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生长》（96）弃子

    暴雨停歇了，停得如此之突然，就像有人拧紧了水龙头。

    “不好了！笠原大哥！”一名街头混混着急忙慌跑回本阵，远远喊道：

    “铃兰的坊屋春道跳反了！加入了对方阵营！”

    “啊？！”笠原哲也面部抽搐了一下，

    手一哆嗦，雨伞掉落在地。

    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两分钟后，坏消息接踵而至；

    “凤仙和鬼邪的人也反了！”

    “这……怎么回事？！”

    “山上彻也带人杀来了！他身边那个大块头太猛了……我们挡不住……”

    “笠原大哥！中部阵线守不住了！要被撕开了！”

    “来人！快去支援前线！”

    没人回答他，令人尴尬的沉默，

    身边的西装男说道；“还不明白么，没有预备队了，连我带来的人，都已经顶不住撤了。”

    “怎么可能！就连山王会的人也……”

    “接受现实吧，这一仗，你已经输了，笠原哲也。”

    “不！不对……即便铃兰跳反，凤仙和鬼邪也反了……我们人数还是占优！”

    “那帮墙头草会付出代价的！”笠原哲也歇斯底里的怒吼。

    ·

    “黑濑已到强弩之末！他们只剩最后几十人了！还都累得不行！

    他们……只是在死撑罢了！

    弟兄们守住阵线，坚持就是胜利！”

    笠原哲也嘶声力竭的大喊，试图拯救即将崩溃的联军，

    现实狠狠打了他的脸，‘反黑濑联军’人数占优，但缺乏带兵的强将，

    对面的情况恰恰相反，还能坚持战斗的，都是顶尖的强者，街头斗殴的大师级人物，人少，疲惫，但斗志昂扬。

    先是中路，随后是左侧战线，接下来右侧战线，联军士气全面崩溃，

    一开始，零零星星的三五人溜到后方开小差，后来变成十几人结队逃跑，

    然后，开始出现几十人规模的溃逃……

    如同决堤之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

    “快回来！孬种！懦夫！老子要宰了你们！”

    笠原哲也疯狂地叫骂恐吓，依然止不住大军崩溃之势，只得朝着身旁西装男求助；

    “中川大叔！求求你了！

    快让你的人……让督战队拦住他们！”

    “没用了，晚了。”西装男摇头：“斗志没了，军心散了。”

    “中川大叔！你必须拦住他们！任由逃兵离开战场……我们就要输了！”

    “你说错了，小鬼，”西装男冷冷地说道：“你应该说，‘我’就要输了，而不是‘我们’。”

    “你必须帮忙！中川！武藏大哥不是命令你来帮助我嘛！这场仗必须赢！否则你也会受到责罚！”

    “哼，你太高看自己了，笠原哲也，明明只是棋子，却幻想自己是棋手。”

    “胡扯！武藏大哥授予我堂主的权力！他说我是……山王会的新星！”

    “哈哈，你还真信了啊，天真的小鬼，你连马仔都还不是呢，也没纹身，也没烧黄纸，也没拜神，也没起誓，怎么可能成为堂主呢~”

    “这……这不可能！我要去见武藏大哥！”

    “这个嘛，好说，要看你能否能完成，武藏大哥布置的任务了~”

    “任务？”笠原哲也一愣：“什么任务？”

    被称作“中川”的西装男摇摇手指，朝着身后的帮派马仔下令：

    “你们先撤吧，回车上等我，把暖风打开。”

    “遵命！”

    ·

    等到手下离开，西装男把手伸进西装夹层：

    “伸手~”

    他抽出一支“格洛克N2型”自动手枪，

    熟练地关掉保险，拉动机匣上膛，塞到年轻人削瘦苍白的手里。

    “小鬼，你不是一直想要配枪嘛~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道儿上混的，

    现在，满足你这个愿望~”

