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重要的事

    心中如同被剜了一块般生疼，大量浓稠的漆黑感情翻涌着，往最中心的空洞中流泻而去，淤积着，聚集着，嘶吼着。

    脑壳的中央就像是被针刺穿了一样剧痛，呼吸变得愈发困难的初音睁大了眼瞳，她的瞳孔不断地收缩，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起来。朦胧中，她仿佛听到了一个从遥远的深渊中幽幽响起的呼唤——

    “请、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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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ikujiejie和露卡jiejie，你们两个都没事吧？”

    一声熟悉的掺杂着焦急和担忧的清亮童音打破了初音心中高涨起来的难以名状的漆黑情绪，她仿佛刚从噩梦中清醒过来一般，霍然抬起头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额头上布满了渗出的冷汗。

    “miku，你怎么了？没事吧？”巡音的脸上满是心疼与担忧，她用从裙兜中掏出的手帕轻柔地擦拭着初音脸上的汗珠，一边以华丽的嗓音尽可能温柔地说道。

    “嗯，没事……让你担心了。”初音一边露出笑容，一边缓慢地直起身来。但是她的笑容中却有着一份掩饰不住的虚弱。

    她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转头看向了让她恢复清醒的熟悉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出所料，莎恰正站在那里。

    但是，那副异样的身姿，让正想要强装镇定说出一些安慰的话的初音不禁怔在了那里。

    在莎恰的背后，延伸出来的是四瓣轻盈扑朔着的蝴蝶羽翅，如同磷光般闪耀着的金丝线条与漆黑的斑影互相映衬着。娇小的身体正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那副姿态，就如同幻想中的妖精一般。

    她缓缓地降落在了初音和巡音的身前，半蹲下身体，将俏脸贴近了还呆呆地跪倒在舞台上的初音。

    “没有受伤吧，让我看看。”

    莎恰的纤手在初音的身体上不断地抚摸着，查看着她可能会受伤的部位。

    “疼！”就在摸到右肋下方的部位时，初音突然掩饰不住地皱了一下眉头。

    “这里吗？”莎恰用精神力扫描了一下手掌覆盖下初音体内的状况，里面有大量的毛细血管破裂了，构成肋骨的金属骨骼也微微形变，但总体来说情况并不严重，只是轻微的外伤。

    “放松精神，马上帮你治疗。”莎恰语气温柔地说道，她对着初音安抚般甜甜一笑，将手掌贴紧了初音受伤部位的衣物下的柔嫩肌肤，然后运用起了少量精神力。

    戴在她纤白的右手中指上的一颗朴实无华的戒指突然闪烁起了柔和的莹莹绿光，顺着莎恰的手掌渗透而出，融入到初音肌肤下的血rou当中。

    然后，就像是在阳光下冰雪消融般，那些微的疼痛快速地消失了。

    初音感觉就像是浸泡在温泉中一样舒适，让她脸上的表情也不禁柔缓下来，像被抚摸的猫咪一样微微眯起了眼眸。

    “好厉害……莎恰，一点也不痛了！”

    初音惊讶地带着一丝兴奋地高声说道。

    “嗯，等一下，我再帮你把其它的伤治好。”初音接着将手掌覆盖到初音浑圆修长的大腿上，那里也有一片瘀伤。

    初音看着莎恰俏脸上专注的神情，她张了张口，但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很惊讶吗？我有这样的能力？”

    虽然没抬起头，但是莎恰却敏锐地注意到了初音欲言又止的神色变化，她的表情看上去很安稳，语气平淡地说道。

    “有一点，不过……”

    “治愈别的伤痛，这么温柔的能力，果然和莎恰的性格很相符呢！”

    莎恰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不禁暗自苦笑着，那是旁人难以理解的蕴含着深刻伤感和自嘲的笑容。

