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心跳过速
这是一片空地，董汉骁找了个角落停了车，他们之间的距离大概一百多米，他下了车，将车门留着，随即提起一条枪，矮下身向前缓缓移动了过去。 前方传来人的说话声，两辆车中走下大概五六个人，都是一水的黑衣，其中有一个正把外套的领口向后耷拉到后背上，那人穿着背心，清晰地露出了肩膀上的“13”纹身。 董汉骁放缓呼吸，他看到了史蒂芬，他的一头金发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农屋的门开了，里头走出一个穿着开襟衬衫的干瘦男子，他和史蒂芬简短地说了几句，随即将他让了进去。 门虚掩着，外面的人也都没有进去，只是在附近开始点烟谈天。 董汉骁皱紧了眉，他不敢确定屋子里是什么，但是这里离马俯并不远，如果是十三帮另外的干部，为什么大半夜的还让史蒂芬来这里一趟？ 看他们的样子，也并不像有人急需救助，董汉骁正想着，天边突然隐隐传来一阵螺旋桨的“噗噗”声。 不管屋子里是什么，已经盯了这么久，西越局势变幻莫测，不能再等下去了，想到这，董汉骁横了心，回避到自己的车后掏出了对讲机。 “喂，看见我前面的两辆车了吗”他低声道。 对讲机中的杂音相较电话可说有增无减：“看到” “我要的人在屋里”董汉骁贴在自己的车轮边，继续道：“把其他人解决掉” 对讲机中“哔”了一声，随即传来粗糙的应答：“收到” 几乎是在瞬息之间，螺旋桨的声音迅速接近，在董汉骁的位置甚至能感觉到风刮起了树林的叶子，在前方众人的惊呼中，一架小鸟直升机的示廓灯猛然从树梢亮起，掀起周遭一阵劲风，从头顶碾压而过。 “踏踏、踏踏踏…”直升机的一侧亮起两束火光，自动武器的枪声如同影子般伴随而至，火舌穿透过树木枝干直直倾泻而下，在地上扫出了一片巨大的覆盖范围，土尘乍起，依稀伴随着车顶车窗变形碎裂的声响，人影惨叫纷呈，于火光之中狂舞。 事发突然，几乎没有人能举起身上的枪实施反击，直升机向前移动到尽头，随即猛地向左倾斜开始盘旋，扫射没停，吉普的油箱被打漏，瞬间燃起一片大火。 在噼啪的响声中，董汉骁已举起了枪，瞄着木屋的门口，手搭在扳机上，头略微侧倾以瞄准，他看着火苗想着风向，盘算着能否在开门的瞬间打断那人的腿。 不好说，距离太远，太多障碍…他这样想着，凝视着前方的一片红火，燃烧的痕迹已经遍布空地各处，将周遭的一切都晃得明亮——但愿开门的人不要一开始就把枪口对准他。 当第一个被火焰包裹的人倒下的瞬间，木屋的屋顶却突然被一连串火光破拆开去，木屑纷飞之中，大口径枪弹火舌的曲折痕迹在空中扭动起来，如同一条火龙，无情地扫在直升机的尾部一侧，“呛”地一声擦出一团火星，十分醒目。 董汉骁瞪大了眼，只见直升机猛地一斜，一个人影从上头跌落，本还冲着地面扫射的枪声瞬间停了，尾部好似已经冒出黑烟，连忙冲着一侧规避开去。 怀中的对讲机里传来人的喊声：“我们中弹了，迈克死了！” 董汉骁连忙按住对讲按钮：“屋子里的人有机枪，你们开远一点！” 还未听得对讲机回话，便见前方火光猛闪，紧接“轰”的一声，那辆白色吉普的躯壳直直被炸得弹起了半米高，一块不知是什么的碎片飞溅而来，董汉骁连忙躲避。 也就是在这瞬间，他听见木屋的门被猛地踹开，抬头举枪，却正好对上屋内史蒂芬的视线。 史蒂芬大叫着提起手里的机枪，金色的背头已经凌乱不堪，火光炸耳，董汉骁惊极，就地一滚撤到一旁，猛地一个鱼跃跳进了一旁的树林中，紧跟着他的便是一串歇斯底里的枪火，如同爆豆般槌击在越野车的车身上，凿开一排大洞，又直直从这头穿透过来，打在地上，接着是树干上，腰粗的树直接被拦腰折断。 “噼啪”一杆断木直直压将下来，妈的！董汉骁躲闪不及，一个趔趄跌倒在地，所幸树木枝干互相架住，没全部压下来，不然这下非死即残。 董汉骁喘着粗气猛地向前匍匐开去，刚抬头，却见那道火光又扫了过来，直直穿透过面前的树丛，刚刚那杆断木瞬间自中间开裂滚落，带着一大片折断的树木枝条下雨般落下，董汉骁吃了一嘴的土，眼见那道子弹如同会追踪般朝自己扫了过来—— 就在这时，右后方的天上却突然又传来一阵螺旋桨的搅动声，如同拳赛的救命钟，空地的枪火瞬间被吸引过去。 