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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李继迁寨

    刘宗敏性情木纳,不善言辞,一直以来都是个沉默寡言,闷头干活的小铁匠。

    而高杰因为他的鼎鼎大名,刻意结交,再加上李鸿基和李过皆是心底纯良之人,对刘宗敏毫无轻视之意,四个小子慢慢竟你一言我一语交流熟络起来。

    刘宗敏第一次和同龄人这般沟通,感觉很是新鲜,加上高杰等人话语轻松,让他感觉毫无压力,在短短时间内,他戒心渐去,一直封闭的心绪缓缓打开,那铁铸般的脸上竟有了些笑容,言语比平常多了很多。只是因他未读过书,口齿不甚伶俐,表达能力颇为不足,半天也说不明白一件事。

    还好三小连蒙带猜,倒也慢慢知晓了些他的身世。

    刘宗敏父母皆是蓝田普通农户,佃租了几亩官田,辛勤耕种维持生计。然而在刘宗敏四五岁大的时候,因逢天灾,庄稼薄收,他父亲便遭官府逼租税而自缢身亡。其母韩氏沦为乞丐,带着刘宗敏四处讨饭。不久之后,母亲又因冻饿而死,可怜的刘宗敏便由其好心的舅父韩清收养。这段不幸的遭遇,使他从幼年时代起就特别憎恨官府和豪强。

    刘宗敏的舅父韩清也只是个贫苦的庄稼汉子,家中人口本就不少,收养外甥的这些年,一家人生活过得更是艰辛拮据。韩清虽念及兄妹之情,对刘宗敏甚好,但舅母和家中其他人却不是很待见他,于是他从小便有些自卑自闭。

    等他到了十二三岁时,河南人胡大为来到蓝田开了个铁匠铺,招收帮工学徒。一向寡言懦弱的刘宗敏这次却坚持要离开舅父家,韩清无奈,便带着他拜了铁匠胡大为为师,学习锻铁手艺。刘宗敏从此开始做童工,自己养活自己。

    他历经苦难,心志坚强,干活卖力学艺刻苦,深得师父的器重,胡大为这些年便将各种锻造技艺倾囊相授。经过多年努力,年方十六岁的刘宗敏也成为了一名手艺颇为不凡的铁匠。

    最近一年多,蓝田锻铁生意惨淡,师徒俩生活越来越艰难。年初的时候,胡大为在蓝田遇到一位河南故友,那人现在李继迁寨谋生,见他们的铁匠铺难以为继,便提议他们到李继迁寨去开个打铁铺试一试。

    踌躇了几个月后,胡大为终于下了决心,这便带着刘宗敏收拾家伙,往李继迁寨赶去。

    了解了刘宗敏的身世后,三小唏嘘不已,对这个孤苦伶仃却又自强不息的小伙伴愈加心生好感,而刘宗敏对高杰三小也渐渐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四个少年坐在一起,相谈甚欢,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让李守忠、陈大可为之侧目,而胡大为第一次见爱徒这般开心快乐,心中也甚是高兴。

    短暂休息过后,李守忠一行人开始重新赶路。三小因为和刘宗敏已经混得厮熟,颇为投缘,便邀他们一起同行。

    于是铁匠胡大为赶着他那老迈的挽马,驾车跟在李家马队后徐徐向李继迁寨而去。

    日头西斜,晚霞渐起,一座规模不大但甚是雄伟的城堡慢慢出现在大伙的眼帘。

    李继迁寨坐落于山坳中,四周被长条形城砖砌成的高墙拱卫环围,只有一条山道可以从寨门门楼出入。城堡中的寨子里和陕北一般村庄倒没有什么大的区别,村庄座落在山峁之间,土坝封沟,向阳的山坡上,窑洞参差,树木掩映。

