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杀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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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杀青 宋清婵看着陈厌放在耳边的手机,她不敢赌,贝齿轻咬朱唇,扭头屈膝,跪在了地上。 看她为了一个将死之人,如此果决地放下了自己的尊严,陈厌也略感惊讶,“解除阵法。” 见她面露犹豫,陈厌语气柔和下来,“你的伪装已经被戳破了,没人愿意将事情做绝,你肯定也想在接受处罚前,再见林理事最后一面吧?” 这些话戳破了宋清婵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她咬破自己的左手拇指往地上一按,嘴里念念有词,与此同时,封锁住陈厌神授的无形压力烟消云散。 “现在…你可以放过他了吧?” 俯视宋清婵扬起的脸庞,陈厌微笑,“当然……聊聊吧,这一切的起因、经过。” “有必要吗?你已经将整起事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宋清婵冷哼发笑,声音中透露着浓郁的苦涩,难道自己真是逆天而行,所以才功亏一篑? “对我来说没必要,但是……”说到此处,陈厌的声音变得锋利,“对那个枉死的姑娘很重要,帮她复仇,我之前答应过的。你好好感觉,她的亡魂就在这里看着你呢。她想知道真相,她想知道,自己的朋友为什么要杀死她。” “玉兔……”听到这句话,宋清婵再也控制不住,身体发抖,哭了起来,“我从来没想过害她。” 陈厌没说什么,平静等待下文。 宋清婵平复了一番心绪,声音发颤,“你说得不错,我做一切,都是为了林承。” 林承,林理事。 “我们两个暗中相处有很长时间了。” “暗中相处……所以你们从一开始,就在为之后的行动做准备?” “不!当然不是!”宋清婵立刻否定,“是因为他在委员会工作,如果被人得知他在跟演神者相处,仕途将会中断,不再被重用,所以我们才决定不公开关系。” 持国殿与委员会暗中的摩擦与猜忌,陈厌这两天已经有所体会,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讲。 “其实林承已经跟我表达过很多次,他说我们的身份有天壤之别,也许根本不应该在一起。 是啊……他总有一天会死去,而我将抱着悲痛继续活下去,这个时间跨度,也许会无限长。” 陈厌闻言有感。 嫦娥当年盗取了天神赐予后羿的灵药,奔向凄冷的月空,开始了自己漫长且孤独的一生。 所以现在,“嫦娥”为了弥补当年的过错,决定带着她的“后羿”,再盗一颗仙药。 “我害怕失去,所以当林承向我提出他的计划时,我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 始作俑者,是林承……陈厌闻言心神快转。 他开始还以为这个林理事只是一个配角,但现在看来,他的戏份远比自己想得要重许多。 “林承告诉我,他通过职务之便,了解到一个组织。 这个组织正在实验,如何通过改造基因,将普通人制作成演神者。 他们就是鬣狗帮,他已经跟鬣狗帮有过接触,并且自愿成为第一个接受改造的样本。 他告诉我,他付出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但现在,鬣狗帮还需要大量不同的演神者基因,作为试剂来源。 所以为了在短时间内,捕获大量演神者,还不能引起各方的注意。 我们共同策划了银行盗窃案,设法让持国殿派人参与调查。 具体经过跟你说的大差不离,在得手后,我利用隐身术、变化术,逃离了事发地。” 隐身术、变化术……陈厌猜想也是如此,之前林理事邻居碰到的无形鬼影,就是宋清婵。 而林家卧室里的那束玫瑰花,也是经过她的擦拭才未蒙上尘土。 “当悬赏任务发布后,我们便根据之前的计划,接连做下了几起案子,其间我跟鬣狗帮碰过几次会面,用的都是蒋浅的形象。 因为她负责与参与调查的演神者接头,所以在事发后,可以利用她背锅。 但事情的发展远没有我们设想的顺利,在注射过基因试剂后,林承的身体便发生了令人恐惧的病变。 