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6 White H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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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无礼。” 黑发少女皱着眉头拉了拉衣服，抱怨道。 爱丽丝沉默不语，她明白黑发少女做的并没有错，只是自己尚有些虚伪无法抛弃。 她停了下来，沉默许久，开口道：“抱歉，是我的错。如果你想打回来的话，我不会还手。” “汝尚有还手之力？” “……” 黑发少女语带嘲讽，不过她说的也却是实话。她靠着墙坐下，斜着眼看爱丽丝。 刚才动作过大，触到了伤口，爱丽丝的脸色有些发白。 “妾身不愿同凡人计较，算汝走运。” “虽然很感谢你，但是请别用这种腔调说话。” “哦，习惯了。” 黑发少女无辜的摇摇头，眼睛微微眯起。 “那么，你现在冷静下来了？” “嗯。” 爱丽丝不清楚自己是因为放不下包袱，还是由于地狱的气息所影响。 她期望是后一种。 “那么，现在可以说了。你觉得，就这么没有计划的走下去，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你的意思是？” “我是在说，你做的是没有意义的事。不带食物，不知道环境，不知道方向，你真的觉得能走得出去吗？” “……” 爱丽丝一楞，她没有想这么多，只是一心想离开这里。 “凡人就是凡人。” 黑发少女扶着额头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让爱丽丝莫名的不爽。 “好吧，就算我是凡人，那您为什么跟着我出来，不呆在那个房间了？” 爱丽丝反击道。 “妾身是被某些人绑架出来的。” 黑发少女一副无所谓的说着。 “呃，好像真的是这样。” 爱丽丝一想，先前确实是她把黑发少女硬拉着出来的，她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呼……跟凡人说话真是折磨。” 黑发少女的话总让爱丽丝很不爽。 “那么，你知道我是谁，在做什么？万一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你带着我出去了，岂不是违背了你的原则？可怜的善良之人。” “你不像。” 爱丽丝摇摇头，回答道。 黑发少女一怔，随即说道：“天真的凡人，外表往往是伪装呢。” “我知道，但是我愿意去相信，相信我的感觉，虽然它总是欺骗我。” “……呵，这便是你可怜的善良，凡人。” “大概吧，不过这也是我仅剩的东西。如果你真的是十恶不赦的人，我会为带着你离开这里这件事而负责的。” 黑发少女的眼睛略微睁大，细细的盯着眼前这个穿着她的衣服的金发少女，这个人总是十分容易相信他人，并且为之而受伤，但是却不曾抛弃她的信任和善良。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在做什么，但是我相信我的感觉，你并不是愿意呆在这里，请让我能相信你。” 爱丽丝舒了口气，说道。 “即使我被欺骗，就算是作为被你救了的代价吧。” 黑发少女微微摇头，她觉得这个人非常奇怪，但是却让她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让她觉得陌生而惧怕。 但是她却不讨厌这种惧怕。 “扶妾身一把，妾身累了。” 黑发少女伸出手，爱丽丝抓住了，将她扶了起来。 “那么，先休息一会吧，抓稳了。” 爱丽丝还在疑惑的时候，黑发少女抓着她一转身，径直朝着旁边的墙走过去。 爱丽丝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意识一阵模糊，待她清醒之时，两人却回到了先前黑发少女所在的房间。 “这……” 爱丽丝一惊，问道。 “很简单的问题，又何必问。” “难道，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 “并不准确。” “准确来说，是我在打转，而你不是。” 爱丽丝听得一头雾水，疑惑的看着黑发少女。 “你先前说过看到岔道吧。” “嗯，难道……” “对，在我眼里，根本就没有岔道。” “怎么可能……难道我被那个所谓的地狱气息所迷惑了？” “不。你看到的是真的，我看到的也是真的。” “什么？” “这里接近地狱，是个很诡异的地方。而我的情况，我大致能猜到。” 黑发少女顿了一顿，微仰起头，白皙的面容毫无血色，嘴角微微一挑，这个自嘲的表情让爱丽丝觉得有些难受。 “大概是，地狱不愿意接受我这种人吧。” “……” 爱丽丝没有说话，她虽然并不知道黑发少女的意思，但是她能感觉出黑发少女心情并不好。 “我没事。” 感觉到爱丽丝的沉默，黑发少女摇头道。 “继续说吧。你很奇怪这里是哪里吧，我可以告诉你，这里叫做法界，是法界的一部分。” “法界？” “啊，一个传说中的幽暗之地，想不到倒是蛮适合关押呢。” 爱丽丝注意到了“关押”这个词，她微皱眉头。 黑发少女看到了爱丽丝的表情变化，但是她并没有说什么。 “这里的空间和时间都非常奇怪，很不规律，所以想要离开基本是不可能的。” “空间和……时间？” “时间的话，这里会比外面慢很多。” “你的意思是……” “没错，大概的意思就是，这里呆一会，外面就过了很久。” 爱丽丝并没有露出黑发少女预想中的惊慌，这倒让她有些意外。 “更具体一些，你知道吗？” “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对于我来说，这种没有意义的事并不难。” “嗯，麻烦你了。” 黑发少女闭上眼，说道：“你想知道哪里的时间？” “魔……不，里世界吧。” “里世界的话……嗯，大概是一比四百左右。” “一比四百？” “简单说，就是这里的一天，里世界就过去了四百天，也就是一年多一点。” 爱丽丝一怔，她没想到居然会相差这么多。 “如果再不离开的话……” 她一咬牙，里世界里还有她放不下的东西，那些吸血鬼们，还有她的朋友，因幡帝，娜兹玲和小伞等人。 大概算是朋友吧。 黑发少女一动不动的看着爱丽丝，漆黑的瞳孔里仿佛有着许多东西。 “不可能的。”她说道，“你受的伤很重，现在不过是勉强能行动。更何况，即便你伤完全好了，以你元素上阶都还不到的实力，想破开这里的空间，根本不可能。” “想破开空间，最起码也得有月之力的层次，差太多了。” 爱丽丝微微一惊，她没想到黑发少女能一眼看出她的实力，看来这个人似乎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别惊讶，虽然我现在没有一点魔力，但是眼光不会错。” “好吧……” 爱丽丝并不打算放弃，而是低头沉思，仔细的思考着这里面的问题。 黑发少女有些诧异的看着爱丽丝，她没想到爱丽丝还没有放弃。 良久，爱丽丝抬起头，看着黑发少女，嘴唇动了动，但是没有发出声音，似乎在斟酌词汇。 “想问什么就问吧，能回答的妾身会告诉你的。” 爱丽丝白了她一眼，这话也太废话了点。 “嗯，那个——”，爱丽丝使劲组织了一下词汇，说道：“就是这里的空间，就像你说的一样很奇怪，但是我总觉得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关于这个的话，我还真的知道一点，妾身可是知识渊博的说。” 黑发少女自吹自擂着，爱丽丝也只得配合着投去略带赞叹的眼光。 “你就不能真心一点赞叹妾身吗，真是个凡人！” 黑发少女微微跺脚，语带不忿。 “行行行，您厉害，请告诉小的吧。” “咳、咳，妾身这就大发慈悲一回。” 爱丽丝忍不住微笑着摇头，她没想到这个第一眼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女也有这么跳脱的一面。 “你说对了一半。这里的空间确有人为的结界痕迹，但又不全是，是结合了自然变化之后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既然有人为的痕迹，那么我可不可以把这理解为结界的一种？” “要这么说，也不算错。不过，只有一半算是结界。” “只要有，那便好了。” 爱丽丝心里一松，终于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局面了。 “哦，看起来你倒是蛮有把握的。” “嗯。” 爱丽丝舒了口气，坐了下来，开始平心静气。 黑发少女饶有兴趣的看着爱丽丝，她很好奇爱丽丝打算做什么。 爱丽丝再一次检视着自己损伤颇重的身体，试图凝聚起一点魔力。 “只要一点，一点就好……” 她吸了口气，开始凝聚魔力，立即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她咬着牙，拼命搜寻着躲藏在身体里的魔力，由于受伤太重，她的身体暂时无法产生魔力，腹部的那个三角也十分黯淡，她只得找寻剩下的魔力。 终于，爱丽丝勉强聚起了一丝魔力。 “这样应该够了……” 爱丽丝睁开眼睛，右手一划，一股莫名的气息出现在她的手上。 “这个气息……好可怕，但是我却有点熟悉……” 黑发少女睁大了眼睛，仔细的看着爱丽丝的手。 “出来吧，Grimoire！” 一本漆黑的魔导书凭空出现在了爱丽丝的手上，漆黑的书被一横一竖两根布条绑住，书的一角写着“OfAlice”。 黑发少女樱唇微张，露出了极度震惊的神情。 她并不认识这本书，但是书所散发的气息，却让她感到震惊。 以她的眼光看，这本书绝对是超神器级别的存在，也就是S级以上的东西。 至于具体有多强，黑发少女就看不出来了。 “绝大部分的结界，对我来说是没用的。” 爱丽丝喘了口气，召唤出Grimoire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并不轻松。 以前爱丽丝觉得Grimoire在破除结界方面近乎于无敌，直到在里世界被困那次她才知道这也是有弱点的。 爱丽丝站起身来，抱着魔导书的她神情一肃，气势散发开来。 虽然在黑发少女看来爱丽丝的气势并不算强，但是却很特别。 “那么，哪里开始是结界？” 爱丽丝问道。 “到处都是。你要是能破掉，朝哪破都行。不过，去外面吧，我可不想这里被弄乱了。” “嗯。” 两人来到了外面幽暗的长廊里，黑发少女虽然还是不怎么相信爱丽丝真能破掉这个空间，但是还是抱着好奇的心态跟了过来。 “Grimoire也需要魔力驱动啊，可是我现在……” 爱丽丝叹了口气，召唤出Grimoire已经耗尽了她的魔力，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没有多想，而是将Grimoire摁在满是诡异雕刻的墙壁上，闭上眼睛。 “魔力啊，给我出来吧！” 她怒喝一声，丝毫不顾及体内破碎的器官，疯狂的催动魔力。 “你不要命了！” 黑发少女一惊，喊道。 爱丽丝没有理会她，而是依旧拼命催动着魔力，身体顿时传来几乎让她晕厥的疼痛，眼睛口鼻都喷出血液来，而她却只能催谷出一点点的魔力，而这点魔力根本不够驱动Grimoire的。 “可恶，我受伤太重了……” 爱丽丝只觉得天旋地转，强烈的眩晕感让她不得不靠咬着舌头才能让自己清醒，但是她也快撑不下去了。 “真是愚蠢的凡人。” 黑发少女叹了口气，伸出自己的右手，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一划，顿时鲜血流了出来。 “你……做什么？” 爱丽丝几乎快意识模糊了，但是她还是注意到了黑发少女的动作。 “你是半吸血鬼吧，凡人。” 黑发少女把左手伸到了爱丽丝前面。 “真是便宜你了。” “你……” 眼看着黑发少女的手腕不断溅出血液，而她却丝毫没有收回的意思，爱丽丝也不疑多想，一口便咬了上去。 “不要试图去吸收我的血，你会死的，直接把血引导到你的魔导书那里。” 黑发少女的血一进入身体，爱丽丝就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火山熔岩里，整个人都快被燃烧殆尽。她强忍着难受，把黑发少女的血引导到自己的右手处，果然Grimoire散发出了光芒。 “有效果！” 爱丽丝的眩晕感正在消退，她感觉到墙壁在震动。 “居然真的有效，好厉害。” 黑发少女也没想到爱丽丝的魔导书居然真的这么厉害，眼看着墙壁裂开，渐渐变成一个黑洞，强大的吸力让人无法站稳。 “多谢你，走吧。” 爱丽丝回头，黑发少女似乎由于失血而显得有些虚弱，爱丽丝抓住她的手，露出一个微笑。 黑发少女沉默不语，任由爱丽丝抓着。 看到眼前的黑洞，爱丽丝神情一松，终于要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了。 她抓着黑发少女的手，朝着黑洞走去。 “抱歉。” 突然，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 爱丽丝猛地回头，她看到黑发少女的气息变了，变得十分陌生而冷漠，她深黑色的瞳孔变得如同淹没在深海里的月光，一切都变得遥远而陌生，就如同爱丽丝第一次见到的她那样。 黑发少女俯下身子，一口便咬在了抓着她的爱丽丝的手上，爱丽丝的手下意识的收了回去，然后她便后退一步，站立不动。 黑发少女静静的站在那里，宛如一具遥远的美丽尸体，时间和空间都仿佛变得冷漠而没有情绪。 “为什么……” 爱丽丝被黑洞吸了进去，两个人隔得越来越远。 “妾身从未说过想出去。” 黑发少女优雅的站着，淡淡的说道。 “妾身只需要，在这里赎罪就好。” “你为什么要逃避？” “不，妾身没有逃避。只是累了而已。” “更何况，如果妾身逃出去，这里迷路的冤魂们也会跟着妾身一起离开，如果这些不该出现在阳世的东西出现了，必将造成灾难。” “算是我又一次被自己的感觉欺骗了吗？” “如果让你这么觉得的话，妾身很抱歉。然后，再见了。” 黑发少女摇头，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漆黑的长发如死寂的银河，华贵的长袍像是崭新的寿衣。 她转身，刚要离开的时候，听到了爱丽丝的声音。 “那么，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我没有名字。如果你想称呼的话，叫我蓬莱好了。” “嗯。” 爱丽丝的声音落下，便没有了声息。 突然，黑发少女，也就是蓬莱感觉到身边白光一闪，身后传来一阵爆裂的声音。 “算我伪善吧。” “嘭！” 蓬莱一惊，她转过身去，看到了让她难以忘怀的一幕。 爱丽丝并没有消失在黑洞中，她整个人变得发白，仿佛虚幻了一样。她的右手裹在一团白光里，而右肩后面隐约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 那影子，是一支白翼。 “不要欺骗自己。” 爱丽丝的声音变得有些飘渺，很不真实。她整个人十分苍白，好像要消失了一样。 “我会挡住那些想要逃出的冤魂，天使之力克制它们。” 爱丽丝伸出了她裹在白光里的右手，这白光圣洁而让人安心，仿佛是天使的轻语。 蓬莱怔住了，她呆呆的伸出手，抓住那团白光，白光里带着温暖的手让她感到莫名的心安。 爱丽丝一拉，便把蓬莱拉了过来，随即白光一闪，天使之力朝着蓬莱的后方密密麻麻的黑影喷射而去。 “死心吧，冤魂们！” “你……” 蓬莱却感觉到，爱丽丝几乎要消失了一样。 “你为什么要救我？” 爱丽丝的五感正在快速消退，天使之力的反噬几乎要将她毁灭。但是，她却并不在意。 爱丽丝就是这么一个单纯到伪善的人。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 剧烈的白光喷射而出，淹没了蓬莱身后的黑影。 下一刻，爱丽丝的五感便完全消退，她陷入了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