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34 归途（下）
T市到C城有400多公里，平时开车走高速，得要5个多小时。灾后高速上不少路段都堆积着弃车。三辆大车需要小心翼翼地绕过。难免这一路又增加了不少耗时。 苏晴，顾媛，晓晓，苏俊洋，宫城还有秦老，邓叔，小磊，小夫妻还有替补司机小杜都坐在房车里。也不知是还沉浸在灾难带来的痛苦中，还是因为这些人平时就不喜欢交流，一路上车子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坐在苏晴和顾媛之间的晓晓一会儿靠着苏晴的腿睡，一会儿枕着顾媛的腿睡。竟也老老实实地睡了一路。 一路安静，苏晴就仔细思量起发生在晓晓身上的事来。 丧尸不袭击晓晓一定是因为晓晓体内产生了变异细胞而激发出的异能没错。在如今这个丧尸横行的世界里，还有什么比吃人的丧尸不袭击你更好的能力？简直就像忽然得到了一块免死金牌。 可是，变成了丧尸的万峰却依然会袭击晓晓？苏晴猜测大概是因为晓晓现在的进化等级还不够，而万峰的变异等级却高于晓晓的缘故。变异丧尸间有等级差异，往往低级丧尸对高级丧尸有一定的趋避性。尽管丧尸之间一般不会互相攻击，但高级丧尸偶尔还是会因为某些原因而袭击低级丧尸的。比如s5以上的丧尸，它们的习性开始接近野兽，有一定的领地意识，排斥同等级的其他丧尸侵占自己的领地，也懂得趋避比它更高级的丧尸。如果真的是这个缘故，那苏晴就有必要赶紧让晓晓体内的变异细胞迅速强大起来了。只有提升了晓晓的进化等级，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护晓晓在将来遇见更高级的丧尸不会继续伤害他。 尽管现在还不了解晓晓拥有的能力具体是个什么属性，但晓晓能拥有这项保命的能力还是令苏晴感到惊喜的。 那么，既然晓晓都已经表现出了异能特征，苏晴和晓晓是至亲母子，又注射的同一支抗体。为什么现在还是完全没反应呢？苏晴眉头深锁地沉思着。到底是什么原因呢？难道是自己没主动去激发的缘故？对了，这段时间苏晴光忙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没认真尝试过自己有没有能力，或许应该是有的，只是自己没去用？如此想着，苏晴抬起眼逐一从坐在对面的几人脸上扫过。 秦老？邓叔？不行，都不熟，不好盯着人家看。 宫城？还是算了！尽管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苏晴发现现在的宫城和记忆里那个可怕的男人除了一张脸没怎么变，性格习惯却似乎截然不同，不看脸的话简直判若两人。尽管如此，苏晴对宫城还是有着一种本能的抗拒感，大概是在那段记忆里他留在苏晴心里的阴影面积过于巨大，一时还难以消除。 还是苏俊洋吧！ 苏晴全神贯注地盯着苏俊洋眺望着窗外的眼睛，使劲儿地透过他的眼睛往他的内心里看去。你在想什么？想什么？想什么…… 几分钟后苏俊洋意识到邓叔和秦老还有那对小夫妻脸上都出现了怪异的神色，诧异地将车里的人扫视了一圈后才发现苏晴正像中邪一样死死地盯着自己。一眼撞上那诡异的目光，苏俊洋吓得一愣，堂妹瞪着自己的那两道炯炯的视线简直就像是狼盯着猎物。 苏俊洋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挪，却发现已经顶着车身没地儿可挪，于是防备地与苏晴对视着，沉声问道:“苏晴你干嘛” 苏晴还在专注地盯着苏俊洋，盯得两眼酸胀却依旧没能看到任何苏俊洋更内在的东西。倒是隐约觉得…… 苏俊洋头发是不是长长了？ 于是苏晴风马牛不相及地冒出了一句:“哥，你头发是不是长长了？” 苏俊洋一愣，原来她是在看这个？头发长没长长也能让她看得如此专注？ 苏俊洋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没有吧？我上周末才理的发……诶？好像是长长了一截？不至于那么快吧？难道是作息不规律毛发长得更快？”苏俊洋拉着前额的短发往眉前拽了拽，又问:“真的长长了吗？” 坐在苏晴旁边的顾媛瘪了瘪嘴:“你问我们啊？谁知道你什么原来头发多长啊？” “你之前不是跟我在一块儿啊？眼睛都看什么地方了？” “啧啧，这是什么理论？谁规定跟你在一块儿就非得看着你？再说了，来的时候都急成什么样子了，谁有那个闲工夫看你啊？你当自己是朵花儿啊？” “嘿！顾小媛，有那么跟哥哥说话的吗？” …… 苏俊洋和顾媛互不相让地绊起嘴来。苏晴却陷入了自己心底那抹小兴奋中，尽管不确定刚才苏俊洋的头发是不是真的长长了，也不确定和自己有没有关系，但是苏晴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获得了什么稀有的能力？