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妇人与怪物
少年坐在村口老槐树上的树梢边上，身后负着转魄剑。凉风不止，像一只温柔的手掌抚着他的发丝和脸庞，但是他的衣衫却和这温柔的风不太和睦，摆动着猎猎作响。 在远方，群山变成了一排长长的黑影，托起了一轮巨大的红玉盘，点起了天空周围的一片霞光，其中一抹轻撒在了少年的脸庞上，与那只闻其声不见其形的凉风相互交衬着。 在得知少女很快就会知晓一切以后，少年对于能否重生便不再那般重视了。更在意的其实是凭自己是否足够拿到那柄传说中的仙剑，毕竟这并非只关乎自己一人，而是整个国家赋予的使命，自己是跟着爷爷吃国家粮长大的，若是没有上面的接济，自己早就已经在婴孩时期便饿死在了街头，更别说是养活自己和盼兮以及让盼兮去了那个自己梦寐以求的大学。既然许下了寻剑的承诺，自己便要尽十二分的气力去做，否则一旦自己带走了转魄剑而什么都做不到，那么要为之买单的便是整个夏国人民。 在经过一下午的勘测调查后，少年也大致摸清了其所处的位置以及地形。 这个地方叫做孤门村，四面都是高耸的大山，将村子圈成了一个圆，整个村落呈现南北对称的布局，好像一幅巨大的太极图一般，村中央有一条“S“形的河流贯穿了整个村庄，一直蔓延到尽头，村子的西南是无数排列不齐的青瓦房，东南岸则是一大片的荒田，西北部有一座山丘，虽然不及环绕包围了整个村子的那些山高，却也令人望而生畏，这座山沿着东北方向蔓延，逐渐到了山脚，山脚下是一片树林，之前被两个中年人带去的那个亭子便是在这片树林中孤零零的立着，而村里唯一一个连通外界的出口便是这几棵老槐树所在的路口，树的四周偶尔会传来乌鸦的叫声，嘶哑的好像老妪的哀嚎。 之前被两个中年人带去的那个亭子位于东北部山脚下，孤零零的建着。 晚风依旧作伴，霞光却悄然褪去。直到最后的一抹残霞悄然隐匿在了山中，整个村子一片乌蒙蒙的。 少年从槐树上一跃而下，顺着村中那条沿河的小路进村，准备去找张玉文。 沿着一条乡道往前走，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驼着背的身影，看起来像是一个老妇人，挑着担子艰难地走着，摇摇欲坠的，走两步便晃荡一下。 少年心中一动，想要去帮帮她，毕竟已经挺晚的了，而且这里距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她这样一个人走回去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可是那个背心汉子也在东北亭子那边等着自己，若是去的晚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不过片刻，少年又想起了自己已经不是活人了，她看不见自己，也听不到自己说话，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便大步越过那个老妇人准备离去。 就在走过老妇人身边时，那个老妇人突然抬起头来，那是一张长满了皱纹的脸，耷拉着的眼皮下有一双写满了疲惫和风霜的眼睛，但是眼底深处却含着这个年纪独有的善良和慈祥。 她笑了笑，对着向彦恳求道：“小伙子，我腿脚不好，走起路太吃亏了，你可以来帮我挑下这条担子吗？” “你能看得到我？”向彦回过头来惊讶道。 “你挨近点说，我耳朵有点背，隔远了听不清。”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向彦过去。 向彦有些警惕地看着她，没有立刻过去。 那个老妇人见少年迟迟没有过去，以为这个小伙子不愿意帮她，有些失望地继续向前走着。 少年怵在原地，看着那个摇摇晃晃走去的背影，又想到背心汉子可能还在远处的亭子里面等自己过去，皱眉思索一番，叹了口气，大步追了上去。 走到老婆婆的旁边，道：“奶奶，我帮你。”说着伸手就去接她肩上的扁担。 看到那个小伙子居然又来了，老婆婆有些奇怪，不过还是说了声“谢谢你”，便把扁担让给了向彦，她真的很累了。 接过扁担，向彦感觉沉甸甸的，便问道：“奶奶，你这里面是什么，还挺沉的。” “这些啊，是我卖的菜，今天生意不太好，没卖出去多少，就只能担回来了。”老婆婆道。 “这样啊。”向彦了然，没有多说什么，他挑着扁担走在后面，而老婆婆驼着背则走在前面。 沉默了一会，向彦又走到了老婆婆傍边，跟她搭起了话。 