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归家迷途 III
茉荫平时总是愁眉苦脸的，这么说倒也不太恰当，很有一种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的样子。现在眼神明亮了很多，找到了那个女人的踪迹，总归是让人开心的。 我也没在家里久留，而是继续去大学里晃悠了。大学里逛起来确实比逛大街好玩，至于谋生？工作？随便吧，国籍已经拿回来了，在外工作的人归国是有钱可以拿的，这点钱也足够让我这段时间里到处晃了。 爱丽克斯下午是没课的，随路问了几个人很轻松就找到她在哪儿了。她太惹人注目了。 “大美女，走到哪儿被看到哪儿的感觉如何？” 此时她与我一同在校内的咖啡厅坐着。 店名我看不懂，似乎是阿什么什么，估计是出自女皇之手。在莫里斯，但凡有当地人都读不出来的一些名字，十有八九是女皇起的。 “真麻烦。刚才一直有人在找我搭话，想请我吃东西，我真佩服我能耐着性子给他们一个个全回掉。上午我差点迟到，竟然还有个男的，不知道是不是没脑子，也不照镜子，估计觉得自己很帅很有魅力，给我来了个那个……叫什么……壁咚。对，壁咚。” 我听到“壁咚”这个词心里就咯噔一下。 “你没动手吧？” “没动手，我有分寸。化形直接从他身体里钻过去了，真是恶心，他竟然还想用手指勾我下巴。恶心，恶心透了。” “那就好，那就好，没动手就好。” 真动手了，可不是简单赔点医药费结束的，她手收不住能给人手脚打断。这种情况还不能算正当防卫，是要判故意伤害的。 “行吧。上课感觉怎么样？” “非常好，好极了。魔术格斗没人教，也没几个学生选，所以除非给魔术系其它科目代课，我一周只有三堂课，随便备点课讲一周绰绰有余了。” 她把上午就带着的无度数装饰眼镜摘下，收进眼镜盒里。 “这东西在脸上真沉，以后单带个镜框算了……怎样，在街上逛了好久，什么事都没做吧？” “戳到点上了啊。也不算是一无所获，想去一个地方看看。” “嚯，什么地方？” “家。” 她端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把杯里的咖啡撒出来。 “你……” “我没恢复记忆，我也不知道我老家在哪。只是想着，我都回国了，为什么不回老家看看呢？反正莫里斯的国土相对还是很小的对吧？” 她松了口气，啜了口咖啡，故作轻松地笑笑。 “你要吓死我。然后呢，我可不知道你家在哪，你打算上哪儿去？” “不打算去哪儿。挺好的，在城里挺好，真去个什么你不在的地方你也不放心不是？”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和她之间的关系看上去这么奇怪了，潜意识里她已经成我妈了。 最好还是不惹到她为好，这么好强的一个人，平时态度这么强硬，一遇到我的一些问题就变成低声下气的小女人了。失忆这么长时间了，一直以来都是她陪着我，她也怪可怜的。 …… 爱丽克斯刚刚入职，还有很多事要做。不久后她就走人去工作了。 我继续坐了二十分钟左右，实在没什么事也准备开溜，去柜台才发现她早就把单子买了。有钱也不该这样的，分付不好吗？ 总之，走着走着就走到数学系那边去了。 走廊里还是挺热闹的，到处都有为数学抓耳挠腮，上蹿下跳的学生。 “算错了！算错了！全算错了！……不对，对的对的，啊……对的对的。” “我真想一刀捅死这个人的……唉……嗯……哦，好像能解。” “你写的东西我看不懂啊，再讲一遍再讲一遍……” 这儿可比魔术系热闹多了，有着“十分浓厚的学术交流气息”。 走着走着，某段地突然安静下来了。在这里大家都盯着一块走廊上的黑板看，谁都不敢呼吸太过粗重，哪怕是我刚才走路脚步声稍微大了点，就有人回头狠狠瞪了我一眼。 黑板上有道题。这算什么？思考题吗？ “已知……且……，……四阶求导得……，求……” 这题目条件和条件之间出的牛头不对马嘴，纯粹恶心人思路。 …… 我在这儿已经一段时间了，这群学生早就干脆坐地上，草稿纸和纸笔一起铺地上写。纸团到处都是，我本想着为什么没人来打扫，直到看见他们有些人打开别人团起的草稿纸，看别人写的什么东西。 不知哪来的人不识时务地喊了声：“不好了，线代课要开始了！”这才一个个急急忙忙收好东西走人。 瞬间只剩下了我一个在这里，孤孤零零的像外面悬挂于残枝上的秋叶。 行吧。坐着也是没事干，不如也来看看究竟是什么题目能难道一堆精英。爱丽克斯好像说过我数学挺好的，不知道与这题目相比怎么样。 “已知……那么就可以由这两个条件推得……” 做起数学来，莫名有股亲切感，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 “加上这个，设这个为h（x），带进去，du/dx等于……不对，不这么做……” 手痒难耐，拿起黑板边的粉笔在大黑板上尽情书写起来。 …… 酣畅淋漓，当最后一个5落在黑板上时，我长舒一口气。 回头时，才注意到耳边满是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还有一群人围着我看。我好像干坏事了。 人群中有两个并排站在前列的，一个是极其显眼的爱丽克斯，另一个是位打扮有些邋遢的先生，眼神死盯着黑板上的内容。 “先生，他大概是做完了。” “我看出来了。沃克小姐，这人你真认识？” “我当然认识。喂，约克！别傻站在那儿了，过来说话。” 爱丽克斯朝我喊道，我急忙丢下手指中夹着的粉笔。 “爱丽克斯，这位是？” “我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这里的主任，约瑟夫，兼任科技系计算部门的主管。这题目当然是我出给学生们来思考的，没想到给你……” “啊，非常抱歉。我看他们去上课了，刚才他们一群人在这里做了半天没做出来，就想着自己来试试。手边也没有纸笔，直接就在这块大黑板上写了。” “不，不，没关系的。您太有才力了……喂，同学们，听到了吗？你们在这儿半天没做出来的题目，这位先生光是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会做了！” 约瑟夫挑着眉头，高声对周围围观的学生们说着。 这群学生，并没有像某些故事里说的“羞愧地低下头”，反而大笑着，事不关己的样子。 “主任，你问问他，这位先生是从哪个学院深造出来的？” 人群中某个学生对约瑟夫主任喊。 “先生，他是……” 爱丽克斯凑到约瑟夫耳边，代我回答了这个问题。我连我从哪个学校毕业都不能知道吗？ “哦，是这样。那真是可惜，那个学院当时可是造成了好久的轰动啊……” 约瑟夫莫名感叹着什么。 “好吧。约克先生，你知道这群学生们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道题目吗？” “因为……对于学术的钻研精神与无畏，还有……” 反正怎么好的词能形容这群学生，我就怎么说了。结果约瑟夫摇了摇头，说： “你错了，先生。这道题是有悬赏的，第一个解出这道题的人能拿到赏金。这是学校给数学系添得一点彩头，不少学生都通过这个赚零花钱的。但是，似乎这道题我出的太难了一点，挂了五个月还没人能解开呢。” 挂了五个月还没人会的题目，被我解开了？ “真的假的？我在国内待的时间没多久，你别骗我。” “唬你做甚？赏金还不少呢，毕竟挂了五个月没人能解开，足足五万格鲁尔！” 五万格鲁尔！足足够一个人极富裕奢华地生活一个月了！ “以及……还有些话，先生，这里不太方便讲，去我的办公室吧。” 约瑟夫转头，引着我和爱丽克斯去他的办公室去了。 背后，学生们顿时一阵嘈杂，不过不久我们就走远听不见了。 …… “是这样，约克先生。首先这是赏金，五万格鲁尔的支票，哪家银行都能用。然后，还有件事，不知你能不能帮帮我。” 我接过支票，随手交给了爱丽克斯。 “您说吧，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呢。” “啊，是这样。过两天我要去帝国，有一点学校的事要去和那边几家大贵族商谈。本来是不该我去的，奈何学校仅仅是学生多，老师和上面的人都很少，抽签决定是我去。” 原来如此，那我也能大概猜到为什么魔术系的爱丽克斯会和数学系的主任一同出现在我面前了。 “可是，作为主任，同时也是教师之一，主任的一些工作我可以委托给别人，唯独上课这件事上找不到代课老师。刚才也见识到了，也从你毕业的学院大致了解到了约克先生你的水平。不知你能不能……当然，酬劳好说，能不能为我代课一段时间呢？” 爱丽克斯忙偷偷踢了下我的脚后跟。 “啊痛……不是，我很乐意。不过我并没有从教的任何经验，这可以吗？” 约瑟夫大喜过望，急说： “当然可以！学生们都是很聪明的，给他们上课并不难。不过你要受的起他们都刁难，他们有时候搞来的一些问题可不是好解决的……” …… 和爱丽克斯走在回家路上，这时我还是没反应过来的。走着走着，逛着逛着，解了道题，就拿了五万格鲁尔，还找了个临时的工作，开的工资还很高。 “把你那傻笑的样子收一收。给别人看，谁相信你这傻样是个数学老师？” 她用胳膊肘子顶了顶我的腰。 “没什么真实感啊。唉，那约瑟夫主任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沃克家那些事。反正是想让我能不能联系下我爸那边，让我做个中介。我当然想办法给回掉了，真巴不得早点把这姓摘掉。” “行吧，不惹你不开心了。啊，先别回家，就在前面，我要去找个人。” 她一脸狐疑地看着我跑到一家餐厅门口。 餐厅的名字叫安娜哈斯潘因，就是中午我和丘吉尔小姐吃午饭那家。 我要去找到文森特，我还有很多东西没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