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喝酒
“叮叮” 清脆的敲击声使聂影回过神来，董汉骁正在桌对面瞅着她，两人面前都是一碗米粉，董汉骁的碗沿上还架着几串不知名的烤昆虫，散发着一股异香。 “回来了，回来了”董汉骁虽是调侃但不无认真：“你要是困了，回房好好睡会去” 聂影少见地没跟他抬杠，抓了抓头发，怕抓乱又整理了几下，拿起筷子叹了口气：“哎” “怎的”董汉骁嘬了一口米粉，又拿起黢黑的烤虫子吃了一个进去，嚼得咔咔直响：“大姨妈来了” 聂影翻翻白眼：“去你的” 话说到一半她一顿，咦，好像是快到了。 “嘶”聂影挑起左边的眉毛，轻佻道：“看不出来啊，竟然还偷偷记人家的周期呢” 董汉骁笑也不是，咧嘴做了个有着些许尴尬的笑容：“每次来你都疼得嗷嗷叫，想不记住也难” 两人还是第一次讨论这个话题，聂影瞟了董汉骁一眼，随后开始吃起米粉来，董汉骁则挑挑眉，也低下头继续吃。 兴许是吃了点东西脑子得了养分，聂影敏感地察觉到董汉骁似是正故意不怎么看她——虽然平时看的也不多，但是现在真真是一眼都不看。 “诶”聂影歪着嘴，将筷子放下：“董汉骁，你不会是想偷偷落跑吧” 董汉骁没抬头：“刚不都讨论过了，怎么会呢” 聂影斜睨着他，越瞅越怀疑，心里暗暗提上了一层提防。 … “嗞嗞” 饭后不多时，董汉骁正赤着上身站在洗手池前对着镜子给自己剃头，正是太阳落山的时候，刚刚洗完澡的水珠都还未擦净，从他身上沟沟壑壑的疤痕上滚落而下。 他将两边的头发剃成青皮，头顶的则留了一点，倒不是有意这样“高调”，只是这推子凶猛得很，他一开始只是想略微休整一下，结果一下卡住，大喊聂影来帮忙才弄掉，生生拔掉了一大撮头发，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把聂影乐得不行。 之后的干脆就全都剃短，董汉骁尽量放缓速度，聂影也没再帮忙，只是倚在门口看，也不知在看什么。 毛巾随意地搭在门口，房间里散发着一股霉味、水汽和香波混杂的味道，聂影把眼神从毛巾上挪开，重新看向面前这个男人——由于头茬的缘故，他正微微弯着腰，屁股向后撅，帆布腰带扣着牛仔裤上的腰环，在他腰上上扬出一个面对镜子方向的小空间——他竟然还有腰窝呢。 就算那些疤少个七八道，无论在哪个地方的健身房，恐怕也都没人敢他的近身，聂影挑挑眉，不同于营养训练练出来的大肩大胸蜂腰男，董汉骁的身材很匀称，尤其是他的腰，很宽，很紧实。 “你有多高啊，董汉骁”聂影抱着胸问，眼睛仍在占着他的便宜：“一米八有吗” “啊，正好一米八”董汉骁认真地修着额头一侧的头发。 教练的职业习惯出来了，聂影闲聊般问道：“多少斤？” 董汉骁头也不回：“一百八十多吧” “不错嘛”聂影轻声赞扬。 “嗞嗞”董汉骁又剃了两下，左右看了看，随后点点头，似乎颇为满意。 “后头还剩一点”聂影上前伸手，董汉骁顿了一下，随后将推子递给了她。 接着董汉骁又将上身低下，双手撑回洗手台，聂影则凑上来给他推脑后那剩下的一撮，女人柔软的腹部隔着她的背心贴在他的腰上，很快便传来一股身体的温度。 低着头的董汉骁感觉到聂影的腹肌，暗暗挑了挑眉。 聂影三两下给他剃完，不无得意地后退了一步，接着左右看了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她将推子还给他，眼睛仍看着他的头发：“再长一点，就跟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次差不多了” “嗯”董汉骁眯着眼，对着水池扑棱起身上的头发茬：“3Q” “8用谢”聂影说完走出了浴室，寻摸出自己的毛巾和换洗衣服来：“快点儿啊该我了” 董汉骁拿毛巾擦掉最后一点头发茬，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聂影便急不可待地钻了进去，“嘭”地关上了门。 腰带金属扣敲击的声音从浴室中传来，接着是布料的摩擦声，招牌式的火急火燎。 董汉骁把窗户开大了一些，晾出毛巾，一边拿出绷带重新包好右手，一边又看了看外边，夕阳橘黄而温润，低矮的平民区上方笼罩着一层似有似无的烟雾，风中传来一股淡淡的烧烤味道。 这片区域多是本地人居住，所以人流量并不大，但在视线可及的远处，便遥遥看到黑茫茫却又花绿绿的一片，是游客，熙攘声在这里都隐约听得见。 最后看了眼楼下，董汉骁收回眼神，坐回椅子上，打开电视调到国内新闻，手在床底拉出一箱三三啤酒，拉开一罐喝了起来。 