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春庭不归

    川上野榆用一根弯曲的树枝费力地刨土，久久不能消逝的疼痛让他时刻警醒着不能放松，经过了辛苦的三个小时，川上野榆终于在太阳正上中天之前把川上伢久移入自己挖出的那个不规则土坑里——

    寒碜，真是太寒碜了。

    伊泽胜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那座在刚满十三岁的时候就开始营修的坟茔，许许多多珍贵的宝物与器具在他生前就流水似的没入墓冢——一切的一切都是川上野榆挖出的坑洞无法比拟的……

    但伊泽胜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川上野榆的行动。

    又是三个小时，土坑被川上野榆捧着土一点一点地填成一个有些凸起的坡地。

    双手都在神经质地颤抖，可川上野榆还没有喘口气的想法。

    川上野榆双膝一软，狼狈地跪倒在地。他面前是一个极其简陋的、没有墓碑的坟茔，他心目中的母亲就长眠于此——这痛苦的现实打破了他伪装出的坚强与冷静，一向情感淡薄的他掩面痛哭，整个人趴伏在那土坡上，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在用力的颤抖。

    伊泽胜还在静静的看着，直到太阳即将落山。

    川上野榆已经处于半昏厥的状态了，伊泽胜沉默却不留情面地将查克拉远程输送给野榆。

    “啊啊啊啊啊……”川上野榆本来就拥有着极致疲惫的精神状态，此时此刻更分不出精力来对抗那痛苦，惨烈得不像人样的嚎叫从他口中溢出。

    不得不说，作为人体各部分能量的总和，查克拉确实能在破坏川上野榆身体使之痛苦的同时对其进行修复，为其提供必须的能量——在他还不知道的情况下，数量庞大的查克拉确实在一步一步改善他的天赋。

    这痛苦在慢慢减弱。

    终于，在夜色彻底漫上天幕的时候，川上野榆已经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从地上爬起来了。

    良久静默，唯余蝉鸣。

    川上野榆终究还是没有留下软弱的余力。

    伊泽胜看着野榆莫名低落的样子，突然开口：“川上，不为她立碑吗？”

    川上野榆只是用一种飘忽的态度远远地看着那破旧的墓冢，他淡淡地说道：“……不行，不能，不敢。她曾经是当红的游女，难免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结下几分仇怨——哪怕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这点仇怨也足以支撑那些家伙把伢……伢久mama的尸体刨出来给野狗吃掉了——这里可是……花街啊。”

    话语里轻描淡写，实际也确实没有什么峥嵘的情绪，川上野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自己将会做什么。

    伊泽胜哑然了一瞬，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下来，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说道：“夜深了，你应该回家了——如果你还有一个安全的居所的话。”

    川上野榆不以为意地笑着——或者说，他这番回忆本就不是给谁听的——说道：“我确实有一个足够安全的住所，但我现在还没有颜面回去。那里的樱花……每年春天都开的很好。”

    伊泽胜没有安慰他的意图，只是淡淡地说道：“啊……不觉得可惜吗？春天就要到了。”

    “是啊，春天就要到了。”川上野榆似是怅惘地喃喃说道，转瞬之间又笑了起来，“今年是看不成樱花了，明年春天我还是要回来的——我还会回来的。”

    伊泽胜知道这孩子做了什么打算，也知道他与花街的缘分并不算结束，但他并没有劝阻他对于这么不光彩的职业的选择，只是说道：“如果你这么决定了，我会想办法给你找到一个老师——前提是你不嫌弃他的经历。同时，你必须保证这一切不会影响到你实力的提升。也就是说，在我们能保住你视力与瞳术的情况下，你恐怕要在幻术里度过非常艰难的学习时光了。”

    川上野榆怎么会被这种事情恐吓住呢，他只是颇为挑衅的笑了一下：“行啊，那就都来吧。”

    年幼的人孤身前行，一如曾经赤足奔跑在石滩之上，他又一次带着某个死者的祈愿默默离去——但这一次，他知道，还有一个寂寞的春庭等着他归去。

    今夜，不如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