你在医院,应该已经看到他的下场了。 同时,演神者的接连铩羽,也让这桩悬赏被搁置……之后我又参与过一次演义,当归来时,林承已经住进监护室,危在旦夕。 实验失败,当时我万念俱灰,知道一切再无回天之力。我打算前往林承的家,准备做一次告别。 可在路上,我遇到一个人,他自称是鬣狗帮的成员,并交给了我一套布阵器具。 就是布在这里的移魂大阵,可以强制让两个人进行灵魂交换。” 陈厌闻言轻笑,“既然有这么好的法子,那还做什么实验,这个人到底是谁?” 宋清婵摇头,“他当时戴着脸谱面具,我看不穿他的身份。另外,我当时也没心思顾忌那么多,注意力全在眼前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上。 但有了阵法,我还差一名与林承更换灵魂的演神者,如果没有人入阵,阵法再好,也只能是摆设。 我那时已经疯魔了,想得全是,如果马上有人接取悬赏,我该如何接近他,并引诱他入阵。 唯一的办法,是我以自身作饵,亲自入局,通过与其他演神者相同的经历,博取其信任。 所以,才有了天台上的那一幕。 可我没想到,他们的麻醉枪威力竟然如此强悍,我中了几枪,便丧失了抵抗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玉兔被他们杀害。” 陈厌心思急转,麻醉枪、移魂阵……如果宋清婵说得都是真的,那这个鬣狗帮,可真不像一个普通的小混混组织。 他们的背后,极有可能还隐藏着更为强大的势力,为他们的行动提供支持。 “然后,我陷入了痛苦的等待中,等待有人上钩……当我几乎要绝望时,你来了。” 说着,宋清婵又与陈厌的目光交汇,眼眸深处情绪复杂,有愤怒、有不甘,更有懊悔。 “我按照之前的计划接近了你,为了确保自己的计划不被破坏,我通知鬣狗帮先按兵不动。 但你的观察力,敏锐到出乎我的预料,从你执意决定调查林承开始,我就知道,真相隐藏不了多久。 尤其是你在决定调查马六的那一刻,我明白,自己要加快行动了。 于是我联系马六,约他见面,通过放弃这枚棋子,与鬣狗帮反目成仇。 再然后,就是今天……我清楚,你如果去医院探望林承。 作为接头人,蒋浅肯定会现身,然后顺理成章,她被鬣狗帮的人劫走。 而我,则将你带到这里,完成移花接木。” 说完最后一个字,宋清婵如释重负,长吐口气,抬头望向天空的厚重积云,神色陷入麻木。 她叙述的经过,将陈厌脑海中那张品相一般的拼图补充完善,喃喃道:“草…因为爱情……” 冷静一下,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跟林理事是怎么相识的?” 宋清婵闻言,难得露出一个微笑。 “大概是今年三月吧,我在郊外踏青,他主动过来跟我攀谈……然后,俗套的故事开始了。” 这个林理事主动接近演神者,并在几个月后,引诱恋人犯下这种案子……包括他与鬣狗帮之间的关系,都表明此人的心思毫不单纯。 “去吧,见你的小情人最后一面。” 宋清婵闻言,不敢置信,“谢谢…谢谢…我知道该怎么做,见过他后,我会向持国殿自首……” 她话音未落,陈厌手中枪杆一荡,狠狠砸在了她的肩头。 她纤细的身体砰地倒飞出去,如同挂画,硬生生贴在水泥墙壁上,落地后哇哇吐起鲜血。 “诺,这才叫奔月。” 陈厌离去时,下起了雨,街上行人匆匆,各色雨伞聚了又散。 他开着宋清婵的车向东南方向行驶,女人的最后一句话在他耳边回荡。 “司机的方位,停留在市南部农作物区。” 叮叮咚―― 陈厌轻转方向盘,接通了手机,“喂,周探长?” “陈先生,你不是已经到产粮区了吗?我怎么没看到你啊?” “你没在医院?” “我在医院门口等你半个小时,你都没联系我,我肯定不能干等着啊!我现在带人正在南部粮地的主路上,如果你有时间,就赶过来吧。” “刚才手机黑屏,我还以为没电了。”陈厌敷衍一句,随即问:“现场有什么异常情况?” 市南,田野间,公路上。 周探长看了眼路上惨不忍睹的车祸现场,皱眉道:“发现七具鬣狗帮成员的尸体,委员会的车与几辆摩托相撞,司机失血过多,已经死了。但现场没有发现蒋秘书,我们已经派人进入田里进行搜查了。” “我马上过去,随时保持联系。” “嗯。” 周探长挂断了电话,从腰间抽出手枪,带着一旁的十几名手下加入了搜查队伍。 田地中,高大的秸秆阻拦视线,加上雨水忽至,脚下松软的黑壤变成了沼泽。 虽然有近百人参与搜查,但田野占地辽阔,又突然下雨,搜查进度推进缓慢。 “这是……” 周探长双眼敏锐,余光一瞥,斜前方不远处的秸秆上,好像残留着血迹。 啪叽!啪叽!他踩着烂泥走过去,随即看到十几米开外,一男子躺在地上。 他上前探查,男子的脸部虽血rou模糊,但还活着。 朝远处望一眼,他拿出了对讲机,“立刻把搜救犬带过来,我这里有发现。” 轰!轰!轰! 澎湃气浪呼啸,浩大动静汇聚成海,笼罩在青纱帐上空。 周探长神色严肃,随即又朝对讲机命令:“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马路上,上百辆重型摩托一起停下,鬣狗帮众装扮如鬼,皆肩扛钢棍。 为首十几人,身披黑色雨衣,头套脸谱面具,手持金属弓弩。 啪啪啪,密集的雨线砸在塑胶雨衣上,溅出一个个小坑的同时,发出令人心安的白噪音。 忽然,路旁的田地中秸秆沙沙摆动。 十几名探员刚冒出头,发现眼前众狗啸聚,立刻警惕。 纷纷后撤,举起手枪大声警告:“跪在地上!放下武器!” 鬣狗帮众饶有趣味地打量他们,“好,我们放下武器。” 说着,上百人一同举起双手。 探员们见状刚松一口气,面具人们默然抬起弓弩,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噗噗几声,探员们通通中弹,身躯刚软在地上,众狗一拥而上,疯狂对准他们挥动钢棍。 猩红血rou飞溅,咔嚓声不绝于耳,共谱残忍的交响乐曲。 为首者微笑宣告:“游戏开始。” …… “孙探长,什么情况!” 周探长见派出去查看异常的人员断掉了联系,立刻联系另一名探长。 “有突发情况,好像是鬣狗帮的人来了,准备战斗吧……砰!” 伴随着一声突兀的猛烈敲击,通讯中断。 “孙探长?草!” 周探长面容阴沉,转动脑袋。 苍绿的密集秸秆映入他眼中,四周忽然静得诡异。 突然间,四面八方都有脚步声响起,前方一个人影正在缓缓向他靠近。 开枪,射击,干净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枪火一吐,来人立刻倒地。 他正想上前查看端倪,咔嚓咔嚓,身后秸秆别接连撞断。 一道庞大的身影飞快扑来,轰一声砸他身上,双臂肌rou隆起,狠狠勒住了他的脖子。 周探长上身一弯,两只大手顺势抓住来人的右臂,同时腰步顺势往斜下方一拧,双手猛坠,砰地将来人摔在面前。 “草你妈!” 周探长双眼通红,面目狰狞,看到地上之人妆容妖艳,立刻确定他是鬣狗帮成员,二话不说,硬底靴子咔嚓下落,踩碎他的喉管。 随即活动一下脖子,朝对讲机吼道:“碰到鬣狗帮那群狗崽子,不用汇报,通通射杀!” 一时间,田野间枪声大作。 鬣狗帮乌合之众,面对训练有素的探员,刚开始交锋,便节节败退。 但他们胜在够狠、够狡诈,先投降、然后突袭,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加上犹如幽灵的十几名面具人来去无踪,凭借手中弓弩,同样给对手造成了强大的干扰。 战局陷入焦灼。 砰! 枪火吞吐,一条鬣狗被击毙,周探长保持射击姿态,单手将弹夹换好,双目警惕环顾。 突然,他怀里的手机叮铃铃响了起来,“草!”暗骂一句,拿出手机接听。
“你好,周探长,这里是理事会,你们在市南发起的枪战,已经引起了史无前例的恐慌,请立即停止射击,带队返回。” “现在让我撤?蒋秘书被人劫持了,生死未卜,我是在帮你们救人。” “请立即返回,这是严先生的命令。” “严先生?告诉他,我们警戍厅归治安会管,他的命令对我没用。” 说罢,他挂断了电话,但刚过几秒,一个熟悉的号码又拨了进来。 周探长目光微凛,慎重按下接听键,沉声道:“您好,高先生,有什么吩咐?” “立刻带人回来,一个秘书而已,不值得动这么大干戈,理事会的话没用,我的话总该有用吧。” “嘟嘟嘟――” “妈的!” 周探长心下阴沉,对付一个小小的鬣狗帮而已,怎么这么多大人物出来阻拦? 他稍作思考,无奈拿起了对讲机:“小郑,阿明,你们两个过来找我,剩下的人做好掩护,有序撤离。” …… 绿纱帐深处,一条水渠旁,蒋浅藏在草丛中,下半身浸在水里,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 听到猛烈的枪声渐渐息止,她紧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结束了吗……” 她转身拼力朝水渠上方爬去,但刚探出头,眼前一幕,险些又让她窒息,赶忙又将身躯隐匿。 