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李浩洋重新检查一遍火堆，确保随时可点燃，随后命大家轮流休息，耐心等待运输机的到来。高原夜晚甚是寒冷，裹着厚毛毯仍觉得冷风刺骨，又不能点火取暖，只好咬牙忍受了。牧民们都已习惯了这样的温差，裹着毛毯躺下就睡，毫不为异。李浩洋体格强健，无惧寒风，只是心里一直想着美军情报小组的事情，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他索性起来负责守夜，替换当值的牧民睡觉，同时活动一下发僵的四肢，老是坐躺也很不舒服。

    断裂带方向暂时没有号角上响起，说明日军并未追来，但不可大意，不管巴桑的人找不找到游击队员，特战小队都必须尽快转移。埃德温和巴桑是老朋友，让他和手下留在部落里李浩洋也很放心，毕竟带着伤员作战很不方便。美军情报小组不会无缘无故地失踪，此事必定和当地的游击队有关，他们是最后接触情报小组的人，只能从这里找线索。

    凌晨三点，有人接替李浩洋守夜。他回到火堆旁，裹着厚毛毯躺下，心里也不知想些什么，不久便迷迷糊糊睡着了。他梦里看到了父母，自己战后又回到家中，一切都没有变。父母在门口笑脸相迎，但并不是来迎接他的，而是另外一对年轻的夫妇，怀中还抱着一名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啼哭声很是响亮。

    李浩洋看不清年轻夫妇的面容，急得不断想绕到前面去，可谁知越绕越远，清晰的人影在眼前逐渐模糊，直至消失不见。他情急大喊，伸手去够消失的人影，却徒劳无功，随后便进惊醒了。跟随的他前来的翻译就在身边，正在伸手推他，忽见他猛然坐起，不禁吓了一大跳。

    翻译见李浩洋半天没回过神儿来，估计他是作什么噩梦了，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确认是醒是睡。李浩洋肯定是醒了，只是还在回忆梦中的景象，理不出任何头绪，自然有些发呆。翻译晃动的手掌打断了他的思路，很快从似睡似醒中恢复过来，本能询问翻译有什么事。

    翻译没说话，直接将他李浩洋给他的夜光手表递过去，并用手指时间，似是提醒。李浩洋接过手表一看，已经快凌晨五点了，距离空投时间还剩半个小时，需要马上进行准备工作了。他睡觉前将夜光手表摘下，交给翻译，让他五点钟叫醒自己，以免睡过头。他重新带好手表，起身活动一下发酸的四肢，检查武器弹药，之后叫醒其余牧民，准备点火。

    高原的风都是从海上吹来的，尽管李浩洋等人所处的位置不是最高点，但也能感受到海风的强劲，呼呼作响。李浩洋走到避风处，抬头望向夜空，看不到任何飞机的影子，耳边只能听到清晰的海浪声，剩下的便是风声了。他低头看看夜光手表，五点整，不能再等了，随即取出打火机点燃火堆，上面有油脂，火苗很快就蹿了起来，映亮人的脸庞。

    其余数个火堆不久也相继被点燃，在开阔的草地上形成一个不太规整的大圆圈，十分明显，美军的运输机肯定能看得见。摩根上校和李浩洋约定的五点半，但不排除有其他因素的干扰，时间上有误差在所难免，提前点起火堆就是为了给运输机指引空投场。火堆迅速烧旺，长长火焰直蹿夜空，加上有风，燃速更快。

    李浩洋担心两车干粪不够烧，支撑不到美军运输机前来，遂让翻译请两名牧民再去拉两车来，有备无患。两名牧民二话没说，迅速上马朝部落方向驰去，转眼消失在黑暗中。李浩洋一直在给自己找事情做，这样他就可以暂时忘掉梦中的情景，说不出是悲伤还是恐惧，反正心里不是个滋味。

    这是他穿越过来后，首次对异时空的故乡产生强烈的思念，也许是经历了无数次生死，看到来无数具尸体，对战争的残酷有了最真实的感受，才会产生这样的念头。他清楚自己不可能再回去二十一世纪了，如果能活到日本投降，是回到中国，还是留在美国，定会是一个既简单而又复杂的选择。

    当李浩洋不由自主地去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断裂带方向隐隐传来枪声，很快有响起爆炸声，估计是部落的游骑兵遇到日军了。游骑兵的只有步枪和马刀，很难阻挡日军的全力进攻。，必须尽快进行支援。李浩洋留下翻译照看空投场，自己火速骑马返回巴桑的部落，发现巴桑已经带人前去支援了，马奇也跟着去了，只有星期六和亚伦还在，负责保护伤人。

    巴桑的一名副手留下照看部落，身边有几十名战士，武器基本上是马刀，步枪只有十几支。李浩洋当即让亚伦去负责空投场，星期六留守部落照顾伤员，自己骑马追赶巴桑和马奇，希望能将日军阻挡在断裂带附近。他的骑术有所长进，虽不敢肆意放马飞奔，但中速跑动还是没有问题的，不久便看到巴桑等人的身影了。

