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上位

    二少爷的这番话是字字珠玑，句句在理，纵然是和他面和心不和的大少爷，八字不合处处都要对着干的四少爷听了，也是不住地点头。

    对啊对啊，就是这么个道理。这些年来，他们磨家的少爷们，在这暗影岛上就和土皇帝没啥两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怕就是要横着走路，一般人也都还弯着腰笑嘻嘻地谄媚上一句：走得真是威武。当然如果没有北边采家的那些非要和自己争锋相对的大小姐们，那就更加完美了。

    和磨家不同，岛北的采家并不是一个由召唤师为首，从而衍生出来的分工明确的家族，而是一个结构相对松散的流浪者组成的联盟。

    追根溯源，那是因为曾几何时，暗影岛的正义之地是瓦罗兰大陆上各种争斗的终结所在，大大小小、不同性质的问题在这里的终极竞技场里都可以得到最终的、毫无异议的解决，也就是依靠武力决斗来解决纷争。依靠武力在有限制的范围内解决争端，这就是战争学院定下的规矩。于是召唤师们各显神通，从各个异时空召唤各种强力的英雄来为自己效力，解决眼前碰到的种种问题。

    经年累月，这无数次争斗下来，许多的召唤师战败身死，而被他们召唤来的英雄却有不少在战斗中幸存了下来，只可惜再也回不去他们的故乡，于是大多只好在暗影岛上徘徊。至少在这里还能找到其他的异界沦落人，不必相识也能理解彼此共同思乡的愁苦。而采家正是由这些决斗中的幸存者发展而来的。

    传说采家的家主，采薇，就是一个找不到回家之路的英雄。有人说她是一个圣武士，也有人说她是一个暗夜行者，甚至还有更不靠谱的深渊领主，绝域魔王的说法。然而众说纷纭，却是从来都没有人亲眼看见她出过手。

    不管别人是怎么揣测的，磨家的少爷们，从磨刀老爷一直都是那么小心谨慎地把同对方的争斗控制在一个相对温和的范围里，就知道这个令老爷都十分忌惮的对手，那一定是相当厉害的人物。

    更何况采家除了这位高深莫测的家主之外，还有人数远多过自己这方的大小姐们。对于这些和他们处于同等级别的直接的对手，少爷们的了解倒是多得多。虽然四位少爷们口头上经常会用很不屑的语气将之贬低为“那一群只不过是靠美色的娘儿们”，可心里却都很明白每一个大小姐们手底下的实力，一点都不比自己这帮少爷们来得逊色。

    磨家的少爷们虽然并不怕采家的小姐们，可事实上在几次并不严重的冲突中，少爷们的手下所表现出来的气势上却是常常要被对方压过一头。说到底那是因为磨家的武力大多是自己在培训场里锻炼出来的，这些年来能拿出来称道的的大战又几乎没有，所以尽管装备、训练和实力都不错，可是和采家那些从正义之地踏着鲜血和尸体走出来的英雄们相比，在杀气和斗志上总是明显的相形见绌。

    这其实也正是采家的小姐们行事一直比较猖狂，而磨家的少爷们常常不得不大肆宣传自己不和女人一般见识的真正原因。

    可是现在的局面就大不相同了。老三既然已经活生生地顺利通过这至关重要的魔能重塑实验，根据以往的经验，基本上就会被联盟正式授予“控魔师”的称号，所相差的不过就是个时间长短问题。一旦有了这个称号，老三就能够正式代表联盟来主持稳定魔能漩涡的仪式了。联盟在控魔师调配问题的处理上，一直是使用就近的原则。以前暗影岛上没有控魔师，每次魔法水晶出现异常需要重新稳定的时候，都只能是听从学院的调度，等着从大陆上派来的控魔师空降过来解决问题。

    而今只消老三得到了这个头衔，那采家就算是向学院申请，最后还得来看自家的脸色。谁叫你有求于人呢？那自然就得是低声下气了。

    而想到可以借着筹备仪式的名目，堂而皇之地调用各种相应的人力、物力资源，大少爷点着头笑了，以后再也不用和采家的大小姐在生意的谈判上步步为营、唇枪舌战了。

    四少爷也摸着下巴眯起了眼睛，幻想着自己心仪已久，殷勤献了无数却一直得不到青眼一顾的采家三小姐，陪着小心地请他来帮忙和他的“好兄弟”说说好话。

    一时间似乎采家的上下人等已经签下了各种的城下之盟，那种种的能说的、不能说的好处接踵而至，令得磨家的两位少爷陷入了不可名状的得意当中，好似金钱和美女都已经在眼前。

    只是他们的飘飘然并没有持续多久，二少爷接着话风一转：“我们磨家从来讲究的都是‘有功必赏，有错必罚’。‘大少爷’的位子一直空置着那么久，依我看啊，以老三这一次的功劳，一定能够晋升上位成‘大少爷’了。这可是老爷之下的最高职位了啊，必然是要委以总理内外事宜的重任的。这以后啊，老三要cao心的事可就多了去了，自然就不能再把实验室这一个小小的部门放在首要的位置了。”

    大少爷一听这话，脸色立马黑了。

    私下里大家都称他为大少爷是没错，但那是因为他的年岁最大，又是跟着老爷时间最长久的缘故。要是真的论职位，他和其他三个兄弟都是一样的“少爷”。在一众的少爷和小少爷里，都是尊称磨刀老爷作老师，只有他和老二称他老人家为老爷，这种亦师亦主的叫法，就是他资格的明证。

    可是这毕竟只是私底下的叫法，而在磨家，大少爷事实上也是一个职称，就和光盾王族中设立的“太子”一样，绝不能轻易授人的。如今眼看着老三这是要上位的节奏了，设想一下有朝一日如果里里外外都围着凌若山叫“大少爷”，这让一直都把这一名头视作是禁脔的大少爷情何以堪啊。

    只是有的时候形势比人强，虽然心里再一次狠狠地把老二和老三给钉在架子上，而且还用尽了暗影岛十八般酷刑，可是面子上大少爷却是皮笑rou不笑地用着一种很欣慰的口气说道：“那感情好啊，这内内外外的庶务，实在是繁琐不堪啊，令我忙不胜忙、烦不胜烦，一天下来早就累的是精疲力竭，只想爬上床去呼呼睡觉，再也没有多的力气来做什么召唤师的功课。

    你看我都那么多年了，还一直在初级召唤师这道门槛上徘徊，说到底就是受这外务所累啊。唉，你们是不知道啊，我早就巴不得有人来接手了。毕竟咱们和采家不同，只有召唤师的道路才是你我最终的归宿。我当初可也是和老三一样，一心要在学问上下功夫的。便是今天，我也还是未改初衷的啊。

    看来这回总算老天爷长眼，终于给了我个一偿夙愿的机会啊。”

    大少爷的话，二少爷是左耳进，右耳出。这探寻大道，又不是排队领粮饷，也要讲个先来后到的，从来就没有人规定过先入行的就一定能先洞悉玄机。做召唤师，讲究的是天赋和资质，和从业年限根本不搭边。大少爷言里言外似乎他是为了cao持磨家才失去了进阶的机会，在二少爷听起来，那纯属是扯蛋。

    做人要贵有自知之明，这弟兄几个里，还真是只有老三这个书呆子才能做出“横下一条心，一定要出线”的决心。二少爷自己暗地里也曾思量过，要是让自己选择，自己多半不会挑那九死一生的魔能重塑，说到底毕竟好死不如赖活。

    至于大少爷？只要瞧瞧他那凸起的大肚腩，任谁都会知道在快乐逍遥和孤苦追寻这两条不同的道路上，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