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40 雨夜
窗外的天空就像一潭浓得化不开的墨，乌暗暗地压着这座死城。·厚重的云层中忽而一阵电闪雷鸣，一场瓢泼大雨顷刻间就落了下来，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了雨幕之中。 18点。天色已暗沉得如同深夜。 三楼的另一套房屋内，紧闭的窗户蒙上了厚厚的床单。一盏太阳能灯放在客厅的中央，散着幽暗的光线。吃了少量干粮之后，众人安静地坐在沙上，或瞪着两眼呆，或闭目养神。房间内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唯有窗外连绵不绝的雨声。 苏晴靠在宫城的肩上，安静地闭着眼，右手与宫城的左手十指相扣。宫城垂着长睫，深邃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自己手中那只同样修长却略纤细的手，似在思考着什么。 顾媛闭着眼一阵东倒西歪后，终于趴倒在沙扶手上。呼吸声轻缓。 苏俊洋偏着头盯着顾媛看了两秒，唇边浑然不觉地泛起了一抹浅笑，起身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轻轻地盖在顾媛身上。 另一边马毅民也睡得张开了嘴。为了让马毅民休息好，原本和马毅民同坐在一条沙的刘涛悄悄地起身找来了两个枕头，一个给马毅民垫高受伤脚以免充血，一个给自己当坐垫，靠着沙坐到了地上。 林晶这些人就没那么放松了。除了邓青趴在邓志河身边点头如捣蒜般地冲着瞌睡，吴峰浅寐以外。林晶，王和刘野三人都还精神奕奕地大睁着眼。尽管白天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早已疲惫不堪，但此时他们却仍无法入睡。作为身无异能的普通人，末世求生者的最底层，挣扎在最恶劣的环境中，一只脚随时都踩在死亡线上。他们必须时刻保持着警惕，连睡觉都习惯了保持着三分醒。·何况在这个刚刚失去了同伴还险些要了他们命的地方，他们甚至连闭一会儿眼都不敢。 一个多钟头过去了，窗外的雨势似乎丝毫也没有减弱的趋势。看来今晚是回不去了。而只要这几个人未能按时返回。营地里的那些人就又要熬过一个担惊受怕的不眠夜。 林晶沮丧地叹了口气。 那一声极轻的叹息却使得正昏昏欲睡的苏俊洋顿时睁大了眼。 苏俊洋看向了林晶，满怀愧疚地轻声道：“白天的事，我很抱歉。” 苏俊洋突然说出那么一说，使得林晶、刘野和王都不约而同地抬起眼诧异地看着苏俊洋。一时竟有些摸不着头脑。 定定地盯着苏俊洋看了几秒之后。三人终于读懂了苏俊洋眼中的内疚。 林晶淡淡地牵了牵嘴角，垂眸道：“你为什么会道歉呢？那本来就不关你们的事。” “我们早就看到了你们，却没有出去帮你们。”苏俊洋坦率道。 林晶再度抬起眼惊讶地看着苏俊洋，唇边露出了一抹难以置信的笑容：“真想不到，如今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像你们这样的人存在。” 林晶说着，扫了一眼一旁睡着了的马毅民。 “什么意思？”苏俊洋莫名地扬了扬眉。 没等林晶说话，靠在沙里的王抱起双臂道：“如今的这个世界，大家各求自保。·不同的团队不期而遇，最好的结果就是互不干涉。不抢夺对方的物资，不伤害对方就已经很难得了。像你这样在看见别的团队收集物资时丝毫不动歪心思，对方被围困时反而还想出手解救的，简直让人觉得......不真实，难以置信。” 对于王的这句话，他身边的刘野也坚定地抿着下巴点着头。 “难道你们遇到的其他幸存者都像你们说的那样吗？”苏俊洋疑惑道。 林晶突然目光直直地瞪着越幽暗的太阳能灯。唇边泛起苦涩的笑：“如今这个世界，一心想要活下去的那些人，可远比那满大街的行尸走rou更加可怕。