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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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既然已经说出口，龚晶玉也不好反悔，尽管她是民乐系的教授，但也知道秦放歌在音乐学院很多教授都想教他。她也没那么多讲究，比如搞什么拜师仪式之类，让秦放歌叫声老师就行。

    然后她就在教室里考察起秦放歌的二胡水平来，秦放歌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照她所说的，演奏她想听想看的东西，用得还是黄静的二胡。听说他只练了几个月，龚晶玉对他这天才的认识也越发深刻。

    就刚刚那首而言，秦放歌的演奏还有很多地方值得商榷，但他最天才也是让她最想收他为学生的地方，就在于他在感情上的处理和表达。

    黄静也算天才了，可她在二胡的感情处理上，就远没有秦放歌这么厉害。她的优势，更多的在于技术及技巧上的处理，这也是她学习二胡十几年的成果。

    对黄静龚晶玉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只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要她理解太深沉的感情并表达出来，没有阅历没有经历，光凭想象，还是挺难的。

    至于秦放歌，已经是大家所公认的天才，天才总是很厉害的就对了。听说他还是第一次演奏这首曲子，龚晶玉越发觉得他有可造之处。她甚至在想，如果秦放歌专心练习二胡的话，肯定能成为超越以往所有二胡大师的二胡家。可惜秦放歌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学习二胡，也是为了更好的创作相关作品。

    龚晶玉既然收了他当学生，不管怎样，都是想把他教好的。秦放歌学得快好处也很多，她可以省心省力，把她的一身本领尽情相授。

    正所谓技不压身，秦放歌将来肯定有用得到的地方。

    黄静这个龚晶玉的正牌学生，这会只能乖乖地在旁边听着。

    即使这样，她还是会被波及到，没教好秦放歌的地方，龚晶玉就会把账算到她头上。贸贸然让他弹这样的曲子，也是黄静的错。

    可怜黄静还不能反驳，她总不能跟龚晶玉讲，说她是为了找回自信，才让秦放歌弹的吧！结果反而弄巧成拙。

    叶秀玲她们晚上来201的时候，就看见黄静耷拉着脑袋，完全没有以往的趾高气昂。

    龚晶玉也才发现这里并不是她教学的好地方，她本来是给其他学生上课的，但意外收了秦放歌这个学生之后，也是激动过头，差点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龚晶玉也知道不抓紧时间教他的话，估计以后就没多少时间。

    于是，龚晶玉就让黄静上去，通知她的另外个学生今天晚上临时有事，以后补上。

    黄静只能答应下来并照办，秦放歌也不好说什么，任由让她自己去。

    叶秀玲和谢晓娟她们都是民乐系的学生，当然都清楚黄静的老师就是龚晶玉教授。这会龚晶玉直接要教秦放歌学二胡，黄静这个师父肯定是当不成了，顶多当个师姐。想起黄静平时以秦放歌师父自居的样子，她们就觉得好笑，但这会，她们也只能在心底偷笑。

    因为她们还得应付龚晶玉教授的问话，锦瑟华年这个学生乐团的活动，教授们其实都是看在眼里的，也有她们的默许，也是看着她们都是真心热爱音乐，不是那种胡搞一气的乐团。要不然，龚晶玉肯定会让黄静退出的。

    龚晶玉最关心的，还是她们自己的曲目，还有集体排练的情况。

    叶秀玲就说有秦放歌帮着她们作曲的话，倒不愁没曲子排演，只是大家的时间都比较紧张，不太容易协调好。但她们姐妹都在一起努力，争取走出一条新路来。

    龚晶玉很满意她们的回答，还说有秦放歌这样的天才帮助的，她们将来的路应该会走得更顺利。

    黄静办好事情回到201之后，龚晶玉又勉励了叶秀玲她们几句之后，才带着秦放歌和黄静上楼去。

    乐得不行的叶秀玲谢晓娟她们赶紧把这件突发事情通告给其他姐妹们，大家纷纷对黄静的遭遇表示最深切的同情。她们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等下黄静肯定会向她们求安慰求拥抱的。

    既然秦放歌已经开始练习，龚晶玉这个老师，给他讲的第一曲子就是这首。

    这是一代二胡名家周彦君最有名的曲子，根据他一生坎坷的经历，历经三十年几经修改最后才谱写出来的。周彦君自己拉起来的时候，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深受中外人们喜欢，普遍认为是最有深度和意境的二胡曲。