    将初音身上的伤口全部治好以后，她又同样快速地处理好了巡音身上的几处轻伤。

    然后，她直起了自己人偶般娇小的身躯，身后一时收起的金丝寰凤蝶的羽翅再次华丽地展开，对着初音和巡音神色凝重地叮嘱道：

    “我要去海蓝和莉蒂斯那里一趟。你们要多加小心，从舞台上下去后和伙伴们一起马上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记得学园里每条街道都有一个紧急情况时专用的避难所吧？那里就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里面应该还存有相当数量的水、食物以及医疗设备，应该都可以派上用场。”

    “嗯，我知道了，你也要多当心啊。”初音了解地点了点头，她现在已经平安无事了。不过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她也和莎恰一样非常担心海蓝那边的情况。

    “那我走了！”扇动着背后的羽翅，莎恰最后对着两人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地冲着混沌的天空一飞而起。

    看着逐渐消失在天际的莎恰的身影，初音从失去光亮的舞台的塑钢玻璃板上站了起来，她拉起了巡音的手，两人起身后再次确认了周围的状况。

    广场上仍然是一片混乱，有的人不知所措地怔在原地，有的人正在神色焦躁地查看着光脑上的讯息，大量的人正在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跑，他们只是被心中的恐惧所驱使，想要快速逃离这个场所，至于之后该怎么做则完全没有考虑过。他们或者咒骂着，或者痛哭着，在整个广场上弥漫着大量负面的情绪。

    初音的脸色惨白，她感觉自己的胸腔发闷，每个人的脸上都失去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狰狞和彷徨的表情。而仅仅在几分钟之前，他们的脸上还洋溢着真诚的笑颜，为她们的演唱而大声喝彩。这巨大的落差令初音感到无所适从，扑面而来的大量充斥着阴暗情绪的声音，让她几乎难以呼吸。

    她想要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将这当做一场噩梦。但是她不能那么做，因为那种逃避的行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深知着这一点的初音再度运用着换气的技巧大口大口地呼吸，想要努力让自己的精神振奋一些。如果自己不能镇定下来的话，就连冷静地思考都做不到，那样只会让事态变得更加混乱。

    就在这时，在两人的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响声。

    初音和巡音都像是受惊了一下敏锐地回头看去，然后她们看到，在舞台上的某块塑化玻璃板突然一只手推开了，然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青年美女从里面爬了上来。

    “尼禄姐！你没事吗？大家都还好吗？”初音惊喜地说道。她和巡音都连忙向着尼禄跑去。

    “嗯，没事。只有几个轻伤的都被我做了应急处理，不影响行动。舞台的控制装置出了问题，升降梯无法使用，还好有设计这个紧急逃生通道，不然还得费一番手脚。”尼禄隐藏起了自己的阴郁眼神，对初音和巡音露出安抚的笑容。作为这里最年长的人，也是对这种紧急情况最为熟悉的人，她有义务负责安抚和引导她们。所以现在的她，绝对不能表现出自己黑暗的一面。

    “太好了。”初音发自内心地感叹着，听闻了大家都平安无事后，她觉得自己的喉咙哽咽，险些再次泪眼婆娑。

    紧随在尼禄后面爬上来的是重音璇，她看上去有点狼狈，演出用的华丽礼服被划破了一道大口子。然后是亚北音留，在初音、巡音和尼禄三人的帮助下，剩下的几人也很快都爬了上来。

    重音璇的脸上带着愤懑，不知道向何处宣泄自己心中的郁结，只好站在舞台上叉腰大吼。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演唱会进展得好好的，突然就变成这副样子！难道这是什么恐怖袭击不成？”

    “哇，天空怎么是这个样子，看上去好渗人。”亚北音留夸张地拉长了音调。

    “这些绿色的植物是什么？是它救了我们吗？”

    “这么大棵究竟是怎么冒出来的啊？它和舞台的控制失灵有什么关系吗？”

    “呜呜……怎么会变成这样……”

    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镜音铃在镜音连的怀里瑟缩成一团，她微微抬起了眼帘，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眼中正闪烁着泪花。

