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怪梦
肃寂诡幻的孤岛上，天穹像是透过一层滤镜被染成了紫藤色，漆黑的草地上巨像林立，这些石像只有上半身、背对着大海，面容却是模糊不清。 被石像包围，凌司寅却只敢用逸散的余光打量它们，此时的他正死死盯着眼前的邪异存在：人首蛇身、赤发竖瞳，暗红色的鳞片反射着穹顶中洒落的紫光。 分不清怪物究竟是雕塑还是活体，恐惧的情绪不受控制地蔓延全身，他知道，如果眨眼或是移开视线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两个小时前，入暮 “值得托付的精神疗养院，孩子恢复得很好。” “听说这里十多年前还是一个监狱来着，专门关押那些精神有问题的罪犯，没想到近几年摇身一变成了精神病院，病患的康复率还不低。” “据传这里之前关押着一位特殊的患者，会吸人血！那段时间院里消失了好几个护工。也不知道现在这个病人还在不在。” 这是维极百科上关于益城精神卫生中心附属医院的评论页面，他快速扫过所有评论，记下了自己觉得关键的信息。 凌司寅是益城大学应用心理学专业大二的学生，明天系里组织学生去精神病院给真实的病人做临床心理评估。 此时他正在房间里调查明天的目的地，益城的人口失踪率不断升高，外出活动一定要做好准备，除此之外，自己的父亲在被卷入那次事件神秘失踪前也曾去过这所医院。 “父亲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也许能在这个地方找到什么线索...”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小寅，我进来了哈。”来人是凌司寅的母亲戴娴桢，10年前丈夫失踪后就独自担起了抚养儿子的义务，自己官方公务员的工作还有丈夫留下来的财产，母子二人的生活过得也算从容。 “你爸叮嘱过我，在你前往那个医院的前一天，将这个给你，我刚刚在房间翻找了很久。”戴娴桢摸了摸儿子有些偏紫的头发，将一副信封样式的金属制物品放在桌上。 “妈，我爸他还说了些什么吗？难道他知道自己会失踪吗？”凌司寅急忙问道。 戴娴桢摇了摇头：“他那天走得很匆忙。mama知道你很聪明，你爸他也绝对不会害你，但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危险，明天出门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妈，我会的。” 母亲走后凌司寅注视着那封奇怪的信，像是锡制品，表面印有怪异的纹路，他伸手准备将其拿起来仔细端详。 抓住信封的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被抽离了什么，眼前的信封化为一堆粉末，里面是一张普通的信纸，没有称呼和署名，仅写下一行字： “入梦后，不要眨眼也不要移开视线，坚持一晚，生路在医院的负二楼，存放着我给你准备的东西，去之前务必明确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否则会死，照顾好你mama。” 熟悉的字迹，简约节能的风格，是自己的父亲无疑。只是这行字却让他感到疑惑，父亲失踪十年，唯一给自己留下的这行字肯定极为重要，只是应该作何解呢？ 父亲不是一个喜欢打哑谜、玩文字游戏的人，肯定是要自己按字面意思来理解，且先抛开疑惑和已有的认知框架吧。 “开头应该是给自己今晚进入梦境后的交代，解决之法在明天要去的医院负二楼吗？只是这个明确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意思？否则会死，看来是不允许失败啊。” 自从父亲消失以来，他几乎将自己空闲的时间都用来寻找父亲的线索以及调查世界各地发生的人口神秘失踪事件，若是要问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的话，是找到父亲？还是获悉这个世界的真相呢。 “暂且不去想这个，得先把今晚度过才行。如果说要在现实里坚持不眨眼的话，虽说会感觉到不适，但起码能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可在梦里就不一样了。” 意识是具有连续性的，所以我们在现实中能按照自己的预想行动，可是在我们入梦的时候，意识的连续性会被这种转变割裂开来。 在进入梦境后，凌司寅大概率会忘记不能眨眼的前提，任何突然的惊吓都会使他闭上眼睛。 所以，他决定催眠自己：在每次眨眼之前，都要捏住鼻子判断是否能呼吸，如果不能呼吸就可以眨眼，如果依旧能呼吸说明自己已经入梦，就不能眨眼了。 人类是很难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但是梦境中某些细节终归和现实不同，在梦里面捏住鼻子是仍然可以呼吸的。 