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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挨枪子的幸运者

    夕阳已经西下。

    血性趴在一处山石的夹缝间,望远。

    四周很静,远处也很静,这种过于宁静的状态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白结巴躺倒在战壕里,点燃了根烟,战神牌的香烟不用钱,因为定人定量,反而不如平时抽得那么随心所欲。

    一天都没枪响了。白结巴叨咕,习惯性的摸了摸右额角的一个疤子,那个疤子结壳不久,依然有些触目惊心,今天有些异常,我踅摸着也不该如此安静的呀!

    越南侉子消停了你也不满意?靠!做人真难。血性没回头,依旧盯着前方的山坳。

    葱茏的暮色在远方云集,满山野都是弹坑与残植断茎,很强烈的战争痕迹,即便是血性现在所处的这座山,低点估计也被炮弹掀翻过三五次了。

    有些地方伸手捏一把土,掌心里也能数出几块弹片。更别说空气了,从那吹来的风都带着一股硝烟味。

    光秃秃的山,光秃秃的石,还有坑道里一溜光秃秃的八个脑袋。

    自到这个山头血性他们的第五小队几乎就没洗过,四个小组都没洗过,五个小队唯有排长的那个二小队留在了五棵松村,五棵松村在半山腰,山下是临时救护站。

    不言而喻,二小队就是为了防护临时救护站而驻扎在五棵松村的。

    说是村,其实没一个村民,这个村一年前叫越南特工屠了村,剩一个猎户民兵,如今也不知道下落。

    一年的时间不长,村子里却颓败的厉害。

    许多土砖屋墙上藤萝草茎,离远了就有一种荒废了的感觉,苍凉的叫人心生寒意。

    亚热带的冬天不明显,即便是这个时节也感受不到太多的冷。

    血性矮下身子在白结巴身旁蹲下,由于没有清洗的缘故,他的一身军衣污垢僵硬,有种很重的汗臭气。

    白结巴也一样,整个特种大队的四个小队都一样,白结巴称为腌腊rou。

    我说,你咋老把越南猴子称着人哩?妈的,你能讲讲立场吗?靠!你得跟杨堑看齐!

    白结巴这话里有话,四个小队自上山来,唯有四小队一鸣惊人,据说,两个越南狙击手都是死在杨堑枪下的。

    另一则是上山那夜,白结巴差点挨了枪子。

    那夜,一玄月,四野不明。

    四个小队隔的很远,等到到山底时,血性这小队散在山石后。其实,四面都挺黑的,目光不能及远。

    散在山石后也没啥安全感,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危险来自何方。也不知道啥时候危险会不请自来。

    轮到第五小队上山时,一玄月都要沉到树梢下去了。

    大队长龙猛说,动作要快,遇事要沉着。记住,右面侧山头阵地,两个一组,出发!

    龙猛的话总是不多,这个面相质朴的军人很有点惜字如金的味道。

    白结巴是在上山的山道上被狙击的,队列习惯,小队长血性在最前,副小队长白结巴在最后。

    很奇怪的是多日没有的那种不安感觉,忽然就强烈了起来。血性心惊rou跳里压低了声音跟后面的战士说,注意隐蔽!

    身材巨大的白结巴身手敏捷,完全不受身型影响,相反,给人一种灵活的感觉。

    但毕竟身材巨大,白结巴第一次有了种很不安全的感觉,他压低了身子,尽量快速的穿过空白地带。这个空白地带也是相对而言的。

    前面不时传来注意隐蔽的号令,白结巴愈发的感觉到了紧张,愈是临近阵地白结巴愈是紧张的透不过气来。

    玄月下的空旷山野,一丛丛的野草在轻微的晚风中轻摇,看似安宁,实则危机四伏。

    白结巴忽然止住了脚步,面前是一处断埂,断埂的左则是一片低缓坡坎,视野豁然开阔。尽管往那处开阔里努力的睁大了眼睛,白结巴其实什么都没看清。

    见前面的队员已经离的远了,黑色的背影也堪堪融入夜色。

    白结巴低伏的身子猝然前冲,在前冲的那一刻,白结巴有意的把头低的更下了。

    “呯”的一声枪响,极度遥远的黑暗里一颗戈着火光的子弹瞬间洞穿了白结巴头顶的钢盔,巨大的冲击力带着白结巴一头撞在了右侧的山岩上。

    白结巴半仰着头颅躺倒,鲜血扑面,血腥里有火药味弥漫。

    “呯”、“呯”、“呯”。

    暗夜里极目远眺,视野所及,耳轮之中俱是子弹破空的呼啸声,一道道火光向着那个子弹来时的方向倾泄而去,纵横交错,竟有种言语无法形容的极尽惊心动魄的瑰丽壮阔景象。

    结巴!

    随着一声撕心泣血的呼喝,不远处的山道上一个羸弱的身子破风而出,速度之快,脚底踏处满山道上衰草覆倒,茎叶乱飞。

    仿佛声音里带着一股巨大的魔力,这两个字于枪声炸响中,钻入耳膜,短暂失忆里的白结巴豁然惊醒,脱口而出,别过来!

    话音未落,极速奔跑中的血性顿觉背心一紧,紧接着嗓子眼里一甜,就象被一块飞落的山石砸中了,有种热流不可抑制的要喷薄而出。

    血性摔出去的时候,也没有意识到自已也中枪了。

    又一颗呼啸而来的子弹穿过纵横的火网,硬生生地将血性身后的背包炸开,金属的罐头,手电筒、压缩的饼干,一包包香烟和火柴,甚至还有一大摞的信等等,散满了山道。

    “呯”、“呯”、“呯”。

    又一轮更加密集的枪声从不同的制高点射出,弹道呼啸,戈光摇曳。

    枪声里血性汗湿重衣,张大了嘴,他的呼吸狂野得就像是西北风的呼啸,每吸呼一次,嘴角上的血丝都多了一分。

    双方的狙击手撕裂了这个夜的宁静。

    相对许多前线战友来说,白结巴是幸运的。

    透过战壕的垒沿,就能看见身后的山顶上一棵木棉花树孤零零的站立在一片荒芜中。

    很叫人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整个山头就象被炮弹深深的翻梨过,只有这株树,奇迹般的存在着。

    凝视着这棵树的风景,白结巴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很自得。

    想啥哩!血性碰了碰白结巴的腿,晚上你灵清点,太静了,我估摸着越南鬼也不能这么消停的呀!

    哦!没想啥。白结巴也挨壕壁坐起来,看见没,那棵木棉花树。

    咋啦?血性望了一眼,没觉出什么不一样来,那树还是一副光秃秃的景象,树身上弹痕累累,不过看上去还是棵树,不是木桩。

    那树和我一样幸运!

    靠!别提你丫的幸运了,妈的,哥鄙视你!

    草!不至于吧!白结巴崴过头看着血性说,你丫,今后能不那么冲动吗?龙猛说的不错,这是战争,不是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