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成长

    终于干掉一只了。

    实际上，这次狩猎到这里理应结束了。但自然的运动是人类无法预测的，当然也是集会所无法掌控的如今在狩猎场里还有另一只眠鸟。

    正当玛蒂丽娅在一旁警戒，迪安准备上前去剥取素材时，让人头疼的第二只眠鸟出现了。简直就像为了保护受伤的同伴而紧随其后前来似的，不过它显然失败了。

    玛蒂丽娅和迪安正是抓住这不多的时间，成功杀死了第一只眼鸟。

    “迪安！”

    听到玛蒂丽娅的警告，迪安赶紧抬头往天上看去。虽然他此刻还沉浸在成功猎杀一只眠鸟的喜悅情绪中，但面对这样的状况，实在是非常无奈。

    “怎么办？”

    玛蒂丽娅问道。既然已经杀死了一只，那么就算现在放弃，也不会被判定为任务失败。他们现在可以立刻从眠鸟尸体上剥取材料，之后立即离开。也可以给另一只眠鸟做上记号，然后暂时撤退，趁它飞到其他区域的时候再回到这里剥取。不管怎么说，现在放弃狩猎无疑是最现实、最明智的选择。

    然而

    “上吧！”

    迪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能行吗？”

    由于在几乎完全不了解目标的情况下匆忙前来狩猎，因此迪安在各方面的消耗都很剧烈，特别是体力。现在他每呼吸一次，双肩都会剧烈地上下摆动，脸色也极差。从覆盖他全身的红速龙套装的动态上也能看出来，迪安的体力已经达到极限了。

    “这样啊。”

    面对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表示不愿放弃的迪安，玛蒂丽娅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她并不认为这是鲁莽的举动。对于人来说，有时就是会遇到只能在某个特定瞬间才能实现成长的机会。迪安此刻正好有机会经历这样的瞬间，并借此成长起来。每踏出一次都愈加沉重的脚步，吹拂着脸颊的微风、让身体紧绷的紧张感，全都变成了他的血rou。这就是玛蒂丽娅此刻的感受。

    既然如此，她想要伸出手帮帮这个年轻人。

    玛蒂丽娅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新来的眠鸟伫立在一动不动的同伴身旁，当发现再次接近的迪安和玛蒂丽娅之后，毫不犹豫地朝他们冲了过去。

    “嘎啊!”

    利用强健的双脚高高跳起，然后在半空中朝两人踢过来。与精疲力尽的迪安不同，它的动作十分敏捷。

    好，既然如此就拼尽全力吧！

    迪安转头看了看玛蒂丽娅，她的想法或许也和自己一样吧。只要他架起怪鸟之怒，玛蒂丽娅一定会拔出飞龙刀【朱】奋勇向前。

    迪安换上LV3普通弹，开始连续射击。

    “嘎啊啊啊，嘎啊啊啊!”

    眠鸟的气势相当惊人，或许是因为同伴被杀这件事将它彻底激怒了吧，真实情况没有人知道。但只要被它打中，迪安身体里绝对没有留下还能再一次站起来的力气。

    “呃。”

    爪子从迪安头顶擦了过去。

    在感觉到痛楚之前，身体已经条件反射般地开始动了。

    但他却跟不上眠鸟的动作。稍稍动弹一下也会头晕目眩，而接下来。不仅仅是身体的动作，就连他的眼睛也无法捕捉眠鸟的确切位置了。这时他没有用瞄准镜狙击，只能朝大致的方向开枪。

    虽然其中大多数没有命中，但也有几发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眠鸟身体上。

    他无法掌握方位、形状。

    “啊啊啊啊！”

    赤红的色彩在眼前不断晃动，锐利的尖爪接二连三地袭来，迪安发出雄浑的大吼开始漫无目的地胡乱射击。即便如此还是躲过了眠鸟的猛攻，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偶然。

    看到眼鸟已经绕到迪安身后时，玛蒂丽娅迅速上前抢攻，慢慢扩大它与迪安之间的距离。

    迪安条件反射般地向前滚去，进一步拉开差距。虽然起身之后立刻准备射击，但身体已经不听他大脑的指挥了。要是速度够快的话，至少可以趁这个机会转过身开个两、三枪。但现如今，光是回避就已经让他精疲力尽。

    眠鸟此刻或许已经做出了动作缓慢的迪安显然比依然矫健的玛蒂丽娅更好对付的判断。这不是因为它拥有类似人类的智慧，而是依靠野性的本能。

    凶猛的怪物再次跳起。

    能躲开。

    眠鸟这次是带着被子弹击中的心理准备冲过来的。迪安则放弃了完全回避的策略，转而选择与目标擦身而过这种较为省力的方式。

    翅膀上的坚硬部位从脑袋旁擦过，像人类手臂般的强韧利爪则划破了他右腿的表皮。

    呃！

    护腿上用红速龙皮制作的服装部分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刚才那一下正好避开了用燕雀石打造的装甲，从整件护具上最脆弱的部分划过。

