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
“是要去墙外狩猎么?”殷小东平静地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什么?”张大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小弟,没想到这个素来不会说话的家伙,居然会这样毫无征兆地开口跟他说话。 说话的语速和语调一点也不慢,也不生涩,听起来很平静,很流畅,却又隐隐透露着某种超乎寻常的冷漠以及理智。 不得不说的是,这不应该是一个年仅五岁的小孩应有的冷漠和理智。 作为一个平常不过的普通人,在他们那短暂且平庸的一生当中,似乎也远远不需要用到如此这般的冷漠和理智。 也许... 也就只有那么一些经历过重大变故,肩上背负着沉重负担,心中怀揣着至死也没法释怀的愧恨与痛苦,同时,又无法控制自己越发膨胀,越发猖狂的野心的家伙们... 才会需要如此这般的冷酷和理智吧? 因为在那些人的眼里,世界对他们并不好,而他们也没想过要怎么感谢这个世界,什么‘世界吻我以痛,我将报之以歌’之类的话,完全就是在放他娘的狗臭屁。 所谓的冷静和理智只为了实现目的,成全自我。 只要可以成全自己,只要能够达到目的,那么,即使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是让整个世界都变得不幸,也都无关紧要。 但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殷小东都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这种人虽然说是很容易就变得坏到了极致,但是,也可以说是万中无一的家伙。 然而,在张大根眼里,殷小东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孩,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个家伙,虽然说到了五岁还没学会说话,但,也一定是因为他自己不愿意说才不说的。 没有人值得他开口说话。 哪怕是他的父亲和母亲也不值得。 但是,在今天,却因为他的好大哥要离开家了,居然就开口说话了。 这样想了想,张大根居然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感动。 难不成,这就是小说和画册里常常说的那种...男子汉之间的那点儿情与义么? 张大根很开心。 因为这应该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得到别人的认可,即使,这个认可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他就是能因为这件小事高兴上很长一段时间。 但他不能把这份高兴表露出来,因为他是当大哥的人,从漫画和小说中得知,当大哥可是需要有一定的城府才行,你要用一道道看不见的围墙把你内心中的真实想法给围起来,不能让别人猜到你的想法,哪怕是内心很高兴,或者很伤心,都不能直接地流露到表面上去。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那么,你这个大哥可就是真的太逊了。 没有哪个小弟会真心实意地服你的。 就算是有,可能也都是一些歪瓜裂枣,不入流的家伙。 带着那种小弟,是永远没办法把势力做大的。 虽然张大根很讨厌把人分成是三六九等这种做法,但是,想要在这个复杂的人类社会里成就一番让人刮目相看的事业,似乎永远也绕不开这种做法。 .... 等到张大根从错愕中回过神来,殷小东已经不见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殷小东就像是忽然间消失了一样,不论张大根怎么落力地去找,恨不得把整个老张家都给翻过来了,也还是找不到。 张大根以为这是小弟难得发了一次孩子气,不愿意与自己亲爱的大哥道别。 这样想来,虽然是有一点不可避免的失落,但失落之余,还是会觉得蛮开心的。 高兴于有这样一个在意自己的小弟。 只是,让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再一次看到自己的小弟是在出发的那个早晨。 他就站在三个魁梧大汉的中央,肩上背着一个小小的行囊,眼睛平静地看着张大根,似乎是在对他说,快点,要出发了。 队伍里的三个大汉都是资深的猎人。 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去往竖立在人类边境的那一座墙,然后,穿过它,前往被标示为禁忌的那一片区域。 人们把那片禁忌的区域称之为‘黑暗森林’。 理由是因为进入其中,恍若深入某个深不见底的洞xue,充斥着未知,危险与机遇的一个地方。 而像他们这种没有得到官方许可,擅自越过高墙,进入‘黑暗森林’探险的家伙,一般会被称呼为猎人,因此,他们即将在进入‘黑暗森林’后,所要采取的行动,则是相应地被称之为‘狩猎’。 只不过,‘黑暗森林’的深邃程度,远不是人类所能想象的。
猎人’与‘猎物’之间的关系,总是难以界定。 动不动就会出现,前一秒,手持着凶器追捕猎物的人类是猎人,下一秒,被追杀的猎物会忽然间挺住,而后发生异变,从而进化成人类即使凭借武器也无法抗衡的怪物。 于是乎,‘猎人’与‘猎物’的位置,便会相应地发生替换。 .... “终于来了,老张家的小子。”担任这支队伍的领路人是一个名叫乌拉的家伙,有着不下五年的狩猎经验,即使是在竞争恶劣的猎人协会里,也是一个享有一定名气与威望的家伙。 有很多从未去过‘黑暗森林’,从未见识过其中恐怖的新手猎人们都希望他能带自己去一趟,好让自己积累经验,避免因为一些自己没有及时预料到的失误而白白地葬送自己的性命。 毕竟,在众多糊口谋生的行当中,所谓的‘猎人’应该算是危险系数最高的一个高危职业。 仅是从数据上分析就不难得出,进入‘黑暗森林’后,能够活着回来的几率很低。 甚至可以说是不足一成。 所以,猎人协会的花名录更新得很快,很多时候,往往只需要不到半年的时间,新登记进花名录的一众姓名中,可能就已经只剩下一到两个人尚且还活着。 今天的天气很好,白昼的太阳虽然晃眼,却不炎热,掠过鼻尖的清风带着清晨特有的雨露气息,蔚蓝的天边,浮云层层叠叠地垒起,恍若一座漂浮在风中的白色堡垒。 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样的崭新,那样的发白。 弥散着一股水洗的味道。 彷徨中,仿佛眼前的世界就是一本宏伟的画册。 而出落在此刻的现在,就像是由季风探出手,轻轻翻出的下一页。 作为资深猎人的乌拉穿着一件用野兽皮毛缝制的衣服,裸露出两条不止是肌rou扎实,强而有力,而且,又是伤痕密布的手臂。 他的身后交叉地背负着两把比张大根还要高大的重剑,笔直地站在张大根面前,面带着爽朗的大笑。 远远地看去,就像是一座竖立在张大根生命里的堪称是跨越式的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