    李继迁,银州(今陕西省榆林县南)人,乃党项族平夏部人。为隋朝银州防御使李光俨之子。先祖本姓拓跋氏,唐贞观初归唐,赐姓李。

    宋史载,“建隆四年(公元960年),李继迁生于银州无定河,生而有齿。”幼年时即以勇敢果断,“擅骑射,饶智数”而闻名乡里。十二岁时,担任定难军管内都知蕃落使。

    太平兴国七年(公元982年),他与其弟李继冲、亲信张浦等人出奔地斤泽(今内蒙古伊金霍洛旗西南),组织和带领党项族各部叛宋,后来势力逐渐强大,不断攻掠宋朝边地。

    雍熙二年(公元985年)二月,李继迁遣使至银州,佯与宋都巡检曹光实约降。曹光实信以为真,到了约定期限,李继迁伏兵于葭芦川(今陕西佳县西北),诱杀曹光实等,假其旗帜,袭据银州。三年(公元986年),李继迁依附契丹,受封定难军节度使、都督夏州诸军事。淳化元年(公元990年),契丹封李继迁为夏国王。

    二年七月,李继迁归附宋朝,授银州观察使,赐姓名赵保吉。不久又附契丹,并联结契丹军,多次袭击宋朝西北边境。三年十二月,李继迁再次上表归宋,授夏州刺史、定难军节度使,管辖夏、银、绥、宥,静等五州。

    咸平六年(公元1003年)三月,李继迁攻取宋朝灵州,改名西平府,设置官职,整编军队,为后来西夏的建国奠定了基础。

    六年初,宋遣使议和,割银、夏(今陕西横山西北)等五州与李继迁。十二月,李继迁攻打吐蕃西凉府(今甘肃武威),吐蕃军伪降突袭,李继迁中箭逃归。次年正月,因伤死亡,年42岁。

    李继迁这个叱咤风云的一代枭雄,在宋与辽的夹缝中,巧妙周旋,拥兵自立,逐渐强大,成为西夏王朝的奠基者。这个开创了西夏一百九十年历史的李继迁无疑是党项族的骄傲。他当年在米脂县屯兵的这个地方便被人们称作李继迁寨,可见人们对他是多么的尊崇。

    谁会想到在六百多年后,这里又出生了一个更为惊世骇俗的绝世枭雄李自成呢!

    望着这个鼎鼎大名的李继迁寨,高杰不由得心潮澎湃,心生敬仰。

    李继迁寨城防坚固,但入口的门楼处却没有人驻守盘查,出进甚是自由。寨中除了李氏家族子弟,尚有半数都是外姓之人,整个寨子里约有一千多人口。

    李守忠外漂多年,重新回到故里,心情自然甚是复杂。

    眼前熟悉的景物并未有多大改变,但物是人非,寨中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认识记得他这个当初曾惊艳一时的不世之才了。

    李守忠缓缓调整心态,一马当先,轻车熟路地带着众人向寨中的东南方向而去。而那里,便是李继迁寨的中心、李氏家族族长居住之地。

    刚进寨门的时候,铁匠胡大为便和李守忠一行告别,前去投奔自己的河南同乡。

    刘宗敏也只好依依不舍和三小道别,高杰三小和他约定,安顿下来以后再去寻他相会。

    经过寨子的中央区域的时候,高杰见到了三座青砖垒砌的高台,呈品字形,均高约一丈,六角形状,每个高台的面积足有三丈多,显得甚是醒目。听李守忠介绍说,这便是李氏家族十年大比专用的擂台。

    寨中街道皆由青砖铺就,可供四匹马并排通过,街道两旁商铺错落,买卖的货物甚是齐全,整个寨子显得比敞梁湾村繁华热闹不少。

    不久,李守忠带着马队便来到了一座颇为庞大的院落群前,此院落前半部分乃砖石结构,大约有七八个院子,后面则为传统的窑洞式院落。整个院落群大概由二十多个大小院子组成。

    大门两边,两尊石雕神像分立,威武雄奇,形象古怪,高杰辨认了半天,也没瞧出到底是哪路神仙。

    门口有两个青衣护卫带刀把守,见到李守忠等到来,正待上前询问,那敞开的大门中却出来了两个青年男女。

    那两个护卫见了二人,连忙躬身问好。

    走在前面的男子年约二十上下,眼窝深陷,颧骨较高,双目炯炯有神,身材魁梧雄壮,身着一身蓝色武士服,显得英气十足,气度不凡。

    只见他匆匆忙忙,似有急事要出门,却被身后一个绿衣少女拽着衣襟不肯松手。

    这青年男子回头看了看那少女,有些无奈说道:“姬娜,拜托你别再胡闹了好吗?!大哥此番确有正事要办!”