犹如鬼魅般的十几个面具人,正缓缓往此处走来。 为首者停下了脚步,低头看一眼杂草上涂抹着的鲜血,与身旁众人交换目光。 “看来她不在这里。” “那就去别处找找喽。” 为首者一摆手,众面具人猫着腰,饶有兴致地分开两边,呈包围之势,蹑手蹑脚朝水渠走去。 声东击西的交谈没骗过蒋浅,她不敢有丝毫放松,粗重的呼吸声震荡耳膜,一片阴影突然遮在了她的头顶上。 她猛然抬头,花纹狰狞的脸谱下,一双细长的眼睛,正戏谑地盯着她,“哇哦!抓到你喽!” 蒋浅立刻抬起手枪瞄准,面具人眼疾手快,砰地用弓弩将手枪击飞。 啪! 蒋浅压下内心的惊惧,又抓起一摊烂泥,狠狠砸在了他的脸上。 “贱人!贱人!你弄脏我的衣裳了!” 为首者噔噔往后退两步,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扯出一块手帕,擦拭面具上沾染的泥泞。 蒋浅捂着小臂,起身正欲往前跑,又立刻停下,手持弓弩的面具人已悄无声息将她包围。 水渠对岸,冰冷弓弩正对准她的身体。 蒋浅一时陷入绝望,走不了了…… 她将手放进口袋,握住一块锋利的石片,颤声道:“我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你们……” 为首者将肮脏的手帕丢到远处,冷笑道:“贱人,你背叛了我们,这个理由,还不够我们把你皮剥下来吗?” 众人开始朝蒋浅逼近,与此同时,砰砰两声枪响从后方飞出,全都打在为首者后背上,他立刻趴倒在地。 “什么人!” 其余人循声向前看去,迎面响起一声大喝,“开枪射击!” 周探长带着两名手下,在不远处站停。 “我们投降!” 众面具人一同大喊,随即扔下弓弩,举起双手。 蒋浅见状,难以言喻的乏累开始席卷筋骨。 陡然,她的瞳孔猛缩,“小心!” 周探长三人见对方放弃抵抗,警戒稍松,正要往前方走,中枪的为首者突然扭身,手中弓弩连发,噗噗三声,精准射中目标。 “猎物就是猎物。”他站起身,一撩雨衣,嬉笑道:“防弹衣。” 强烈麻醉药一入体,周探长三人立刻瘫软在地,提不起半点力气。 “这么好的东西用在你们身上,真是浪费了。” 为首者大步走过去,一脚踩在周探长的胸口上,回头望向蒋浅。 “看好了,我们是怎样惩罚敌人的。” “住手!”蒋浅深吸一口气,凝重道:“放了他们,我愿意跟你们走。” “开什么玩笑?我就算不放过他们,你能跑得了吗?” 他话音未落,忽听不远处的田地间传来“轰”一声怒吼。 众面具人闻声立刻警惕,为首者双目微眯,“过去看看!” 两名面具人拿起弓弩,回身冲入田地里,没过多久,他们跑了回来。 “大哥,一辆越野车陷进了泥坑里,但司机不知道去哪儿了。” “什么?又有人来了?” 众人转身向背,抬起弓弩,小心翼翼观察四周。 蒋浅趁此空当,用石头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咔!咔!咔! 忽然间,平静的空气被点燃,秸秆折伏,草泥翻飞,雨线断裂。 硕大黑影撕裂青色丝绸,悍然无惧,从远方奔腾而来。 “大哥!” 为首者刚刚转身,站在水渠对面的几名面具人,立刻如同纸糊玩具,被庞大的力道掀飞到空中。 “咴!” 妖马站在水渠边缘,傲然扬起前蹄,腹部乌青甲胄熠熠生辉,硕大双眸青烟飘荡,写满兴奋。 【您第一次使用了坐骑盒子,请为您的爱马命名】 “射死他!射死他!” 弩弦崩弹,麻醉子弹射击如骤雨,叮叮当当,却全被妖马甲胄阻隔在外。 众面具人见状神经紧绷,身躯僵硬,为首者吞了口唾沫,不自禁缓缓后退。 噗嗤~突然……他感觉有什么冰凉物体,轻而易举地刺穿了自己的身体。 剧烈疼痛席卷,他低头看,绽放着幽芒的长枪锋刃从自己的胸膛探出,不染丝血。 铺天盖地的杀意豁然将他身躯笼罩,他机械地扭转头颅,苍白面孔定格在他身后。 陈厌向前走,枪身带出为首者的内脏,从胸膛处缓缓向外延伸,斜刺入高空之中。 与其擦肩而过时,陈厌一抬手,顺势拔出绿沉枪。 为首者倒地不起,像溺水的鱼一样不停抽搐四肢。 陈厌目光与众人交错,微笑道:“告诉我,现在,谁才是捕猎者?” “陈…先生……” 蒋浅眼角涌出泪花,如释重负,身躯发软,砰地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