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无意或有心（4）

    德妃霍氏微露诧异，而云暮雪却一派自然，缓缓坐下，微笑着对德妃说：“本宫进宫之后，与德妃见过的次数不多，对德妃尚不了解，不知这‘恨无知音赏’，德妃所少的，是什么样的知音？”

    其实这便是云暮雪的客气话了，她对这位始终稳稳地居于三妃之位的德妃，还是很有一番了解的。

    德妃霍氏，闺名叫做霍清寒，是燕云招讨使霍英的嫡次女，一直在北地边城长大，又是将门之女，按说应该是个豪爽的性子。可是偏生她那一房上有长姐，下有幼妹，从来都不是最得父母欢心的那一个，最终便养成了此女沉默寡言的性格。然而这样的性格，在宫中，却是给霍氏带来了不少好处，一来，沉默寡言，可防祸从口出；二来，亦显得这德妃与众不同。

    所以，云暮雪记得前世里这霍清寒始终也算不上是特别得宠，然而也从来不曾无宠，当别人都在因为宇文澈的宠幸而浮浮沉沉的时候，德妃霍氏，从来都稳稳当当地居于她的岚静宫。

    前世里那“贤妃骄，淑妃柔，德妃稳”的评价之中，德妃独得一个“稳”字，也算是极为难得的。

    霍清寒听了云暮雪的问话，微微地别过头去，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郁色，末了，轻声道：“臣妾自北地而来，在京中本就不识得什么人，到了宫中，更是寂寞度日。一时心生感触，随口胡说了两句，娘娘请千万不要见怪。”

    “琴音由心生，”云暮雪见状，也开口道，“若是德妃有这兴致，又有这鸣琴在手边，不妨弹奏上一曲，也可以看看本宫算不算得上是知音啊！”

    霍清寒推辞道：“皇后娘娘在此，哪容得臣妾献丑？”

    云暮雪微笑道：“千里孤身入京，独居深宫，若是换做了本宫，本宫亦会觉得愁绪满怀。德妃勿要推辞，既然是为了遣怀而弹琴，又何不干脆为自己弹奏上一曲？本宫知音也好，不知音也罢，其实本应无妨。”

    德妃闻言，略有些惊异地抬起头来，望着云暮雪，似乎很是感动。她随即低头想了想，道：“如此，臣妾便献丑了。”

    她端正坐到那具焦尾七弦琴跟前，看了云暮雪一眼，忽而叹道：“若是能与娘娘互知其心，臣妾想，那该是臣妾的福气。”

    德妃想了想，凝神屏息，片刻之后，已经开始抚琴。

    云暮雪自坐在旁，静静欣赏，知道这是一首，听到德妃琴曲之中的幽微转折之处，忍不住轻声叹道：“苍梧为潇湘之云所蔽，其意何其惓惓也。”

    德妃面上一时现出怅怅之色，指下却越发流畅，一首将将要奏完，那琴音却渐渐升高，突然调子一转，已然转到了另外一个调子上。

    云暮雪听得出其中的巍然之意，晓得这是一曲，那“巍巍乎志在高山”的琴音里，颇多景仰崇敬之意。

    云暮雪微笑道：“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