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醉言醉语
月光凉薄，与那橘黄色的灯光混为一体，暧昧纠缠不清。夜月之下，烛光之下，魅影婆娑，相互交织，世界如同是一副浓烈的色彩画，一抹黑在白纸上划开一片暗夜，黑底之上，镶嵌着朦胧的月色美景。如此夜色，本应温馨相对，把酒笑谈的两人，却都是自顾自地沉默着喝着酒。繁花簇景，精致浪漫的后花园中一片寂静，只听得古月断断续续地抽泣声，她边哭着，边斟酒，灌酒。对面的宋傲亦未有多言，看着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成个泪人儿，看着她一杯又一杯地，借酒浇愁！ 愁？也许，她是真的愁，她的情绪这般容易外露，难能有如此演技。 风过，带着凉意，吹得她觉着有些冷，下意识地拢了拢披肩，手中依旧紧握着酒杯，杯中空无滴酒。大概是醉意过于浓烈，又或者是哭得累了，她哭声渐止，浑身绵软无力，趴到在桌上，双眼直勾勾地不知道看向哪里，茫然无焦距。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通透明亮，实则已醉眼迷离，不过是佯装清醒。 宋傲拗不过她的哭功，微微心疼，掏出帕子，为她轻轻地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她很是配合，安静地趴着，任由他清洁，待到他抽回手，她才回了神，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盯着他，打了个酒嗝，说：“我想，爸爸，mama了。” 话说得很轻，近乎喃喃言语，若不是说这话时是直勾勾盯着宋傲的，他大概也不会以为她是在跟他说话吧。 他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不过是希望得到他的帮助。这个妮子，哪怕是醉了酒，也玩不得目的，可见执念之深。这般想着，他心里被压抑的苦涩逐渐蔓延，转而浓烈，随即又是淡淡地嘲讽一笑。笑谁？不过是他自己。 他是设局者，尝试接近她，取她欢心，不过是想试探她的本事，了解她的来历。哪知，这样的频繁接近，反而把自己给陷了进去？好在，只是陷阱了一条腿而已！他如是想着，不愿直视，顿觉有些心烦意乱，拿过酒壶，正欲斟酒，却发现，壶里已是空空。他轻叹了一口气，放了下去。 “他们，他们肯定当我，死了。”想到过去的一幕幕，古月抽噎着，红着眼睛，又是开了口。显然，她并不需要宋傲的回答，只是想借着酒劲把压在心里的心事一股脑倒出来罢了，“我每天，都有记！我到这里，已，已经一个多月了。一个多月了，他们，肯定当我死了，可是，我还活着呀。” 说着，似乎又有了开始哭泣的倾向，鼻子一抽一抽，紧抿着唇，一副要哭，却又强忍着不哭的可怜模样，看得宋傲更是心疼。 “呜。”她呜咽了一声，结结巴巴开口，“我，我想爸，爸爸mama了。” 那模样，就像是没有讨到糖的小孩儿一般，可怜之极。爸爸mama？他不懂什么意思，但从理解上看，应该是家人吧？他没有接话，因为不知道怎么接。 说实话，这个时候，他的心底，除了心疼，还隐隐有着羡慕之意。 “哎。”他叹了一声，起身走到她面前，扶起她的身子，然后拥住了她。仿佛是在茫茫大海之中找到了救命的浮木，古月条件性反射般，就反手抱住了他结实的腰身，将脑袋埋在他的胸膛中，鼻涕，眼泪，就这么毫不客气地蹭到他的衣服上，继续哭诉：“你不知道，我从来，从来都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死去，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会穿越！呜！穿越，你，你懂吗？” “..。。”穿越？穿越什么？宋傲的眉头拧到一块，脸色顿时深沉。 “这里到底是哪里啊？到底，是什，什么鬼地方啊！” “..。。”她，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宋傲不知该不该信，转念一想，没有反问，而是答，“古月，这里是皿云国，边关守城——蔷城。” “滚他的蔷城！”古月忽然暴躁起来，闷头大吼一声。 宋傲的眉头因为她的这一句话，拧得更紧了。 “滚他的蔷城！”她又是低声重复了一遍，“蔷城，不到这里，就不会遇到你了。” 什么意思？他心头一滞，随即，又是一阵难以抑制的欣喜：“古月，你说什么？” 她没有回答，而是双手用力，将他抱得愈发的紧，生怕一个放手，他便消失而去。等宋傲又追问了一遍，她才闷闷地轻声回答：“我讨厌宋傲！” “为什么？”宋傲一怔，不敢确信。 古月又是一片静默，只是摇了摇脑袋，在他衣服上擦了擦脸。 讨厌么？ 宋傲闭了闭眼，原本泛起的欣喜顿时化作一腔苦涩，愤恨，冷冽。他是谁？皇室中的弃子，世人眼中的病秧子，百官嘲笑的窝囊废。自小到大，他过的都是刀尖上的生活，那些人用鲜血告诉他，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才是他的本性，他，又怎么能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动摇了心绪！？ 他再睁眼时，眼里闪过一丝阴冷：“因为不能帮助你回家？” 古月又是摇了摇头，只是抽噎着。她窝在宋傲的怀里，贪婪的汲取着他的热度，渐渐地有些乏了。临睡前，嘴里喃喃着：“我讨厌你，我要回家，你帮我，好不好？” 秋桑的后劲十足的强，话说完没多久，她已经是沉沉入睡了。因此，她没有听到，宋傲那一句余韵十足的回答。 他说：“好！” 良久良久，他都没有听过古月的回答，便知晓她是睡着了。这样也好，他也不想看到她的反应，她越是高兴，他越是伤心。毕竟，他的心，始终是rou做的，不是铜墙铁壁，再怎么冷酷无情，也有受伤的时候。 他拥着她，呆了好一会儿，眼眸望着远方，似在看着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看。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才有了动作。 他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凝视了她恬静的睡颜片刻，转身往清风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