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是为小歌
一夜枯木逢春，一朝露水风尘。 一叶一颗菩提，一沙一个世界。 好大的——一个世界。 云深不知归处，是原本没有归处，还是云的确很深？或许，并不重要。 天外的光线似乎更亮一些，因为接近太阳，云层叠嶂之间，有巨大的天机如峰，陡峭的耸立，飞扬跋扈的犹如一把利刃，直破苍穹。 这便是昆仑深处云墓里的天机峰。 寂寥无声，除了风吹云动。 只是下一刻，突然风起云涌，一声厉啸撕裂云层，撞到天机峰上，久久回响。 红色鲜血飘洒，点点滴滴，落入一片洁白的雪原。 一把火焰刀漂浮在空中，闪耀着毁天灭地的能量。 一个黑色影子半蹲着身子跪在地上，散落的头发遮住他有些苍白的脸颊，他咳嗽一声，陷入沉默。 透过凌乱地发，看到一双猩红的眼，能拥有这一双眼睛的人，自然就是九州练武成狂的疯子——龚伟。 远处一只白鹤振翅而来，穿过天机峰，缓缓坠落。 龚伟听到声音，抬头看去，之间白鹤背上，立着一道身影，青衣冉冉，白须飘飘，一身正气流露，仙风道骨。 他急忙叩首，道：“师尊，您来了。” 青衣老者踏雪而下，轻飘飘走到他面前，伸手将他拉起来，摇头道：“阿鼻道三刀霸道无比，当初我传你之时就跟你说过，凡是物极必反，现如今你可后悔？” 龚伟咬咬牙，道：“师尊，徒儿不悔，就算哪天烈焰焚神，我也绝无怨言。” 青衣老者叹息一声，伸手在他脉门上一搭，眯着眼道：“你体内的魔气还有残留，看来这次下山，你吃了苦头。” 龚伟低头不语，想起在观星楼发生的一切，他心底有些懊恼，原以为他这个仙门第一弟子，放任九州天下应该罕见敌手，可是世间一切，总是事与愿违。 老天爷偏偏让他先遇到了雪十三，之后又受罗青衣临死一击，最后时刻差点死在挞跋赤也天星墨斗召唤的九天星辰之下，若非百里小歌拼死相互，以及那根突如其来的烧火棍，他恐怕是回不到昆仑仙门总坛了。 他苦涩的摇摇头，说道：“师尊，这次下山，弟子受益良多。” “哦？”青衣老者有些不解，说道：“你又和受益？” 龚伟将空中的阿鼻道绝刀收回来，喃喃道：“以前弟子故步自封，自认为天下间罕逢敌手，殊不知天下之大，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以往种种，不过是坐井观天罢了。” 青衣老者看他说话间透着真诚，欣慰的笑了笑，说道：“龚伟，你有此想法，也算是大彻大悟了，为师了解你的为人，让你服软是万万不能，但此次之后，。你竟然知道收敛并加以总结，当真让我刮目相看。” 龚伟愣了一愣，说道：“师尊，徒儿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这次在观星楼，徒儿见识了几位年轻人的厉害，也和魔族高手过了招，说老实话，他们让我汗颜。” “你说的是修为还是别的？”青衣老者问道。 龚伟仰头看着远处的雪山，缓缓道：“论修为，他们不弱于我，更有甚者强我很多，论德性，我自叹不如。” “哈哈哈，龚伟，你果然变了。”青衣老者手摸白须，说道：“天下之大，有能有德者数不胜数，你虽是仙门首席弟子，但须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等你把伤养好，再去历练一番吧。” 龚伟点点头，又道：“师尊，九鼎一事，弟子在观星楼查到一些眉目，但魔族势大，藏匿地点十分隐秘，我.....” 青衣老者挥手打断他，喃喃道：“九鼎被盗，说明我仙门之中已经混入魔族jian细，我作为仙门掌教，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脸上涌出惭愧之色，顿了顿，又说道：“但九鼎乃是神器，有灵兽相互，更蕴含上古杀阵在其中，魔族是无法运回魔界的，但你在观星楼与他们交手，那里也不是魔族久留之地，依为师看来，他们应该还会转移。” “师尊，徒儿这就下山，追寻九鼎。”龚伟抹抹嘴角残留的血渍，那是刚才运功流出的血水。 青衣老者嗯了一声，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盒子，缓缓递给他，说道：“这是我用灵根提炼的三颗灵药，你带着吧，必要时候用得着。” 龚伟伸手接过来，感激的叩拜，口中说道：“多谢师尊赐药。” 青衣老者看看他，转过身踏着白鹤，衣袂飘飘而去，远处的雪原之上，白色的花瓣纷飞，一人一鹤很快就不见踪迹。 过了许久，龚伟才慢慢站起身来，将盒子放在贴身的衣服藏好，然后转过身朝着山下走去。 远方天幕迷离，云层跌宕，他行动如飞，心里有道声音在呼喊：“雪十三，百里小歌，我又回来了。” 