我们身边有五分之一的人死在了丧尸的手里，五分之三的人却死在了活人的刀枪棍棒之下。” “落在丧尸手里，也就是被吃掉罢了。落在某些活人的手里，那还真不如直接喂丧尸。”说出这句话时，刘野的眼底晦暗得犹如无底的深潭。 “.......整个世界都变成这样了吗？”苏俊洋垂下眼，声音也跟着低沉了下去。 林晶再度探究地盯着苏俊洋，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宫城深邃的眸底闪过了一抹犀利的光芒，那双幽淡的视线落在了林晶的脸上。 林晶仍旧看着苏俊洋。话音顿了几秒继续若有所思地道：“感觉你们和我们就好像不在一个世界。” 苏俊洋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把到了嘴边的那句话说出来。 苏俊洋本性善良，却并不愚蠢。尤其在清水基地突遭袭击的事件之后，苏俊洋不得不对所有陌生人都提起防备之心。而且也正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如今的世界每个人都在想尽一切办法使自己活下去，哪怕夺走别人生存的机会。如今面对这样一个世界，苏俊洋怎么还会毫无防备地把自家老底告知一群还不算认识的人，那样做岂不是等同于引狼入室自寻死路？ 苏俊洋直白的举止使林晶立即就会过意来，然而林晶却不恼意，反而大方地一笑道：“抱歉。我犯了个忌讳。可能是因为很久没有接触过别的团队了，所以一时口快就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 苏俊洋没有接话，只是目光复杂地弯了弯唇角。 “你们来T市多久了？”一直枕在宫城肩头闭着眼的苏晴突然出声道。 林晶看了一眼仍闭着眼靠在宫城肩上的苏晴，要不是那句话说的十分清晰，还让人以为她只是在说梦话。 “三个多月了。”林晶答道。 “怎么生存？”苏晴依旧闭着眼。 林晶也不恼，继续答道：“我们住在城外，不定期进城寻找物资。” “只是寻找？”苏晴突然睁开了眼定定地看着林晶。 林晶神色略微一滞，然后垂下眼避开了苏晴的视线。沉默了两秒，林晶才又继续回答道：“一开始，物资还算充足的时候，附近的团队都互不干涉，谁先拿到就是谁的。后来渐渐地东西越来越少，大家的处境越来越艰难。就有团队开始以别的团队为目标，掠夺，侵占，杀戮......” “那你们做过些什么？”苏晴话音平淡地道。 “逃命，抵抗，反击。但我们从没有主动去抢过别人。”说到最后林晶的眼里多了一分坦然。 苏晴垂了垂眼，又问道：“白天的那些丧尸是怎么回事？是冲着你们来的吧？” 林晶三人神色变了变。 闭目浅寐的吴峰睁开了眼：“的确是冲我们来的。却也不完全是。” 苏俊洋不解地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吴峰看了苏俊洋一眼，淡淡地一笑道：“南一环到三环之间的这片区域都是属于那个怪物的。这区域里的所有物资也都是属于他的，谁也不能打他的主意。但凡有胆子闯进来却又不走运被他现的，就会像今天的我们一眼，被成千上万的丧尸大军团团围困，生吞活剥。” “要是其他地方还能找到物资，谁会冒险到这里来？”王无奈地冷笑道。 苏俊洋点了点头，又疑惑道：“怪物？为什么你们总是说怪物？” 吴峰定定地看着苏俊洋道：“他看起来和丧尸一样。可要说他是丧尸，他却又像人一样活着。要说他是人，却有终日与丧尸为伍。不仅能控制尸群，还能召来那些可怕的变异丧尸。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人，还是丧尸？” “看起来像丧尸？又像人一样活着？”苏俊洋琢磨地重复着这句话。 苏晴坐起了身，和宫城如出一辙地微微眯起了眼，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