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百里小歌
刀光霍霍。 凄冷的杀意像是一层层涟漪，随着苏海的流水，窜出去好远。 霍奎脸色寒意如霜，手中青光追魂刀发出亢奋之声，想他在大漠风雪关时，手中霸刀何其威武，令无数魔族闻风丧胆，如今面对区区海盗，这份刀意，足以让这些江湖草莽颤抖心寒。 海盗头子陈黑子眼睛一跳，他感觉全身的汗毛在一瞬间全倒立了起来，对面汉子手中的刀，像是饮血无数的妖魔，正张着嘴想要吞噬他。 他突然感觉到害怕，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并不好受，对面的刀实在太过霸道，霸道到他一点反抗之心都不敢有。 雪十三见状，伸手轻轻拍了一下霍奎，笑道：“好了，你堂堂镖旗校尉，别吓到人家。” 他走到前头，将陈黑子拉到一边，低声道：“看你也是条汉子，何必萎缩在这小河之上做一个打家劫舍的莽夫？大丈夫生当顶天立地，死亦为九幽鬼雄，你空有一身武力，不报效家国，生来何用？” 陈黑子看着眼前的少年，又看看他身后的霍奎，打鼓的说到：“你，你们到底什么人？”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知道你自己是谁。”雪十三看着他，缓缓道：“现如今边关烽火不断，魔族毁我家园踏我国土，你堂堂男儿却在这里当起海盗，你扪心自问，该是不该？” “我。”陈黑子黑着脸，手中的鬼头刀拖在甲板上放出钝响，他突然蹲下身子，有些委屈的哭诉道：“你以为咱们愿意干这个行当？现如今幽州烽火连城，传言天门关那边天天打仗，魔界的贼子烧杀抢掠无所不作，老百姓根本就没活头，加上这两年天灾不断，地里颗粒无收，光是饿死的都有几万人，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和几个兄弟姐妹商量上山落了草，若真有报国门路，能上战杀敌，我能不去么。” 雪十三听他言语中透露出愤世嫉俗之感，忙道：“若我能让你有机会上前线，你可愿意上阵保家卫国？” 陈黑子猛地站起身来，道：“你能让我上战场？”他将鬼头刀扔在甲板上，双手抱拳，说道：“若小先生真能让我等有杀敌报国的机会，我陈黑子感激不尽。” 雪十三腼腆一笑，用手指着远处的河山，道：“你看，这青山绿水，这清空朗朗，这无边的苍翠和风景，都是我九州人族共有的，现如今魔族来犯，欲要毁我河山，我有志男儿谁不想激战疆场？” 他收回目光，指着霍奎继续说道：“你看他，他便是镇守大漠风雪关的镖旗校尉，手中战刀饮遍了魔族之血，你若真心想要报效家国，就跟着他吧。” 陈黑子看着霍奎，以及他手中那把刀，一拍大腿，道：“怪不得刚才你出刀的时候我感觉到汗毛直竖，原来这把刀杀过魔族。” 霍奎冷冷一笑，道：“青光追魂刀，炼神榜第四十七位，斩杀魔族三百四十有八。” 陈黑子一脸羡慕，又一脸惆怅，雪十三似乎看懂他的心思，道：“只要你心智坚定，神兵利器总会有的。” 陈黑子回过神来，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我愿意带着兄弟们跟着你。” 雪十三却摆手道：“不，你不是跟着我，而是跟着他。”他指着霍奎，笑道：“他会带你们去大漠风雪关历练，等你们成熟起来，就是上场杀敌之时。” 陈黑子重重点头，身后的一帮海盗团伙也跟着他纷纷加入，雪十三看看霍奎，笑道：“咱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吧，你带着他们去你的大漠风雪关，我和云罗去找百里小歌。” 霍奎却道：“少主，我还是把你护送到百里先生面前再离开吧，这距离幽州还有些路程呢。” 雪十三微微转过身，一缕黑发飘在额前，他沉声道：“你在担心我的安慰么？” “属下只是.....”霍奎还想说什么，却被雪十三打断：“好好做你的事，大漠风雪关乃是边关要塞，如是出了差错，我拿你是问。” 霍奎看着他的样子，哦了一声，道：“属下这就走。”说完招呼着一帮海盗，上了他们架来的木船，朝着另一边驶去。 雪十三站在甲板上，微风徐徐，远处的水流起了雾气，朦胧氤氲，云罗紧挨在他身边，道：“十三哥哥，咱们还有多久能到？” “快了。”雪十三回头看着云罗，笑着说：“你好像没见过百里小歌，他是一个奇怪的人，到时候若是刁难与你，你可要多多包涵哦。” 云罗歪着脑袋，笑道：“你放心好了，十三哥哥的朋友就是云罗的朋友，我不会和他生气的。” 雪十三却不置可否，心中暗自笑道：“那你是没见识到咱们这位百里先生的脾气。” 船慢慢悠悠顺水而行，两岸景色纷纷后退，像是那些年的时光，带着些许遗憾，带着些许不甘，全部成为脑后的风景。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水光潋滟，前方隐约看到码头，雪十三吐出一口气，道：“终于到了。” 云罗也看到了码头，笑道：“十三哥哥，下船了咱们去那里？” “放心好了，自然有人接应的。”