此时的雪十三，正在神农谷中。 昨晚挞跋婉儿在夜色里带着大鹏神鸟离开，留给雪十三无尽的遐思，在百里莫那徐徐的笙箫之中，一场离别充满了淡淡的愁绪。 正因为如此，他不仅和花二落百里小歌两人多喝了几杯，今早起床后，云罗缠着他，硬是把神农谷里里外外游了个遍。 傍晚时分，两人终于走回药庐，百里小歌吃了挞跋婉儿留下的药丸，果然发现体内的曼陀罗花暂时失去了力量，他的修为也完全复原过来，这时候正在院子里和花二落切磋武功。 他中了剧毒之后，一直不能大幅度动弹，现在灵力恢复，自然要好好舒展一番，花二落无奈之下，只好当了一回陪练。 两人你来我往，在院子里不断腾挪，剑气罡风，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池东和苏护站在一边，两人只是观看，并未出声，他们都知道，百里小歌和花二落比武，都有底线。 雪十三看着打得不亦乐乎的两人，咳嗽一声，说道：“小歌，二爷，差不多行了，留点力气跟魔族打去。” 听到他的声音，百里小歌两人这才罢手，花二落摸着八字胡，走过来说道：“十三，你以为我愿意么，是小歌这家伙非要拉着我陪练，还威胁我。” “威胁你？”雪十三楞了一下，笑道：“二爷，我实在看不出小歌能有什么东西可威胁你。” 花二落叹息一声，苦着脸说道：“这家伙说要是我不陪他，他就不给我喝谷主酿制的百花蜜，你也知道，二爷我无酒不欢，更何况是百花蜜呢，所以我就妥协了。” 雪十三无可奈何的耸耸肩，道：“你活该。” 他不再搭理花二落，走到百里小歌身边，问道：“小歌儿，感觉怎么样？” 百里小歌两眼放光，哈哈笑道：“小雪儿，这感觉实在太爽了，我跟你说，这几天我都快憋疯了，没有修为的日子，真心苦不堪言啊。” 雪十三嗯了一声，说道：“你现在虽然恢复修为，但曼陀罗花依旧在你体内，切不可掉以轻心。” “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百里小歌会心一笑，朝着花二落喊道：“二爷，过来，咱们商量个事。” 花二落沉着脸走过去，说道：“干嘛，我陪练陪吃陪喝，就差陪睡了，你还想怎样？” 百里小歌拍拍他的肩，说道：“二爷，陪睡就免了，外面花花世界，多是美女姑娘等着咱们呢，我现在生龙活虎，明天咱们就出谷，到外面泡妞去。” 花二落脸色一喜，啧啧笑道：“你小子，刚刚恢复灵力，就按耐不住了吧，但别怪二爷没提醒你，老谷主家法严明，你未必走得了，再说谷外可还有一个猛女马苏，你出去了小心回不来。” “呸呸呸。”百里小歌一连吐了几口，黑着脸说道：“你就不能说点好的么？” 他看着雪十三，有些哀怨的说道：“小雪儿，咱们走，不理他了，这个花二爷不够意思。” 雪十三苦笑着摇摇头，慢慢说道：“小歌，二爷说的没错，有些事情，你总要面对的。” 百里小歌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耸拉着头，道：“那你说怎么办嘛？” “还记得来之前我跟你说话么，既然你对马苏没有感觉，就让谷主休书一封，把婚事退了去吧。”雪十三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到。 百里小歌听到这里，眼睛一亮，笑道：“小雪儿，你不说我还忘了，你可答应我的，要劝我家老爷子，现在正是时候，我的终身幸福，可就交给你了。” 雪十三不料他竟然把事情推到自己身上，想起进谷的时候也确实答应了他，当下叹息一声，用手指了指他，转身朝着谷中内院走去。 百里莫就住在里面，那里是神农谷最幽静的地方。 一路青石小径，两边的泥土里种着一些草木，隆冬之下，很多都是光秃秃的，只有少数不知名的植物，强撑着一抹绿意。 内院之内，是一处独立的小屋，傍晚时分，小屋在光影下透着遗世独立的韵味，雪十三站在屋外，拱手道：“谷主，是我，十三。” 小屋的门缓缓打开，百里莫穿着一身布衣走出来，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十三，你怎么来了？快到屋里坐。” 雪十三跟着他走进屋中，之间小屋里空间并不大，只有一个柜子和一张木床，正中间有一炉炭火，正烧得旺。 柜子上摆放的都是些医书，想来这里就是百里莫研究医理的地方。 雪十三坐下后，百里莫倒给他一杯热茶，说道：“十三，你不是和云罗姑娘在谷中到处游玩吗，怎么到了这里？” 雪十三有些难以开口，但终究还是说道：“谷主，十三此番前来，是为小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