    那绿衣少女鼻子里哼了一声,把青年的衣襟抓得更紧了,娇嗔道:“我才不信呢,你肯定又是去找李杰他们切磋比武的,休想骗我!反正今儿我就赖上你你了,必须带我去!”

    众人见到那少女,眼前都不由一亮。

    她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长相和那青年颇有几分相似,细长入鬓的秀眉下,深深的眸子如一汪秋水,鼻梁高挺,身材高挑,胖瘦适宜,端的生就一副美人胚子。一身翠绿捆金黄边的武士服,头上却扎了个充满男儿气概的英雄髻,绑着素黄色的武士巾,既英姿飒爽,又是美得清丽,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异域风情。

    两人正纠缠间,那青年突然发现了李守忠一行马队,略感尴尬,连忙上前,颇有礼貌地抱拳行礼道:“请问诸位客人是要到我族长府中有事吗?”

    众人此时都下了马,李守忠面带微笑,上前回礼道:“在下李守忠,来自敞梁湾,有事前来拜会族长!”

    还没等青年回话,那少女双目一亮,抢先问道:“你也姓李,莫非是我们李氏家族的人吗?怎地我从未见过你们呢?”

    那青年听了李守忠的话,愣了愣,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急忙呵斥了少女一声,满面惊喜地对李守忠躬身行了个大礼道:“原来是十三爷爷到了,侄孙李子寒这厢有礼了!”

    李守忠想了想,恍然道:“原来你就是老族长的长孙子寒啊!真是年少有为,相貌非凡,看来兄长后继有人了!”

    李子寒谦笑一声道:“十三爷爷过奖了!这位是舍妹姬娜,调皮任性,不懂规矩,请十三爷爷原谅则个!姬娜,还不快来见过十三爷爷!”

    那绿装少女正好奇地打量着众人,一双美目更是在三小面孔上来回转悠,瞧得李鸿基和李过二小侧目低头,不敢直视。她听到大哥发话,眨巴了一下美丽的大眼睛,这松开拽着李子寒衣襟的小手,上前对李守忠行了个礼道:“李姬娜见过十三爷爷!”

    李守忠面露欣赏之色,对李姬娜自然又是一番夸赞。

    李子寒连忙叫护卫等照呼他们的马匹车辆,将李守忠一众人等引进了院中的正房大厅。

    李继迁寨老族长李守成乃是李守忠的堂兄,在众位堂兄弟中排行老大。而李守忠当时排行十三,故李子寒称呼他为十三爷爷。

    李守成几年前因年老多病,便将族长之位传给了嫡长子李鸿明,也就是现任李继迁寨李氏家族的族长。

    李子寒乃李鸿明的嫡长子,也是下一任族长的顺位继承人,所以对族中人事了解颇多,对李守忠的大名颇有耳闻。而李姬娜则是李鸿明排行第三的小女儿,平日里视若掌上明珠,从小宠溺娇惯。她虽见了礼,喊了爷爷,却茫然不知来人是谁,妙目流转间,对众人甚是是好奇。

    李子寒有礼有度,先安排下人给众人奉上茶水后,才告罪去后院通知父亲和祖父。

    这一路上走了好几个时辰,高杰骑术虽长进颇快,但毕竟是第一次骑马,此刻觉得两股间被马鞍磨得火辣辣的疼痛,五脏六腑也被颠簸得七上八下,甚是难受,比前世晕车晕船好不到哪去。他见会客厅中椅子颇多,便立刻在下首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那李姬娜俏生生地站在堂前,也不落座,一双美目在三小身上转来转去,最后定格在了高杰身上,突然脆生生地开口问道:“你也姓李吗?看起来比我还小吧?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我们李家人呢?瞧你细皮嫩rou,模样俊俏,倒跟我们姑娘家似的!”

    高杰此刻刚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闻听此言,差点将热茶喷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