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生了都是来讨债的

    顾希颜失眠了，原因，是被气的。

    在她烦躁的翻了第N次身后，“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披头散发的抓起抱枕就扔了出去，随后一口莹白的小钢牙，磨刀霍霍，在黑暗中闪着森冷的光。

    “乔亦辰，去你大爷的！还真当姑奶奶是软柿子啊。”

    丫的，气死她了，怎么骂都难解她心头之恨呐。

    他凭什么那么说，什么奶奶要是伤一根头发丝，就让她立刻失业，那么是不是再严重点，就让她人间蒸发？！

    忽然，又忙“呸呸！”两声，她这么想不是咒奶奶吗？

    接着又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号码的？

    “铃铃…”

    铃声响了许久才被缓慢接起，顾希颜似火山爆发般的怒火，立刻找到了突破口。

    “杨宇，你怎么能把我的手机号码随便给人，还是给这么个变态的男人…。”

    然而话说半截就被人不客气的打断，“顾希颜，你这半夜三更的发什么疯！什么号码？我什么时候把你的号码给别人了，我警告你，现在立刻睡觉！”

    说完，杨宇很果断的挂了电话，心里却是低咒一声，这死丫头，梦到变态男就来折腾他，他这是上辈子欠她的啊。

    肺腑完，翻了个身，阖眼继续睡觉，这就是被某个人折腾习惯的好处，不计较，不纠结。

    可顾希颜在这通电话后，就更睡不着了，起身开了灯，从包里拿出个U盘，不多会儿一张彩墨打印的照片便在手中了，端详了片刻，唇角扬起阴惨惨的冷笑。

    从书桌上拿起黑色的记号笔，迅速跳进被窝里，首先解恨的在男人的鼻尖上点了几颗黑色的麻点子，并立刻漫延了半张脸，最后又在光洁白皙的额头上，长长的拉了一道伤疤，最最后又非常形象的佩戴了海盗惯用的骷颅帽，对，还应该在胸口上插一把钢刀。

    “哈哈哈…”

    顾希颜看着自己的杰作，终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哎呀，妈呀，笑死她了，让你再得瑟。

    但没敢多笑，声音也不敢多响亮，怕邻居骂她黑灯瞎火的发什么神经，这么一通闹腾，心底也舒坦了很多，于是，关灯睡觉。

    只是没料到，这变态男竟缠到了梦里，而更没料到的是，在梦中她似乎更变态。

    竟然…竟然将某人反绑着压在地板上，然后手执皮鞭，非得命令他大喊三遍，我错了女王陛下，饶了小的吧，才肯作罢。

    梦太真实，致使她醒来半天都回不过神，狠劲搓了把脸，从床上蹦了起来，一头冲进卫生间，打开所有的灯光，黑暗的小房间瞬间亮如白昼。

    顾希颜就那么傻愣愣的盯视着镜子里的女人，不知看了多久，迅速翻出化妆盒，胡乱抹了一通，又拿起梳子将黑锻般的直发高高耸起，然后又恢复盯视的动作。

    蓦然，惊得她头皮发麻，这…这…这还是她吗？！

    忙见鬼般的逃离了镜子，钻入花伞下，温热的水流将自己洗刷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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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是周六，不用忙着早起，更不用奔命的去挤地铁去上班，但每个周六却是她一周里心情最沉重的时候。

    早上八点准时出门，平日里披散的长发，已被高高的挽起，只为母亲喜欢看她扎着马尾一颠一颠走路的样子。

    母亲喜欢她的马尾辫，是因为期盼她永远长不大，那么她就会长长久久的围在母亲身边嬉笑顽劣，可若是女儿长大了，心也就会变大，就会忙着远离父母，远走高飞。

    还记得那年父母送她去法国学习摄影，在机场母亲背过她哭的肝肠寸断，还一个劲的向父亲抱怨，生孩子干嘛啊，生了都是来讨债的。

    她也是后来从父亲口中得知了当时的真实情况，其实她去留学，母亲压根就不同意，心底不知默默流了多少泪，而她竟然在上了一年多的学后，还未察觉出丝毫端倪。

    思绪飘远，每次打车过来的一个多小时里，顾希颜几乎都重复着相同的回忆，或许只有这个时候还有种错觉，她们那个温暖幸福的家依旧存在于世界的某个角落。

    一阵冷风吹了过来，抬眼望了下阴沉的天空下耸立的高层建筑，这里是本市最好的医院，托蒋少岩的福，母亲才能住进这里，而且还是最好的病房，最权威的主治医生。

    蒋少岩，素昧平生，你竟对我这般好，而我现在却无以为报，但是我相信，以后的路还很长，你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我必会全力以赴，绝无半点含糊。

    上了顶层的高级VIP病房，顾希颜缓了缓情绪，又刻意揉了下僵硬的下巴，才推门走了进去。

    虽然每一次来都希望有奇迹，但每一次来母亲都还是老样子，所以也谈不上失望，况且她得肠胃炎住院的那一天才刚来过。

    而且对于一植物人来说，没有坏消息传来，已算是一件庆幸的事了。

    习惯性的查看了下各种仪器，各项正常值的上下限，她早已熟记于心，一一比照后，松了口气，有些多余，但亲自看了就是安心。

    之后，去洗手间拿出块热毛巾，给母亲擦拭起来，其实，每日都有高级护工打理这些，但她每次来，边给母亲擦洗身体，边碎碎念这些天发生的一些事，已然成了每次探视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有时她有种错觉，母亲只是累了，睡着了。

    不觉中大半天已过去，顾希颜起身去了趟医办室，问了下主治医生母亲的近况，然后准备离开医院。

    站在电梯口，看着数字停在十二层，离上来还有点时间，于是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通讯簿，想要翻出前几天存留的号码。

    有一刚出道的模特，想让她给拍一组写真看看，其实说白了，就是在几个摄影师里挑最好的那一个，不知道对方安排好了没有，想打个电话问问。

    可拨了几次对方都是无法接通，顾希颜只好作罢，装好手机后，安心等电梯。

    “叮！”

    许久，电梯才到了顶层，金属门打开后，一位护士推着轮椅缓慢走了出来，而轮椅上的病人被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憔悴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