交谈中，少年得知了这个老妪的情况，她老伴身体不太好，在家里歇着，今天回来的晚了是因为去城里给老伴买药去了，她儿子儿媳带着孩子出去打工去了，因为生活以及孩子上学的负担太重了了，为了供得起孩子读书，他们只能放弃家里这两个老人，已经好几年没有回来过了，迫于生计，老太太只能自己在家里种一些地，一方面可以自己吃，另一方面可以卖掉赚一些钱，但是她从始至终也没有抱怨过自己的儿女，只希望他们能让自己的孙儿孙女们过的好些，不要像她一样上顿不接下顿的，家里这两个老骨头就放心了。 少年有些心酸，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她的孩子若是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这样想的，不知心中是否会怀有愧疚。 天越来越暗，月亮逐渐露出了它的面目。 “小伙子，以前没见过你，你是要去哪里呀？”老人好奇道。 “啊，我呀，我要去河北边的亭子里面，我的……长辈在那里等我。”少年答道。 “哎呦！那里啊，那里离这里还挺远的呀！”老妪突然停了下来，转身道，“我休息够了，你把扁担还我吧，你那里离得远，跟着老婆子我慢慢地走耽误你时间，你先走吧。” 少年刚想说没关系，自己没有那么急，但是老妪说什么也不肯把担子给他了，只让他先走，看着这个执拗的老婆婆，少年没办法，再加上之前听她说已经很多次这么晚回去了，也没有多想，便先走了。 少年有些无奈，又想到之前对老妇人的防备心，即便明白自己没错，但还是心中有些惭愧。明明那个老妪担着这担子很乏力，居然因为担心自己回去晚了而赶自己走，但是回头想想，自己也是如此，自己明明赶时间，要走更远的路途才能到背心汉子那里，却还是忍不住帮她担了担子。 很多人就是这样，明明自己过得不咋地，却也总是无法眼睁睁看别人吃苦。 摇了摇头，少年不再想这些，决定全速前进去背心汉子那里。 突然，少年感觉突然一暗，抬头看去，月亮被一朵黑云给遮住了。 这时候，少年前面出现了一个面目狰狞的怪物，红色的眼睛，没有眼白，整个眼睛除了瞳孔以外都是黑色，两颗的獠牙从它的下颚伸出，格外狰狞，全身的皮肤都是黑棕色的，上半身赤裸着，下半身裹着一条虎皮裙，裙表面有几条铁链缠着，手和脚都长着锋利的指甲，两只脚戴着脚铐，但是中间的铁链却断了，被他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哗啦哗啦”声。 “嗷！” 那怪物也注意到了少年，朝着他咆哮了一声。 那怪物身子向下一俯，而后张着手臂猛的朝着向彦扑来，向彦身子一轻，迅速向后飘去五米开外，那怪物扑了个空，随后怪物扭了个身子，继续恶狠狠地盯着向彦，而向彦的瞳孔中也隐隐浮现出了三个紫色三角形的印记。 就在向彦以为怪物马上要发动下一轮攻击的时候，那个怪物突然鼻子动了动，发了疯似的朝另一边跑去，他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见怪物离去，他也没有追，决定不去管它，就朝着东北方向行去。 但是没有走两步，向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向怪物跑的方向追去。 俄顷间，他停在了一个担子前面，这个担子翻倒了在了血泊之中，里面泼出来的蔬菜半数已经萎靡了，和鲜血混在了一起。顺着拖出来的血痕寻去，是一具尸体，身上有好多个血窟窿，面部被撕烂了，再不复之前慈祥。 怀中紧紧抱着什么，少年翻开一看，是一个有些老旧的药瓶，尽管很旧，但是却很干净，和全身都是血的老妇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少年想将药瓶拿出来，却发现老妇人的手如钢铁一般死死锁着药瓶，自己居然没有办法把老妇人紧抱着的手翻开。 怪物的目标居然是她…… 向彦回想起了这个执拗的老婆婆，即便这个世界并没有善待她，可她依旧善待这个世界，对待抛弃她的孩子们她选择了原谅，对待那个想要帮助自己的少年她却怕拖累了少年而执拗的拒绝，对待已经病倒在了床上的老伴她也从未想过放弃，哪怕临死还死死的护着那瓶救命的药…… 她有什么错？为什么要遭受这些？ 少年心中一股悲从中来，转而化为满腔怒火。 眼中出现了清晰的紫色三角形图案，在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股黑色的气，顺着路朝着老槐树那边蔓延而去。 既然没人能给这个执拗的老妇人一个交代，那自己就去讨一个，讨不讨得到是一回事，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在这漆黑的冰冷中有一抹紫色的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