    巴桑和马奇等人全速行进，没留意身后的李浩洋，逐渐接近断裂带。巴桑派出的游骑兵正在断裂带边缘阻挡日军的进攻，连遭对方轻机枪和掷弹筒的攻击，伤亡不小，仍死战不退。牧民们擅长骑马作战，下马进行防御是弱项，而且缺少机枪一类的武器，很难和日军正面抗衡。

    日军依靠火力优势不断穿越深谷，锲而不舍地冲向对面的高原，人数大约有二百来人。部落游骑兵所携带的弹药不多，几轮交火下来，所剩无几，眼看就抵挡不住了。日军马上集中兵力强攻，十余名日军用手雷开路，冒死冲上对面的高原，迅速向纵深挺进。部落的游骑兵挡不住日军的强攻，被迫骑马后撤，天堑被攻破了。

    日军追不上游击兵，遂开始扩大控制范围，接应掩护后续部队渡过断裂带，重新登上高原。巴桑和马奇等人半路遇到后撤的游骑兵，双方会合在一起，迅速展开反扑，趁着天还未亮，火速把冲上来的日军打下去。骑战是巴桑等人的强项，随着他一声令下，人人抽出马刀，队伍扇形分开，加速冲向据守断裂带边缘的日军。

    部落战士催马全速冲击，四下里响起密雷的蹄声，滚滚向前，听得人心血下沉。据守的日军甚是恐慌，使用唯一一挺轻机枪疯狂扫射，试图阻挡马队的冲击。但是一挺轻机枪无法进行全面封锁，尽管射倒了五六匹健马，可两翼迅速被部落战士突破，马刀连闪，凶狠劈杀日军。

    日军的防线顿时崩溃，转眼间就被马刀砍死大半，剩余退至深谷边缘，无路可走了。后续的日军不知上方的情况，还在奋力向上攀爬，移动的身影清晰可见。巴桑正要下令杀死最后几名日军，对面的日军突然使用掷弹筒进行轰击，完全不在乎自己人的伤亡，一心想将巴桑和手下逼退。

    50毫米榴弹的落点很准，当即炸得巴桑等人不敢靠前，马匹惊嘶不已，连连后退。最可怜的还是那几名日军，当场被榴弹轰下深谷，摔得不成人样。巴桑见日军的榴弹威力很大，急忙命手下后撤，然后准备下马步战，守住这个天堑。可日军数组掷弹筒手轮番发射榴弹，根本不给他们靠近的机会，不断有人或马匹被榴弹杀伤，形势非常被动。

    于此同时，深谷内的日军迅速攀登上来，重新占领断裂带的边缘，开枪逼迫巴桑等人持续后撤。马奇及时开枪阻挡日军靠近，但无法对付日军的掷弹筒，难以扭转被动的局面。巴桑还想重新来一次马队冲锋，但天色已发亮，日军的火力优势更为明显，硬冲的伤亡太大。

    他犹豫之间，李浩洋终于赶了过来，扫一眼战场的局势，果断示意巴桑带人后撤，没必要和日军在这里死拼。高原地带适合骑兵作战，可以先放日军上来，等他们深入高原后再展开行动，于运动中歼灭敌人。巴桑虽听不懂李浩洋说些什么，但看他一打手势便明白了，立刻带队后撤，一路绝尘而去。

    李浩洋匆忙前来支援，没来及带上一个懂当地语言的翻译，很难和巴桑进行沟通。但他打的手势巴桑基本能看懂，意思是让他分散兵力，机动扰敌，尽量拖住日军，给美军运输机空投争取时间。李浩洋和马奇连人的骑术都不太强，无法和牧民们相比，留下反倒碍事，不如尽快返回部落。

    李浩洋想把自己的冲锋枪送给巴桑使用，但巴桑却说用不惯，骑马还是单发步枪打得准，而且冲锋枪太沉，单手握持有些吃力。两人没多交谈，互相点头分手，各自打马离开。李浩洋和马奇一同赶往部落，不久便听到身后响起步枪射击声，忽远忽近，时东时西，看来巴桑已经开始sao扰日军了。

    巴桑等人虽然武器低劣，但有马匹可进行机动作战，日军很难摆脱他们的纠缠，双方旗鼓相当。李浩洋不求巴桑等人击退或歼灭日军，只要能拖住他们就行，等空投完毕，再集中力量歼灭。目前这股日军的人数虽不多，但很可能是先头部队，负责咬住目标，等待大部队赶到合围。

    李浩洋和马奇骑马赶回村落的时候，部落的男女老幼都在麻利地收拾行装，提前做好转移的准备。他们常年过着游牧生活，对此习以为常，只是在重复每天的工作而已，冷静而熟练。

    没多久，远处天空传来美军运输机熟悉的轰鸣声，似乎是正在降低高度，寻找目标区，准备空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