雪十三淡然微笑，一双眼眸里露出神秘的光色，几缕青丝夹杂着淡淡的愁绪，散发出耐人寻味的味道。 船缓缓靠岸，雪十三支付船钱，可船家死活不收，说若不是他的那番话让海盗洗心革面，今日他们怕是回不来了。 雪十三看着淳朴的船家和几个伙计，难免有些感伤，他不再强求，带着云罗上了岸，刚走没几步，一个青衣汉子赶着一辆马车便行了过来。 青衣汉子身形偏瘦，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脸上五官精致，美貌最是浓密，他大步而来，步步生风，一看就是高手。 雪十三看着他来，笑道：“池东，是你来接我？” 叫池东的汉子急忙行礼，道：“少主，霍奎早日已经传信，百里先生让我就在这儿坐等，不瞒您说，我都等了好几天了，不成想少主今日会到。” 雪十三看着他，有些尴尬地笑道：“我在蛮荒这么多年，太久没踏足中原，就忍不住在路上多逗留些时日，让你在这里等我受苦了。” “少主哪里话。”池东拱手道：“百里先生已经在家里等，咱们还是上车吧。” 雪十三点点头，和云罗上了马车，池东赶着车马，离开码头，朝着幽州府城行去。 幽州虽然乃是九州最小的周域，但人口也有百万，城池更是不少，幽州主城名都更是占地广阔，池东赶着车马，便是要到名都而去。 名都，乃是千年古都，幽州历年来战事紧张，但名都却一直未受波及，一方面这里是烽火重地，朝廷比较重视，二来，幽州天门关的镇守将军，就是名都府主，名字叫做叶海。 叶海乃是将门世家出身，父辈便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到他这里，已经是数代传承，传闻叶家祖传一套修炼法诀，更有神兵利器，现如今叶海早已经是通天境界的修为，魔族迟迟攻不下天门关，反而受其制约，叶海功不可没。 池东一路赶着马车，行了半个多时辰，终于进了名都城门，雪十三坐在车里，偶尔伸手撩起车曼，看到外面街市风景，只见楼台映画，商贾往来，倒是繁荣得很。 繁华处也有不少烟花之地，无数红尘女子手持花扇纱巾，不时低眉讪笑，与门口过往男人勾搭几句，阁楼之上也有黯然神伤的女子，抚琴清唱，词句不痛不痒，曲风也难登大雅，姑娘眼神空洞，看着远方。 雪十三放下车曼，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看来不管何时何地，都是这个道理，只是谁又能说这些女子不是可怜人呢？” 云罗嘟着嘴，道：“十三哥哥，她们为什么要这个样子啊？” 雪十三愣了一愣，道：“云罗，你不懂，那只是她们生存的方式。”他摸摸她的脑袋，缓缓说道：“每个人都有活在世上的权力，可有的人活得开心，因为他不愁吃穿，可以享人间富贵，而有的人活得痛苦，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受尽人间极苦，如此两极分化，导致富人更富，穷人更穷，穷人吃不起饭，穿不暖衣，自然要想法子，可他们只是卑微的存在，能有什么好办法？于是他们卖儿卖女，女孩沦落风尘卖笑，男儿下苦力为生，而她们卖笑的对象，便是那些富人，这就是现状，就是现实。” 云罗脸色黯然，道：“他们怎么不反抗？” 雪十三笑了，笑得很凄凉，他坐直身体，缓缓道：“自古官官相护，有钱便是有权，富人手握杀生利器，穷苦百姓如何反抗？为了活下去，他们只能听天由命，堕落红尘又如何，只要能活，他们什么都愿意。” 云罗不再说话，雪十三看得出来，这只小妖还不太懂，但她已经逐渐明白，这便是传说中的‘人间’。 马车驶过转角，进入一条巷道，远处便是一座小院，门口挂着两盏灯笼，一块额匾上铁画银钩写着‘听雪楼’三个字。 池东勒住马儿，车子缓缓停下，门口跑来两个小厮，其中一个笑道：“池管家回来了。” 池东点点头，道：“快进去告诉百里先生，贵客到了。” 小厮领命，进去通报，池东掀起车帘对着雪十三道：“少主，咱们到了。” 雪十三嗯了一声，慢慢走下马车，云罗也跟着跳下来，他看着眼前的听雪楼，怅惘道：“何处听雪雪非雪，天外阁楼楼上楼，这个百里，倒真是有情趣的很，附庸风雅的老毛病一点没变。”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便走了出来，他一身白衣，头发用布带扎起，手中握着折扇，远远便笑道：“小雪儿，上次蛮荒一别，多年不见，你丫过得好么？”（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用你丫） 雪十三不禁莞尔，他抬头看着眼前比他只大一岁的少年，笑道：“小歌儿，好久不见。” 一边的云罗感觉有些怪异，捂着肩膀龇牙咧嘴地说道：“你们两，没事吧。” 雪十三回过神来，笑道：“云罗，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他叫百里小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