西越很热，啤酒是四季常饮，聂影之前一直养伤没喝过，也一直想喝，董汉骁这次搞了一箱过来，心想着看能不能把她给灌醉，然后让人来把她接走。 约摸三支烟的功夫，浴室里的水声停了，董汉骁按灭烟头，躺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一副极其惬意的样子。 聂影将毛巾搭在肩上，踏着人字拖走出浴室，手还整理着背心里的运动文胸，一眼就看到正在喝啤酒的董汉骁，咦了一声，连头发都不擦了，坐到旁边的床上，右脚盘起来压在左腿下面：“什么时候买的” “要喝自己拿”董汉骁眼睛盯着电视：“别喝多了，吐地板上要赔钱的” 聂影不无嫌弃地盯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随后拿起一罐，“咔”地拉开便是一仰脖，咕咚咕咚，几秒钟一罐啤酒就下了肚。 董汉骁偷偷瞄了一眼，可嘴上还是说：“喝慢点…我靠，你可真能喝” 聂影将空空如也的啤酒罐一捏，“咔咔”几声，啤酒罐瞬间凹陷变形，然后被她丢进了一边的垃圾桶。 “嗝~”聂影擦了擦嘴，可上唇的白沫子却没擦掉，看上去像个小老虎。 只见她面无表情瞟了董汉骁一眼，开始擦头发。 董汉骁不说话了，聂影一乐，擦干净头发后又取出一罐打了开，然后凑到董汉骁跟前：“你怎么不喝啊，我还没敬你呐” 两个易拉罐互相磕碰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响声。 “我要敬你——”聂影歪着脑袋，明明是敬酒，可语气里分明带着挑衅与威胁：“我要敬你竟然喝啤酒，太娘啦，哈哈” 董汉骁瞅了她一眼，随后举起手里的酒罐“咕咚咚”灌了个干净，聂影不甘示弱，也开始喝，一副要跟他拼命的样子。 随着空易拉罐一个一个地填满了垃圾桶，又向旁边的地板上铺开去，房间里的空气被一股明显的啤酒味填满。聂影好斗，董汉骁性倔，到最后两人明显眼神有些飘了，董汉骁咬咬牙，定了定神克制住自己喝酒的速度，喝快了谁都得晕。聂影竟然挺能喝的，这出乎他的意料。 一开始董汉骁只是照着自己计划走，可是到后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开始享受起这短暂的放纵。难怪这世界上会有那么多酒鬼，发酵冰凉的麦芽汁顺着喉管一路滑进肚子，在那个瞬间没什么比这更爽了。 酒过三巡，酒箱见底，天色已经暗淡，董汉骁却已经趴在了地板上，正脸朝下，似在打呼。 而聂影却仍坐在床上，看着董汉骁，一只手捏着酒罐，另一只手则捂住肚子忍着笑，因为她感觉肚皮已经要爆炸了。 “唔”突然她脸色一变，捂住嘴巴，慌张地下了床跑到厕所，哇哇大吐起来。 吐了好一阵，她摸索着冲掉马桶，把自己撑到洗手台，又是洗脸又是漱口，刚风干的头发又湿了一片。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踉踉跄跄地跌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到马桶边，重复了一遍与她之前相同的动作，聂影本觉得自己好多了，打算嘲笑一下此人，结果却瞅见他的呕吐物，里头分明还有半个黑黢黢的虫子。 “呕！”聂影扭头继续吐了起来。 折腾了好一阵，湿了吧唧的两人才回到屋子里。 吐完之后舒服多了，聂影张开怀抱扑到床上，董汉骁本应该多走两步，却一个绊脚扑到了聂影身上，如同千钧重，差点没把聂影压死。 还好他顺势滚了半圈，就这样仰面躺在了聂影的右手边。 与聂影同行，他一直都是睡的沙发、椅子，看着他那舒服的样，聂影也不忍心赶他，只是托起腮，用迷蒙的眼盯着他看了几秒，又看了几秒。 她发梢的水滴滴到董汉骁的脸上，蓦地，他睁开眼，直直看着她。 万千种讯息，万千种情绪，都融汇在这转瞬即逝的半秒里。 聂影本还瞪着眼睛，却在触及到男人目光中黑色的星空时，停顿了住。 鬼使神差的，她任他欺身压了上来。 他的面庞凑得很近，两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董汉骁手肘撑在她腋下，两只手很轻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他的手很大，可以将她大半个肩膀包住。 在她的角度，可以看见他左肩上的那道骇人的长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