可是心底又存在着一部分的不确定。心里的一半兴奋一半迟疑在激烈地斗争着。于是苏晴忘记了堂哥身边坐着的那个男人是谁，直勾勾地将火热的目光转向了闭目养神的宫城。 为了确定宫城的头发到底有没有变化，苏晴还专门将食指抬到眼前，眯着一只眼比了比他前额头发到眉毛间的距离。确定了之后，苏晴开始使劲儿瞪着眼看。 头发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2分钟过去了，苏晴挤了挤酸胀的眼，抬起食指比了比。好像没什么变化。继续瞪！长长长长长长……5分钟又过去了，苏晴再抬起手指比了比，依然没变化。苏晴心底不由得升起了一抹沮丧，却又不肯死心。揉了揉眼，调整了一下坐姿，再来！使劲儿瞪！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又十分钟过去了，20分钟过去了，半个钟头过去了。两行眼泪从苏晴兔子一般通红的眼睛里哗哗地流了下来。苏晴捂着眼睛趴到了膝上，紧闭着双眼，眼珠子在眼皮下上下左右地转动着，简直又酸又涩又痛又胀，就像全身的血都全冲进了两个眼球里。 我靠，眼睛都快瞪瞎了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 苏晴沮丧地伏在膝上闭着两眼休息，暗红的视野里满眼都是飞舞的流星。 简直要瞎了！！ 一旁不明真相的顾媛看着亲闺蜜“伤心”的样子，愣了几秒，脸色一沉，中气十足地吼道:“宫__________城！！” 被点名的宫城惊得全身一震，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因为犯困而更加深邃的双眼皮茫然地眨巴了两下，余光往四周一扫发现一车人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难道是自己打呼噜流口水了？宫城疑惑地抬起手摸了摸嘴角，没有啊？ 对面这妮子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一脸愤怒地瞪着自己，这是生的哪门子邪气？他一上车就闭着眼睡觉，没招惹过她吧？还是说自己腿太长，睡着的时候不小心踢到她了？那也用不着生气吧？这丫头平时看起来不是大大咧咧的吗？怎么忽然小气起来了？ 见顾媛一直盯着自己不放，宫城只好开了口:“发生了什么？” “你还问我？我还问你呢！你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丧尽天良的事了？”顾媛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我？”宫城诧异地睁大了眼，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却又努力回忆着自己做过什么让她们误会的事情。然而很快宫城就确定了，并没有！ 宫城心安理得地摆摆手道:“我什么都没做。” “你什么都没做她能哭成这样？” “……我怎么知道？”宫城一脸无辜道，顿了顿又迟疑地看向伏在膝上的苏晴。 “她哭了？” 顾媛正要开口，苏晴却抬起右手一把拉住了顾媛:“别闹了行吗？我只是眼睛疼！我趴会儿就好了。” “胡说！你刚才明明看着他，还看了老半天，结果那傻X愣是没睁开眼看你一眼。你说，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你老实说，姐们儿给你撑腰！”顾媛义愤填膺地将手搭在苏晴的背上。 苏俊洋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的神色，内心里暗自庆幸，幸好刚才苏晴看他的时候没哭。 此时的宫城既是一脸无辜又百口莫辩。他就是睡个觉而已，没想到闭着眼睛也能惹出事儿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躺着也中枪吗？这女人枪法未免也太好了！ 苏晴气得笑了出来，无奈地直起身子抬起头来。宫城这时候才看见苏晴两眼的确通红通红的，很像是哭过的模样。 可至于为什么会哭，他可不敢把这个事儿往自己身上揽。别看这个女人外表看来一副弱不经风的斯文样，其实比他见过的任何女人都彪悍可怕。从她莫名地出现，再到一路看她砍杀丧尸就跟玩游戏做日常任务似得，挥洒自如游刃有余。连他这个全方位覆盖多领域的精英型人才在她面前，有时都要感到自愧不如。 要说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也会哭？