    初音眼神沉重地看着像是已经在原始森林中生长了数百年的巨大藤蔓，她的脑海中不由再度浮现除了莎恰张开了四瓣羽翅，悬停在半空中那副脱离现实的梦幻身姿。

    虽然当时没有说出口，不过这株植物果然是莎恰她召唤出来的吧。果然，莎恰身上藏着许多我所不知道的秘密呢。

    如果以后她对我更加信任了，应该就会告诉我吧。

    心中稍微有点失落，但是初音摇了摇头努力将这种感觉忘却，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

    “现在我们要怎么做？要到避难所去吗？”初音神色凝重地向尼禄问道。

    尼禄并没有回答，她只是从白大褂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台看上去型号很旧的薄板光脑，打开了投影屏幕，快速地浏览着。几秒后，她紧锁着眉头发出了一声果然不然般的叹息，神色无奈地关上了光脑。

    “怎么了？”初音的心头划过了一丝不安，但还是鼓起勇气追问道。

    “……应该说是相当糟糕的事态吧。”尼禄心中斟酌着要不要说出来，但是想到这种事情根本隐瞒不了反正会更让他们担心，于是压低了嗓音尽量保证语调安稳地说道，“光脑完全没有信号，显示的一直是圈外。所以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所能做的一些处理措施都变为不可能。毕竟连联络都做不到，不能由上头逐层传达命令的话，根本组织不了人手进行有效的应对。”

    “可以说，现在的学园里完全是一盘散沙。如果不能想办法恢复通讯的话，这股混乱只会愈演愈烈，甚至发生一些更糟糕的事情也有可能吧。”

    听到了尼禄这番话的众人都不禁更加沮丧起来，她们纷纷取出了自己的光脑查看起来，果然信号连一格都没有，红色的”圈外“两个字显得是那样刺眼。如果现在通讯还能正常使用的话，凭借莉蒂斯和海蓝的能力，一定早就有数条来自学生会的应对措施群发到学园中所有工作人员、学生和游客们下载的『VERA祭导航系统』中。这样将所有人的力量调动起来拧成一股绳的话，一定能快速地将混乱的事态平息下去的吧。

    但是，在无法互相联络的现在这也成为了一种奢望。

    尼禄看透了大家眼中愈发浓重的不安神色，她在心中微微一叹。幸好现在是伙伴们聚集在一起的状态，所以大家都能从别人那里获得一份安全感。正因为如此才没有完全变得绝望。

    “好了，一直想着坏事也不会变成好事的。我们必须接受现在的状况，然后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你们不都是偶像吗，那安抚现在仍留在广场的群众总做得到吧？只要像平常一样展露笑容，然后用歌声和舞蹈来驱散他们心中的恐惧和不安吧！”

    包括初音在内的十二位歌姬，闻言都不禁心头一震。被巨大的恐惧所支配的不仅是群众更包括她们，甚至让本应拥有着属于偶像的骄傲的她们连自己现在所能做到的事，自己最应该去做的事都忘记了。

    这让她们不禁羞愧万分。

    “说的没错，虽然演唱会失败了，即便如此我们也要把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做好，为了还留在这里的歌迷们，我们要献上自己的歌声，让他们能忘却恐惧，重拾笑容！”

    “哎呀，看来自己作为偶像还不合格呢。”

    “同上同上，我也需要反省了。”

    “唔嗯……我也要努力……为了大家……”

    “好，我赞同。”

    初音看着聚集在舞台上的伙伴们，她的心中暖洋洋的就像是被温暖的阳光炙烤着一般，本来被漆黑浓稠难以名状的阴暗感情蒙蔽的心房，就像是在阳光下消融的冰雪一般快速地消失不见。

    “嗯，那我们快下去吧。为了继续我们的演唱会！”

    然后，她就像是要坚定自己的心意般将纤手在胸前握拳。轻轻地吸了口气，然后初音摇曳着双马尾大步踏前，对着大家明艳地露出魅力十足的微笑，朗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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