凌司寅的催眠就是靠此来当作锚点，通过催眠导致的连续刻板行为来保持自己意识上的连续性，即使进入梦境也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做完这一切，他打开了手机查看是否有未读消息，他曾在考上大学后建立了一个微信情感类公众号，专门为一些遇到心理问题的网友做付费心理咨询，凭借着名牌大学的名头和个人不俗的业务能力，赚的钱也不算少。 虽然自己并不存在经济压力，但他觉得这样能够加深自己对人性的把控，父亲心理学教授的身份一直影响着凌司寅，而他也从小就表现出对心理学极大的兴趣和天赋。 自从父亲失踪之后，他偶尔会经历意识断片，弄清这个症状的来由也是他学习心理学的主要动机。 就在这时，凌司寅的手机收到了消息，是微信名为‘Yukionn’的用户发来的。 当初此人添加自己好友的验证信息是“同院同学”，之后不知从哪获悉自己提供心理咨询后就时不时地来询问各种问题，还打着校友的名义白剽，关键她每次问的问题都颇有深度，让凌司寅难以拒绝。 “为什么我们经历某些事情时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在哪次的梦境遇到过一样？” “这种现象叫‘既视感’，原因大概是记忆出现偏差或是大脑错误地将此前类似的刺激当作当前场景的记忆来读取。”他想了想回复道。 “没意思！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其他平行宇宙中我的二重身此前经历了同样的事情我再经历时所发生的通感呢？。” “......”凌司寅常被‘Yukionn’提出的一些无厘头想法搞得无语。 “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睡了，明天要早起。”他想赶紧结束话题，入梦的事压在心里让他有些焦虑。 “是因为明天早上的户外实习对吧？”yukionn秒回。 “偷偷告诉你，明天我也会去哦~说不定我们会见面呢。” 凌司寅没有再回复，虽然他也很好奇yukionn是谁，但并没有到那种非要知晓不可的程度，自己仅是痴迷于世界本源级别的秘密，何况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放下手机，凌司寅捏了捏鼻子，确认此处是现实之后就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进入梦境。 再次睁眼，他已经来到一座荒岛上，然而仅是第一眼，就已经明白父亲笔下那个不能移开视线的目标为何物了。 诡谲、怪诞！眼前的怪物人首蛇身、头生双角，除了一对摄人心魄的魔瞳外没有其它五官，远远注视着都会感到晕眩。 怪物没有任何动作，但他仍感受到很强的压迫感。虽说在梦里不会因眼表干燥而感到不适，但眨眼已是每个人类长期以来形成的习惯，想要保持睁眼仍旧需要做不少的意志努力，且他还需分出心神来抵抗怪物竖瞳的惑乱。 在梦里，玄虚的第六感似乎被放大了许多倍，凌司寅身上的每个感官都在示警，自己似乎无时无刻都在经历生死危机，他不得不相信，只要稍有疏忽导致视线中断，眼前的画面就会变成最后的生前记忆。 如果说梦境的前半段凌司寅都是用自己的意志在坚持，那后半段完全是他的求生本能在支撑，好在那怪蛇始终都没有要行动的迹象，只是它光伫立在那里就已经要把周遭的空气凝固，光线也被扭曲，这种压抑的境况无时无刻折磨着凝视祂的人类。 他控制自己呼吸的频率，在心里默数着进入梦境后自己呼吸的次数，这样可以有效估算梦境内大概过了多长时间。到后来，凌司寅已经忘了是如何退出梦境的，只记得自己最后呼吸的次数是14000多次。 清晓，凌司寅睁开眼，一般人刚醒的时候可能比较迷糊，可他此时却清醒无比，昨晚他一直保持着睁眼的状态，意识完全没有得到休息，怪不得父亲让自己度过今晚就要寻找解决办法，要是再做一次梦，自己绝对坚持不下来。 通过计算，他得知自己在梦中大约经历了12个小时，而自己从闭眼到清醒只有6个小时，梦里的时间流速很明显要比现实慢很多，如果这段梦境并非一梦到底，而仅仅是睡眠过程中的一段梦境就更夸张了。 见识到自己认知之外的生物，凌司寅惊悚之余还隐隐有些兴奋，自己似乎接触到了那个未知的世界，为此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活下去，才能知道更多。 想到这他自嘲一笑，遇到这种事居然能兴奋得起来，自己这样的异类世上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再次捏了捏鼻子，确定此时不是梦中梦后，他稍微松了口气，然而危机却没有解除，按照父亲的话，自己还要去医院负二楼寻找解决的办法。 还没有弄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但医院可能存在父亲留给自己的线索，唯一的生路也在那里，他已经别无选择。 因为提前知道了医院可能存在凶险，凌司寅准备了一些后手，收拾好所有必需的物品后，与母亲打过招呼，他深吸一口气，走出家门，眼神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