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猎羊大会（一）

    到得天明，乞活军开始清点这次战斗的俘虏。除了极少数逃脱的和战死的人之外，乞颜部的一万五千人倒是被俘虏足有一万两千人，这个比例由不得王七不吃惊。而自胡拉盖的大帐内，乌纳塔找到了自己好些个后娘叔母。只不过他并无多少高兴的神色，尽管戎族有兄死弟及父死子继的传统，但这些后娘叔母始终是被自己的仇人糟蹋过的。若是自己按照传统娶了他们，哪天生出个小胡拉盖自己该如何自处？

    难怪汉人们不搞这一套，不仅是他们习俗不同还有这种事情的确挺膈应人的。从这些后娘叔母口中确认了自己的兄弟叔伯等男性亲人全数被处决的消息后，乌纳塔沉默了许久。如今大仇得报，他也是要考虑血脉传承的问题了，他要让家族重新昌盛起来。想到这里，他望了望这些后娘叔母，见着她们发光的眼神后又看了看她们的肚子，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乌纳塔决定将琪琪格接来，问问她的意见。自己如今虽然是一介傀儡族长，但首领也答应了我日后功成必不会忘了给我一个前程。如今计划的第一步已经成功，我也不用再隐藏下去。将琪琪格接过来也好，一则可以拉拢乞甘部，二则有事的时候也有个人商量商量。想到此处的乌纳塔再不犹豫，起身便向王七所在走去。帐内的这些亲族长辈他还是决定养起来。

    听了乌纳塔的想法，王七当即表示了赞同，让他放手去做。与此同时，王七也正好有事要问乌纳塔这个戎族人。

    “你知道猎羊大会吗？”王七开口问道。

    听到猎羊大会，乌纳塔面上露出缅怀的神色。他与琪琪格感情的升温也是在一次猎羊大会上。在此之前两人对于长辈的指婚多有不满，戎族更向往的是自由的恋爱。那次猎羊大会上，乌纳塔为了胜利拼着受伤也不在乎。这种执拗打动了琪琪格，她没想到呆板的乌纳塔在做事上会如此的执着，看到乌纳塔闪光一面的她对于两人的婚事不再抗拒。而乌纳塔在准备带伤继续下一轮比赛的时候，被琪琪格阻止了。琪琪格换上戎装代替乌纳塔指挥乞思部的队伍又一次获胜。这个过程中，乌纳塔看到了他自以为粗狂的琪琪格不仅自身技艺好对于指挥也是熟稔于心，更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野丫头的关心。之后的篝火晚会乌纳塔主动邀请琪琪格共舞，两人在大会期间频繁的私会，在相互了解的过程中情愫暗生。

    乌纳塔从美好的记忆里回过神来，对于自己的失礼向王七道歉。在王七平和的表示无妨后，他才开始对王七详细的解说起猎羊大会来。

    猎羊大会在戎族心中便相当于汉人的春节。起初的时候是王庭为了确认自己下辖各部族的状况召开的集会，而其中的由头猎羊比赛则成了诸部落展示实力的舞台。身为游牧民族，冬日的残酷对戎族来说是无与伦比的。纵使是一个大部族因为冬日而覆灭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王庭借召集诸族的机会确认了各部族熬过冬日后的状况，被召集的诸族为了防止其他部族的觊觎便借着猎羊比赛炫耀武力。那些在猎羊比赛中表现差的部族往往会在之后变成其他部族的口粮，这就导致了猎羊比赛愈发的激烈精彩起来。因为是戎族难得齐聚一堂的活动，对于各部族之间的交流颇有助益，渐渐地也有了集市。因为集市而来的各族青年男女聚在一起，自然会滋生不少的情侣。随着一年年的召开，猎羊大会的流程逐渐完善起来，到如今其中的项目已经固定下来。

    开春之后各部族首先会处理因为冬日折损造成的各种问题，待一切妥当后便等着王庭的使者到来。接到王庭的通知后，各部族会精选出部落勇士组成猎羊比赛的队伍。随后族长便会领着比赛队伍和族中适龄的少男少女一同赶往王庭。当然，交给王庭的供奉与用于交易的货物也会一并带上。到得王庭，先是把供奉献上，然后便是汗王与各族代表一同祭祀长生天，在追悼亡者的同时乞求长生天的庇佑。待祭祀结束后，会在王帐中进行宴饮，而此时各部族也已经将集市建好，开始互通有无。晚间的篝火晚会是各族青年交际的场合，各族的勇士则会选择提前休息，为之后的猎羊比赛养足精神。

    第二日的猎羊比赛是整个猎羊大会的重头戏。它不仅是各族彰显武力的舞台，还是各部族勇士扬名的机会。表现优异的勇士总是会受到各种美女的青睐和大部族的招揽，甚至有不少人会被王庭看中从此鱼跃龙门。而各部族间也会根据各族队伍在猎羊比赛中的表现与其他部族进行更深入的交流。猎羊比赛进入决赛的前八名会获得大量的赏赐，而冠军队伍更是有游街的殊荣。冠军队伍中表现最好的人必定会收到王庭的招揽，若是接受，最少也能成为一名千夫长。在猎羊比赛的历史上甚至有勇士被王庭招为女婿的事情发生。而观赛的女子，若是看上了哪位勇士，便会将亲手编织的花环递给他。收到花环的勇士纵使不愿与她们结婚，也能在大会期间与这些女子共度鱼水之欢。

    第二日的猎羊比赛结束后，王庭会在第三日召集诸部首领进行会议，根据此前各部族汇报的状况和自己收集的信息分配各族的牧场，而之前猎羊比赛的表现也会影响到牧场的大小。在牧场分配完毕后，王庭还会与诸部族一起制定新年的计划。是否给北戎借道，要不要出兵，各部族出多少兵，战后的利益分配等诸多问题都会有一个结果。会议结束后，还会有王族领衔的游猎。一方面彰显王庭的强大，一方面拉近与各部族间的关系。一切结束后，集市便开始逐渐收场，而各部族也会为回程做好准备。

    第四日清早各部族离开的时候，此前与其他部族的交流便显出意义来。五大部族还好说，各小部族间则会根据此前的沟通与距离相近且关系紧密的部族一同上路。而那些在猎羊大会中没有取得成果的部落队伍，返程之路会变得十分危险。近两年由于大量汉人部族的出现，就连五大部族的队伍都开始小心起来。这些汉人部族因为同出一脉，往往会同进同退。而他们虽然臣服于王庭，但对于五大部族毫无恭敬可言，若是利益足够也会去抢上一把。

    王七听完乌纳塔的叙述，对于猎羊大会有了大致的了解。这让他对之后的打算有了更大的把握。他一面吩咐乌纳塔带着备好的礼物去向南乞部报备以获得正当的名分，一面将公孙策叫来为之后参与猎羊大会做准备。

    待一切妥当之后，王七便带着公孙策与张德以乞活部族人的身份跟着乌纳塔踏上了前往王庭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