉铺就的台阶，直上那高耸人前的大殿。大殿正门上方高悬着一块牌匾，上书“云华殿”三个大字。 大殿门口两根深红的柱子下正立着两个童子模样的人，一人持拂尘，一人持玉圭，见了求心道人，行礼道：“见过求心师兄”。 求心与二人还了礼，问道：“吾奉玉师叔命前往山下迎接贵客，如今完成，前来缴还法旨，不知玉师叔现在神游与否？” 左边那童子尚要答话，殿中却传来清丽之声：“进来吧，也不是外人。”几人向俩童子拱了拱手转过屏风便进了云华殿。 进了云华殿，李续心下不禁更加紧张起来，随着云瑶儿行礼，也不敢四处张望，只将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站在云瑶儿身后一动不动，连高座之上的仙人前辈是什么模样也不敢仔细去瞧，只是听声音空灵至极，也是位仙子一样的人物。 “不必多礼，你们来的正巧，师兄即将出关，且随我前去相迎。”空谷幽灵之云雀，清风拂面之柔光，朱唇徐言，有如雨后之静波，只一句平常至极的话语，李续心中忐忑紧张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抬起头来一看，只见正从高座之上正走下一位身着碧云绮罗裙，头戴明玉凤鸾簪，脚着藕丝步云履的无双妙颜，手中一柄雪白的无尘扇，有明珠耀躯，衣襟之间香风连连，有云气相随，神光离合，轻躯委婉有如鹤行，若轻云之蔽月，如流风之回雪，仪静体闲，柔情绰态，罗袜生尘，飘忽若神。 李续一时之间已忘了言语，巴巴的跟在众人后面如痴呆木鸡一般，全然不知所在。脑海之中只留存那惊鸿流云之姿，再无其他。 待得清醒过来，已然置身先前路过的洗剑池前。洗剑池前一时之间竟不知何时多了百十数人，个个衣衫飘飘，云冠邈邈，尽是仙风道骨之姿，皆如云中仙客。 洗剑池周围已然大变模样，往外看去整个广场竟然被朵朵白云埋没，只有间或的空隙还能看到些许石板地面。 洗剑池中满池水全部沸腾开来，那朵朵白云就是从其中冒出。围绕着洗剑池，天空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带着火焰纹状的光芒圆圈，道道灵气当空洒下，颜色不一，光暗深浅随时变幻，有如魔幻之境。 忽有风起，空气之中隐约流传出风铃之声，又似有人以指弹剑之闻，嗡鸣不断，渐行渐长，到后来，满池池水尽皆沸腾瀑散，爆发出一阵阵剑器相交之声，池水若剑，云朵如人，持剑相舞，叮当不绝。 正当李续脑中被万千把剑器击打之声充斥得快要支撑不住炸裂之时，站在池边的玉师叔祖忽然上前一步。 “云开水月霁，雾散仙霓生。静候千百载，云中拨雾来。” “恭贺界主得成妙法！” 随着玉师叔祖的话音，那洗剑池中的喧闹仿佛到了爆发的最高潮，天空之中忽然出现两个七彩圆形光柱，直照剑池桥的左右两侧，池水翻腾而上，有龙吟虎啸之声、鹤鸣凤语之音流转。 两条水龙柱半空突然转向，相向而撞，爆发成一片悬在风光霁月中的水幕，缕缕白烟从水幕之中直冲而上，云雾飘渺之间，衣袂飘飘的修道者做歌而出！ “天令之谓命，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天道谓之中，云华独行！” 抑扬顿挫，言出法随，天地共鸣！ 眼若星辰，发如紫萱，俊秀如天人，威严如至尊，挥动手中银丝拂尘，带着一丝笑意道者踏空而出。 脚步过处，云消雾散，声弭水平，正是在世地仙、一代宗师、小云界洞天之尊、云华峰魁首、云华宗当代宗主、胜灵真君云中岳！ “恭贺界主得成妙法！”众弟子附身齐声高唱，以贺最尊敬的掌门出关。 “劳烦诸位同修了！”拂尘左拜，“还请诸位云华殿上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