    “这首曲子的背景你都知道了吧！”龚晶玉问秦放歌。

    秦放歌点头，说黄静给他讲过。

    龚晶玉便又瞪了黄静两眼，这姑娘在老师面前彻底没了脾气，默默地承受着。

    没外人在，龚晶玉也就可以尽情讲解。

    在这首曲子上面，带了这么多年学生，本身也是二胡演奏名家的龚晶玉教授，也不敢说就一定把握住了周彦君的本意。现在的二胡演奏名家们，对这首曲子的理解，都有各自的意见，而且谁也说服不了谁。

    龚晶玉也只能讲她自己演奏这首曲子时候的感受，她还打算亲自给秦放歌做示范。

    黄静就赶紧拍马，“秦放歌很幸运啊，刚跟着龚老师学，就有机会欣赏到龚老师演奏这样经典的曲目。我跟了龚老师这么久，以前都从未听过。”

    好在这会龚晶玉已经不像之前火气那么旺盛，要不然黄静又的挨批，她只能扫了她一眼，让他们好好听听，并仔细看她的演奏手法。

    黄静连忙点头，“我们一定会认真的，很多演奏手法曲谱上都没有明确标记。”

    秦放歌也跟着点头。

    龚晶玉不愧是二胡名家，这首拉起来，真的是如泣如诉。而且，她的手法娴熟无比，真的是有很多课本之外的东西在。

    秦放歌看得目不转睛，耳朵也没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首曲子的，对演奏逻辑的要求也是相当高的，虽然是一段旋律重复了好几次，但真是每段都不一样。强弱对比，力度层次，节奏缓快，情感跌宕起伏，都是相当有讲究的。

    龚晶玉的二胡，拉出了那种内在的，含蓄的音色，用以表达人物内心的失落，痛苦得要颤抖的感觉。

    尤其是在高潮的段落部分，龚晶玉拉得更是让他们俩看得目眩神迷，听得新潮澎湃。

    她在力度上，音色上的处理，都让秦放歌觉得无懈可击。而在行进的过程中，通过渐强渐弱的对比，来突出表达人物的内心感情。

    而在最后的段落，龚晶玉更是把周彦君那种内心本来已经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但又不愿意表达出来，欲言又止，让人万分同情的感觉给拉了出来。

    而且，龚晶玉的技巧，给秦放歌的感觉，简直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黄静平时在他面前炫耀的那些手法，相比起来，真的就太过生涩稚嫩。

    龚晶玉这一曲拉完之后，黄静整个人都有些愣愣的，眼里噙着泪花，但并没有想之前那样泪流满面。

    秦放歌倒还好，他自己虽然能把黄静给拉哭，但别人想要轻易把他给弄哭，还是相当不容易的，即便对方是龚晶玉这样的二胡大师。

    龚晶玉却不在意这些，只问他们有没有收获。

    “龚老师演奏的真是发乎内心的天籁之音，让我非常感动，收获也相当大！”秦放歌虽然挤不出眼泪来，但内心也确实受到了相当大的冲击。

    龚晶玉就让他具体讲讲。

    秦放歌也没藏着，就说他所真切感受到的东西，比如她所用的运弓技巧啊，比如在第二段落是擅弓之前的音是拉是推弓，不同时间点揉弦的方式也不一样，这样子曲谱上没有讲的东西。还有她通过二胡的抑扬顿挫，渐强渐弱来表达感情，最后用滑音结束给人无限遐想等等。

    秦放歌这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也惹来龚晶玉的无限感慨，“都说你的天才，真是一点都不假，光你这对耳朵，就已经是我所见过的人中，最最敏锐的。还有你这观察力和领悟力，也是我教过学生中最强的。黄静啊，以后多努力些，看秦放歌这样有天赋，还这么刻苦用功。你天赋没他好，再不多努力的话，真不知道得被抛开多远了。”

    悲剧了一晚上的黄静只能点头，在严厉无比的老师面前，她也不敢有什么小动作。

    然后，龚晶玉就跟他们具体讲解演奏这首曲子的时候，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在这之前，她还不忘鞭策黄静，“本来我是不想这么早就教你这首曲子的，不管是你的技术积累还是情感积累，想要演奏好这首曲子都还远远不够，强行去练的话，只能是给自己丢脸。幸运的是有秦放歌在，你可以尝试着学习下他在情感表达上的处理方式，你们年纪都差不多，应该相互学习，相互进步，这样才不枉相识一场。”

    好吧！

    黄静感觉她自己这回是彻底没脸了，当不了他师父不说，反倒要跟他学习，这落差也太大了。

    但这时候，再怎么委屈黄静也只能先答应下来，要不然，肯定会惹来龚晶玉一顿臭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