那太阳就得围着地球转了。更不用想这个女人会因为他而哭。要真是那样，他现在立马就得消失，赶紧远远地逃离这个诡异的世界。 傍晚，一轮橙红的夕阳挂在遥远的天边，斜斜地向着低矮的群山落去。雨后的天空里尽是铺天盖地的火云。 三辆大车沿着绕城公路穿过了C城，随着身后的那片城市逐渐朦胧之后，三辆车平缓地行驶在宁静的乡间大道上。车窗外是连绵数千顷望不到边际的耕地，遥远的村庄点缀其间，暮色笼罩着大地，人间却已不见烟火。 全程行驶了近七个小时后，地平线上隐约出现了一片连绵整齐的建筑黑影。随着那片黑影的逐渐放大，众人都瞪大了眼震惊地将视线集中在了那片高耸巍峨的城墙上。他们从没有见过那样的建筑，像城墙，像堡垒，像一座迷你的城池，却不像他们生活中见到的任何建筑。从看到那城墙的第一眼，他们就感到了强烈的安全感。如果能够进入那扇坚固巍峨的大门，也许就能够摆脱这个可怕的世界。 宫城看着那座建筑微微眯起了眼，眼底隐约泛起了一抹光芒。那座看上去固若金汤的堡垒俨然就是为了应对这场可怕的灾难而建。这个女人，她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马上就到家了，苏晴脸上浮起了一抹按耐不住的喜悦。让马毅明加速将房车超越了两辆大卡车，由房车带路朝着那片城墙驶去。 苏晴拍了拍还在熟睡的晓晓。“晓晓，别睡了，到家了。” 众人一听苏晴说到家了，都兴奋了起来。 “苏丫头，你家是不是在那片高墙里面？”秦老面色上露着些许激动得神色，却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是，就是那里。”苏晴浅笑着点了点头。 “哎呀！苏姑娘，你家是做什么的？你家看起来真是……真是太壮观，太安全了。”邓叔一脸惊叹地望着已经不远的城墙。 苏晴和顾媛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脸上浮起一抹笑意。 “苏小姐。” 苏晴将视线转到了那对年轻夫妻的脸上。两人的表情里夹杂着些许犹豫：“苏小姐，您和您的家人，能长期收留咱们吗？那么多人，以后生活可怎么办？” 苏晴微微蹙起了眉头，一时竟没能弄明白他们这句话的意思。是担心这些人拖累了他们家？还是怕她家养不起这些人？ 顾媛倒是爽朗地接上话来：“这你们就放心吧。别说这几个人，咱苏家堡就算再来个百十号人也一样能过得下去。”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那两口子听完相互对视了一眼，连连点头。 坐在前面开车的马毅明哈哈大笑着侧过脸来：“苏姑娘真是神人啊！这种防御性建筑竟然也能出现在乡间民家，真是叫马某大开眼界啊。还有分布在墙顶的那些暗窗也是用于抵御外敌的吧？苏姑娘对这场灾难恐怕是早就有所准备了吧？” 苏晴浅浅一笑：“的确是提前准备好的。以后再跟你们慢慢说。” “不要紧，马某就好奇而已。” “苏丫头早就知道有这场灾难？”秦老疑惑地看着苏晴，邓叔也好奇地拧着眉看了过来。那两口子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探究神色。苏俊洋则是一副’坐等看你怎么解释’的眼神。顾媛低着头漫不经心地绕着手指。宫城仍旧是微微眯着眼看着苏晴。 苏晴仍旧只是浅浅一笑：“这个啊，我回去再跟你们慢慢说。” 众人脸上的期待变成了一抹失望。 “那苏丫头回去可要好好地给我们说说啊。”秦老不死心地道。 苏晴勾着嘴角点了点头。 此时车里除了一个人以外，其他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意，眼底充满了活下去的希望。 苏晴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到了那个人的身上。 小磊一直默不作声地趴在车窗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那片城墙渐渐清晰的轮廓。乌黑的眸底越发地深沉。此时他的身影更颓显出一种与世隔绝的孤独，就像他并不在这辆车里，而是独自身处于另一个只有他自己的空间。 晓晓软绵绵地趴在车窗上，接连打了两个哈欠，一双朦胧的睡眼望着车窗外连绵的原野。 车辆刚刚转下通往苏家大门的岔道，晓晓突然惊喜地指着着窗外大喊了起来：“爸爸？！是爸爸！！” 众人纷纷朝着晓晓手指的方向向车窗外看去，窗外数十米外，一道矫健的身影像猎豹般四肢并用地与车辆平行奔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