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少言疗伤,皇子请旨
皇长子的仪仗很快到了皇宫朱墙之外。皇子遇刺事关重大,在一番紧急通报之后,金丝楠木马车便被特许驶进了禁苑…… 临仙小院,还和早上离开时一般模样,朱墙金瓦,白玉雕窗。 文川下车,没有理会那些得到消息过来嘘寒问暖的太监宫女们,径直扯着少言的袖子穿过庭院,将其拉到了正堂。情急之下,文川竟丝毫没有顾及这种行为在这尊卑地位划分得异常严谨的皇宫中的影响。 好在宫里的下人们也没有谁敢以此来使坏嚼舌头,而且这些太监宫女多是见风使舵的高手,见此情景便也都知道应该怎样迎合主子。于是,机灵的几个小太监便急忙跑去了太医院,好赶紧喊个太医过来瞧瞧…… 少言的血滴在地上,从院门到正堂,留下一道殷红的痕迹。 伺候惯了人的宫女太监们都看得出,大皇子文川此时很是慌张。他们也跟着烧水端盆忙活起来,尽管不知道此时这些杂务能帮上什么忙…… 文川见到少言一路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不慌!自从十四五岁起,他就开始在药馆生活了,尽管那场“大病”让他忘记了紫涵,但他学到的大部分医药常识在病愈之后却并未从记忆之中擦除。文川明确的地知道:即使少言有法术,一介rou体凡胎这样持续失血也绝对不是件可以乐观看待的事情! 文川进到屋内,胡乱地将长案上的杂物推到一旁,焚上一柱安魂香,让脸色开始慢慢变得苍白的少言坐在长案之后稍事休息。 少言的呼吸渐渐开始沉重,然而直到他失血过多瘫倒在长案上,也依旧死活不肯将让文川查看他流血的伤口。 鲜血顺着桌角流到地上,慢慢汇成了一小滩。 此时,文川已经大汗淋漓,上等的安魂香都无法让他平静下来。可是无奈,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在屋内来回转悠,焦急地等待太医的到来…… 太医终于被传过来了,尽管这临仙小院中的人觉着好似已经等了足足一个世纪,但其实今天太医院的出诊不过用了几分钟而已,已经算是出奇的快了——因为那须发皆白的老太医基本上是被几个小太监飞奔着抬过来的。 文川甚至都没顾得上看清气喘吁吁“立功”的小太监是哪几个,便急忙招了太医上前来,先给少言查看伤情。 皇长子发话,老太医自然不敢怠慢,他基本上是以最快的速度取出药箱,略去了众多礼节直接坐到长案对面,准备给少言开始诊疗。 少言此刻失血过多,意识已然有些模糊。可是当他感觉到太医抓到了他的手指的时候,却又突然睁开了眼,用尽力气将手抽了回去。 太医不知如何是好,看向皇子文川。文川见少言接近昏迷,便急忙示意太医继续,不用理会少言的抵触。但是少言却依然很不配合,居然能一次次从昏迷的边缘清醒过来将手抽开,如此反复几次,老太医始终没能碰到他的伤口…… 文川见此情景有些恼怒,冲着少言吼到:“你这是干什么!你就如此想早些为本王捐躯吗!” 少言睁了睁疲惫的双眼,接着又闭上,没有回答。 文川见稍有成效,面色稍缓,接着说:“我命令你,快将手伸出来让太医看看!” 少言尽力挪了挪身子,张嘴示意文川靠近听他解释。文川附耳倾听,少言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道:“主子,不气。刚流出来的,血,不能碰……” 文川不解,反而更加气恼,反问少言:“这是什么话!不碰你的血?你舍命救我,难道我就应该放任你等死吗!” “不是!”少言大口喘着粗气,尽力地继续发出声音说,“我的血,诅咒,对你们有毒。我,不会,让任何人,为我而死……” 闻此,文川和太医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宫女太监们也都退后几步,生怕带诅咒的血溅到自己身子一滴。 几秒纠结之后,文川咬咬牙,夺过太医的药匣从中取了止血的草药和包扎用的白练,蹲在少言身边,开口说:“我曾重病‘死’过一次,有幸痊愈,打那以后却总是隐隐约约感觉到失去过什么人,那感觉并不好。