    迪安那不算健壮的身体顺势被击飞了出去。借助在地面上的滚动，与眠鸟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

    眠鸟那巨大的身体在离迪安不远的地方落了地，显然是想要借着下落的巨大能量将他踩碎。迪安一边翻滚一边躲避着。不过眠鸟刚才落地时的样子绝对称不上美观，有可能是因为刚才与迪安檫身而过时被他射出的子弹打伤了。那巨大的身体一下子摔倒在地面上，随即拼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混蛋。

    迪安起身之后立刻拉开枪栓装填新的子弹，他不清楚腿上的伤有多严重，只是感觉不到什么痛楚，但却一点儿力也使不上。

    不仅仅是腿。

    手臂也是，肩膀也是，疲劳让他整个身体的动作都变得极为迟缓，只有头脑还保持着不可思议的冷静。极致的敏锐和能够理解当下所有情况的全局观充满了他的内心。

    他面对正在奋力起身的眠鸟，拖着几乎已经不能动弹的腿一点一点地靠了过去。到了这个时候，他脑海中没有一丝一毫逃走的想法，只顾着平视前方，然后扣动扳机。

    有很多人正是靠着在狩猎中取得的素材维持生计。有可能是用来生产物品，也有可能是把它们用到某种性命攸关的东西上。人类就是这样，消耗着从怪物、从自然那里得到的无数恩惠在世上生活。今后也将一直如此。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从这个地方，从人类的这种行为开始的。

    柯吉罗还在冬多尔玛等着自己。波凯村里还有靠迪安养活的家人。

    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

    迪安在距离怪物极近的地方展开反击，在短到极致的时间内完成了用瞄准镜修正误差的动作，然后将弩炮中的子弹全都倾泻到眠鸟头上。

    “嘎啊，嘎啊。”

    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子弹命中时的感觉有些奇怪，这并不是弩炮本身发生了异变。或许是一种枪手特有的直觉吧，能大致猜出自己射出的子弹究竟造成了怎样的伤害。特别是在这种神经高度紧张的狩猎过程中，经常会发生这种事。

    迪安能够看到子弹撕开空气朝前方猛冲的那个瞬间。也明白命中目标后给它带来了怎样的冲击。

    玛蒂丽娅一刀斩落。这一次攻击把眠鸟的注意力从迪安转到了她自己身上。

    这给了迪安瞬间的空闲，他想趁这个机会再试验一次。

    刚才那一步之差让手感发生了变化，那么就后退一步再试试，结果他发现给眠鸟造成的伤害一下子降低了不少。

    原来如此，并不是离得越近越好啊

    感觉就像是看到阴霾的天空一瞬间放晴了似的，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爽感在迪安心中回荡。从这里算起，再上前一步就进入了能够发挥子弹最大威力的范围，即便再往前走，子弹的威力也不会发生丝毫变化。反过来说，只要靠不断移动保持这个距离，就能以最有效率的方式给予怪物伤害。

    找到了，就是这个感觉！

    要是拉开与怪物间的距离，子弹的威力就会下降。不然的话，枪手需要注意的事情便只有别像剑士那样站在离怪物极近的位置攻击，这样一来不就太容易了么。子弹的威力在隔了一定的距离之后会猛然下降。而掌握了能发挥子弹最大威力的距离后，只需踏入这条界线内一步并保持住这种状况就行了。

    沒有必要靠得太近。

    “迪安！”

    由于发现了如此惊人的事情，让迪安在这次狩猎中出现了一丝的疏忽。普通情况下，这种程度的疏忽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但要是运气不好，有可能就会与令人极度无奈的巧合重叠在一起。

    直到不久之前还在追击玛蒂丽娅的眠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把目标转向了迪安，并开始压低身体，准备朝他跳过去。怪物和他之间还有一段距离。无论迪安再怎么疲劳，这样的距离也足以让他轻松对付。但转瞬之后，眠鸟忽然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这让迪安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该如何处理。

    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已经被轻松地抛到了半空中。比起身体受到的冲击，那在转瞬之间上下颠倒的视野带来不快更令他感到惊讶。

    “呃。”

    在重重地摔落到地面上之后，他才终于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剧烈的疼痛也稍迟一步，直到这时才开始在身体里翻滚。一开始他并不知道究竟是哪个部位在疼。好像是腿、是头、是腹部，大脑一片混乱。他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并开始搜索准确的疼痛部位。

    疼得最厉害的是左手。也许是从侧面被踢中了吧，可他完全不记得那个瞬间。

    还能举起弩炮

    无论怎么使力，都无法把身体撑起来。

    “嘎啊！”

    为了进一步追击而朝它靠过来的眠鸟被玛蒂丽娅一刀斩中。这并不是她用尽全力的一击，而只是为了把眠鸟从迪安身边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