    笠原哲也感受到压手的重量，这与他小时候玩儿的模型玩具完全不同，

    做工精致的机匣，清晰的刻字，舒适的握把……实打实的真家伙。

    “拿着这个，里面有19发子弹，保险我已经关了，第一发已经上膛，小心别走火了。”

    笠原哲也不住颤抖，好像一位村民拔出了石中剑，突然掌握了巨大的力量，有些茫然无措。

    “无需费力挥动拳头，你只需轻轻扣动扳机，就能轻易取人性命，”西装男微笑着说道；

    “恭喜你，小鬼，在这个拳脚斗殴的战场上，你已经开了挂，成了神一般的存在，

    哪怕对面是泰拳冠军，相扑横纲选手，被枪子儿击中，还是得一命呜呼~”

    ·

    “为什么给我这个？”

    笠原哲也颤抖着握紧枪柄：“武藏大哥……他的任务是？”

    “很简单~”

    西装男轻描淡写地说道：“待会儿，山上彻也出现的时候，

    扣动扳机，杀了他，

    如果没死透，就照着脑袋补两枪，把那小子的脑花儿蹦出来。”

    ·

    笠原哲也被吓得咽了口唾沫：

    “我……我只想通过拳脚复仇……可是杀人……我会进去的……”

    “你别无选择，小鬼！

    现在的你，是个刚得到释放的少年犯，你的档案上，满是污点！

    学校开除你，家人和你断绝关系，就算是刷盘子的工作，都不要你这类货色，山王会是你唯一的出路！”

    放了一通狠话，西装男面色稍和：

    “你年纪小，顶多判个十年，我们会打通关节，为你争取早点出来，

    等你出来了，就能得偿所愿，成为山王会的堂主，拥有权力和财富，

    你这么年轻，享福的日子还多着哩，在里面吃吃苦也没啥~。”

    ·

    笠原哲也眼睛一亮，他被这番话打动了：

    “武藏大哥……他真这样说？”

    “千真万确，若有一句瞎话，你川叔一家老小，天打五雷轰！”

    西装男捂着心口下了毒誓，拍拍年轻人的肩膀，转身离开，走远前留下一句：

    “加油吧，小鬼，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我会办到的！”

    雨又开始下了，笠原哲也颤抖着，将格洛克自动手枪纳入口袋，

    捡起雨伞，望向即将崩溃的阵线，

    手伸进口袋，指肚在扳机上搭着，指关节开开合合……

    ·

    货运中转站门外，几辆高级轿车正在等候，

    西装男上了车，骂道：“真特么冷！来根儿烟！”

    前座的马仔毕恭毕敬递来了香烟，掏出打火机点上；

    “川叔，那小鬼真的信了？”

    “哼~当然！”西装男轻蔑一笑：

    “那小子走投无路，随便发个毒誓，就把他忽悠瘸了。”

    司机回头，饶有兴趣地问道；“川叔，您认为他能成功么？”

    “没戏的~那小子一脸衰样，估计都不敢开枪~

    就算他真敢，小少爷身边潜伏的保镖可不是吃素的，会教他什么才是真正的黑Dao。”

    “派保镖保护小少爷……您是说灯叔？陈一灯若头？”

    “是啊，陈一灯，那条忠心耿耿的老狗，会不断给咱们武藏派造成麻烦。”

    司机回头说道：“如果是灯叔派人出手，那小子绝无生还可能。”

    “可不是嘛，本来想着，在他们斗殴时候趁乱动手，可没想到，竟然没打过啊。”

    前座马仔笑道：“接近一千人打一个黑濑学园，竟然还拿不下！

    这个笠原哲也真是个废物！”

    “没用的棋子，就该果断抛弃。”西装男吐出一口烟雾：“没用的小鬼，就该待在裹尸袋里~”

    “说得太对了！”司机启动引擎。

    “老大，我饿了。”马仔说道。

    “去那家常去的寿司店，我请客。”

    车灯亮起，引擎轰鸣，高级轿车加速驾离，

    货运中转站内，战斗已接近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