如今的我完好无损,可万万不想在独处之时,再加上一条你为我而死的感受了!诅咒?我,不信这个邪!” 文川伸手过去,但少言还是尽全力翻身躲开了。而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少言竟然挣扎着坐了起来…… 一时沉寂,空气中都是满满的凝重,压得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见少言双眼紧闭,缓缓转向文川,颤抖着伸出未受伤的手,做了个口型说:“自己。” 文川见状迟疑一霎,很快便反应过来,将草药和白练递到少言手中。 少言稚嫩的小脸几乎皱成了一个桃核,他强忍痛苦,随意地在伤口上涂抹了草药,而后便歪歪扭扭地将伤口包扎起来,全程并未发出一丝呻吟…… 所幸皇家用药名贵,不多时,少言的血便止住了。与此同时,流在地上桌上的血液骤然沸腾,好似guntang的岩浆一般,滋滋地冒起烟气,不多久便消失得不留痕迹。 少言终于晕倒在地,但是他的呼吸却渐渐平稳了下来。见此情形,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少言本身体质便比常人好一些,太医上前查看后说他此时只是失了过多的血需要休息而已,于是文川便唤人将少言小心抬到侧房休养去了…… 在这之后,老太医留下几服安神的药给大皇子,又留下几服补血的药给少言,便告辞不再打扰临仙府的清净,识趣地离开了…… 在场的宫女太监们也终于知道应该忙些什么了,来来往往地开始打扫房间…… 至此,文川终于放下心,随意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在长案一侧坐了下来,亲手将桌上自己之前在慌乱之中随意推到一侧的东西收拾了一番。直到一切基本恢复如初,他这才发现了刚刚不小心摔在地上的一支金簪。 文川紧张地捡起来仔细地端详,见金簪上的血黄玉雕花被摔了个角,面露惋惜之色。 这种黄中带红的通透血黄玉本就不多见,玉石又是天然凌霄花形状,实为不可多得的绝世珍品。如今却不小心将这宝贝毁了,想来实在很难能找到其它珠宝可以完美地取代这金簪上的血黄玉雕花装饰,实在令人心疼。 文川眉头紧皱,目光呆滞地盯着那支簪子,不知不觉竟流出了两滴泪来…… 门窗紧闭,屋内光线昏暗,火炉无精打采地发着红光,宫女太监们都退下了,只留了皇子一人在这寝殿之内——此情此景,破碎的玉花犹不及文川憔悴! 文川没有伸手擦拭眼泪,而是任由泪滴在簪子上。然后他又摇头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金簪放在长案正中,整了整衣冠,端坐着闭目歇息了…… “皇上驾到!”一阵嘹亮尖锐的喊声将正入定的文川吓了一跳。 皇上不顾仪仗,急急忙忙地跑进文川的房间,见文川面色憔悴,关切问道:“皇儿,没伤着吧?” “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川跪拜。 “免礼免礼。”皇上上前搀扶文川起来,接着说,“你受惊了。可有什么事?” 文川忙换上笑脸,回道:“父皇不必担心,儿臣并未受伤,只是累了。” 皇帝长舒一口气,信誓旦旦地对文川说:“此等刺客犯下谋逆的重罪,父皇定会为你做主的!” “谢父皇。”文川拜谢,又突然想起还要为蓝幽她们请旨,转而道,“儿臣还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此事本应早些禀报父皇,但实在未曾有机会开口……” “何事?” “儿臣……”文川脸颊一红,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皇上有些着急,说:“不论何事,朕都答应。勿让父皇担忧,快说吧!” “儿臣,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