直升机太脆弱，抵不过这样射击，董汉骁得了喘息，挣扎着起身在树丛之间朝来时的方向移动过去，跳过几杆断木，回到车旁将枪拾起，然后抬头朝开枪的位置看了一眼。 在前方接连迸溅的火光中，史蒂芬的身影正站在那里，直升机只是加速躲避，被那束致命的火舌追赶，毫无反击之力，尾部的烟还冒着，机身也有些不稳，看得出不敢飞高，螺旋桨削断树梢的“嚓嚓”声不时响起。 董汉骁吸了半口气稳住心神，随即将枪举到了肩前——“啪、啪啪！” 短促的枪声过后，史蒂芬的双腿血光迸溅，身形也猛地一斜，向前滚倒在地。 世界瞬间安静了，不再有枪声，只有螺旋桨不远不近的声音与火焰燃烧的声响静静地融合在一起，人的呼喊与惨叫也都消失了。 董汉骁举着枪缓步走近，这时，另外那辆吉普终于也爆炸开来，燃烧的溅射物四碎散开，如同小型的礼花表演。 也是瞬间，他看到史蒂芬疯魔般地起身，单手冲他举起了手枪。 这次还未待董汉骁反应，头顶的枪声便抢先响起，几束火光如同狂雨倾泻般降落在史蒂芬周遭，瞬间将他的身形吞没，土灰本就大，这下更是仿若投了颗*，眼前刹时一片模糊。 扫射足足持续了将近五六秒才停。 董汉骁将挡着脸的胳膊放下，抬起头，忍不住被土灰呛得咳嗽了一声，捂住口鼻看去，却见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立在火中，不知为何，站得诡异地挺直。 董汉骁一惊，瞬间又将枪抬了起来，这时一阵风吹来，周遭的火苗摇摆着，随着焦糊和血腥味的减淡，漂浮的灰霾也散了去。 只见史蒂芬仍在原地站着，身上裹满了鲜血与土尘，金丝眼睛上裂出几道碎痕，蒙了很厚的灰，看不见他的眼睛。 就在董汉骁怀疑他是否只是被什么东西给撑住了时，他却突然动了，吓得董汉骁又捏紧了枪，好悬克制住没有开火。 只见史蒂芬在颤抖了一下后，缓缓地抬起右手，移到脸侧，将他那副已破碎的变形的金丝眼镜正了正，又伸手到领口，将有些松弛的黑金色领带紧了紧。 讲究得如同一位绅士，哪怕身上的枪口已如同马蜂窝。 接着猛然倒下。 嘭的一声，直直向前砸进土里，摔得血都从身旁溅了出来。 董汉骁仍举着枪，看着地上这具直挺挺的尸体，这才感觉到自己过速的心跳，忙开始深呼吸，却又被呛了几口。 … 直升机的尾部受到损伤，还好主干线路没多大问题，不然当时在天上就得掉下来。 在简单的检查过后，他们留下了两个人照应董汉骁，之后便先行一步朝着市里飞了回去。 董汉骁没闲着，搜查了那间木屋，里头除了三挺需要两只手才能提起的机关枪之外，还有二十多把AK，子弹装在金属箱中，在柜子上码了整整三排，除此之外，还有一箱*，和当初在十三帮拳场里的是同一批。 雇佣兵军备专业，见多识广，可董汉骁不同，瞪着眼，口水都快流了出来，叫了辆车过来把所有东西都给运走，就这样忙活了两三个小时，等他们回到城里时，天已蒙蒙亮了。 董汉骁坐在后排靠右的位置，脑袋靠在车窗玻璃上，头已经有些隐隐作痛了，这段时间以来的高强度追踪已使他精疲力竭，就在前天，莫亨还叫人给他带话，让他有空去见他，估摸着是要商讨颂沙的事。 他哪敢去，这要是去了估计一辈子都走不掉了，只能应付着拖时间，眼下史蒂芬已死，如果事实真如东兴所言，那十三帮的毒品生意也遭受重创，但愿这次的事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好让自己安全回到北河。 是的，终于要回去了，董汉骁的心中不是没有忐忑的，唐驰在帮忙完竹苴的事后已先回去了北港，聂影则因住院错过了那次回去的机会，虽然在出院后被他暂时安置在了黎春唐父亲的纹身店，但不能说绝对安全。 下一次能回去北港的船在三天后，三天内，董汉骁要留个尾巴拖住莫亨的眼线，并且和聂影赶到三百多公里外的港口，事至如此，在西越待得越久越没好处，走为上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