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百死而不悔（1）

    离汐自行取下云暮雪早先在他脑后**道上置入的六枚金针——这六枚金针，只是云暮雪施术所用的引子。如今云暮雪对他精神的控制力已失，那六枚金针自然也不再有任何效用。

    他只木然地看着面前的人，心潮起伏汹涌，双手微微颤动，几乎不能自制。

    直到他刚才移开自己眼眸的一刹那，离汐似乎才明白过来，他究竟在云暮雪的深心里读到了什么。

    他究竟都见了什么啊！

    良久，静室内那鎏金翔凤熏笼内的龙诞香似乎都要燃尽了，袅出淡淡的青烟。离汐眼珠微微转动，双手用力，支起身来，勉力令自己立在原地。

    他竟然站稳了。

    他环顾静室之内，见到室内一角有一只花梨木折枝梅花贵妃榻。

    离汐来到那端坐着的，却丝毫没有意识的女子面前，伸出那有如良玉一般的手指，小心地避开女子木然的眼神，轻轻地将她双眼的眼帘阖上。

    云暮雪的眼中立时有泪水滚出，沿着她光洁白皙的面颊，滚落下来，落在离汐的另一只手上。离汐的手便忍不住一缩，仿佛那泪水guntang，将他的手炙伤了一样。

    他轻轻地伸开双臂，将面前的女子打横抱起，想要将她放在那张贵妃榻之上。然而他的两条腿依旧是不听使唤，迈出两步之后便剧烈地颤抖，离汐一下子便跪了下来，膝头重重地点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

    可他依旧不想将手中的人放下来。

    离汐索性便膝行数步，抱着怀中的女子，来到那张贵妃榻之前，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女子扶到榻上，将她扶正安然卧着，再伸出手，为她拭去眼角尚自残留的泪水。

    他定定地望着那张秀美却惨白的面孔，直到面前女子不再流泪，而是鼻息细细，似乎精疲力尽地睡去了，他才扶着贵妃榻的一侧，慢慢站起来。

    他坐回自己原先的座位上去，见到早先桔梗为他取下的那枝竹簪依旧放在座椅旁边的矮几上，那矮几上尚自留有一柄木梳。

    离汐伸出手，取过那柄木梳，将垂在他肩上的发丝束起，梳齿缓缓地在发丝间游移。于此同时，离汐开始静静地回想——

    *

    “这一切，真的是你么？”

    当见到她识海里的一切，他被眼前所见，深深震惊，几乎无法相信。

    “是——”

    女子凄然地答道。

    那时，他的意识与她的紧紧相连，她的痛苦，那能令人在静夜里痛到独自醒来的悲切，在一瞬间，连通了他的心灵，令他感同身受。

    在上古神术失魂之下，她的前世，她的记忆，她的失落，她的……苦痛，似乎全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避无可避——

    前世顶替族中堂姐入宫，不得帝宠，受尽冷眼，付出全部心力要做好宇文澈的皇后，却在六宫中独自品尝孤寂……

    而作为早已被彻底架空，不过一名有名而无实的皇后，却依旧作为权力之争的牺牲品，要为宇文澈殉葬。

    在那往熊熊烈火中纵身一跃的一刹那，谁能比她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