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只是拿你当朋友
电话在裤兜里嗡嗡的震了两下，董汉骁将塞在腰带上的那把六四手枪往旁边挪了挪，取出了手机，是丁言志打来的电话。 董汉骁接起：“抓到了么” “抓到了”丁言志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就躲在学校后门的网吧里，怂的跟个小鸡子似的，接下来怎么办大哥？” “把他带到我这里，就是那间小卖部”董汉骁平静地说道，“挂了” 董汉骁断了电话，看着旁边同样在注视自己的老张道：“那八万丢就丢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 老张好似真被这次的事情惊吓到了，听得董汉骁的话，他也只是略略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路上路过一个大百货市场，董汉骁顺便停车到里头给老张买了一件新轮椅。 又开了几条街，老张好似踌躇许久般道：“小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到底在做些什么” 董汉骁目光依旧看着前方，语气没有太大变化：“十三帮有个人害了我，我得找到他才能弄清楚原委，顺便过程中看看有没有什么钱可赚” 老张沉默了一会，又道：“小董，八万块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求你别伤害圆圆” 董汉骁太阳xue上的血管凸了一下，没有说话，车里面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发动机不断运作的噪声。 老张突然有些坐立不安，感觉就像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一样。 过了几个路口，董汉骁开口，声音里透出些许疲惫： “老张，她没拿你当爸爸，我只是拿你当朋友” …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丁言志已经带着三个小同学等候在那里了，董汉骁下了车，将老张置办到了轮椅上，便跟着丁言志走进了出租屋的后院。 狼狈的林天逸被捆在洗手池前跪着，脸上一行干涸的鼻血和那件站满了污泥的招牌白衬衫使他的形象不复前几次出场的闪亮，而老张的女儿正满脸泪痕地蹲在旁边，惊恐地看着董汉骁一行人。 “老张啊”董汉骁开口问道：“你认不认这个女儿” 老张被王小仁慢慢推到前面，听到董汉骁的问题，他的身子明显顿一下。 “你还认不认这个女儿”董汉骁又问了一次：“如果你还认她，我就不会动她” 呼之欲出的答案，老张努力想让自己说出来，但却发现那声肯定，于当下竟有些难说出口。 黄毛女孩自知闯了大祸，缩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听到董汉骁这句话，她马上看了自己的爸爸一眼，期待能一如既往地从他那里看到无可奈何的同意的眼神。 但是她发现错了，因为她看见她爸爸根本没有看她。 往日那个无论她做了什么，闯了多大的祸，交了什么样的男朋友都只会低头默许的爸爸，今天没有看她。 她突然怕了，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强烈的孤独感突然袭来，望向父亲的侧脸，那些往常从未留意过的皱纹和鬓白在现在看来却是那么的显眼，那么地让人痛心，那么地让人感到愧疚。 她错了，在这一瞬间，她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其他所谓的闺蜜所谓的男友，和眼前这位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相比是有多么的不值一提。 眼泪顿时如同泄洪的堤坝一般猛地倾泻了出来。 “爸爸…对不起呜呜呜…” 老张依然偏着头不看她。 但是离近了就会看见，他的眼泪正在泛红的眼眶里打转，他甚至都不敢眨眼睛。 许久，许久。 老张好似终于想好了，低着脑袋，神经质般的点了点： “我认，我认…” 四十五岁的老头也哭了，“唔哧唔哧”地哭得难听，多少有些认命的意思，让人看了心生难过。几位小同学刚才还一脸凶神恶煞，听得也皆是有些鼻子发酸。 “行”董汉骁点点头，没发表任何意见，转身对着丁言志留了一句：“把男的给我抓过来”便走了出去。 … 没什么别的地方，董汉骁开着货车载着一票小同学直接开向了城东的郊区，董汉骁今天给人的感觉跟以前都不同，压抑得有些透不过气，饶是楞头如丁言志都感觉到有一些不舒服，更别说其他人了。 车子开进郊区拐进山后，几个人的心里更是打起鼓来，这片山区可是野山，山里面狼虫虎豹都有，前几年还有过一队人进去开荒，结果进去就没出来，开发就搁置了，一片山区野到现在。 林天逸侧躺在后排的座椅下，车子底板一颠一颠地，颠得人心慌，他的角度看得见窗外，他也知道这片山区的传闻，凉飕飕的阴气从窗外密布的树叶中不断灌到他单薄的衣服里，让他心中更加恐惧万分。 车子在崎岖狭窄的山路上拐了无数道，终于到了一处相对平缓开阔的地方停了下来，丁言志一行下了车，看到周遭的样子，不禁都有些惊讶。 脚下是差不多两三百平的浅草地，远处几颗长得近些的树木都被砍伐掉，剩下几个木桩错落在那里。往上看就是山，将这片平地围拢在了中间，配上那层层叠叠的树，给人一种世外秘境的感觉。 一条被踩出来的小路从他们开进来的地方延伸到前头的林子里，不知道通向何处，董汉骁将车钥匙揣进兜里，叫丁言志他们将林天逸抓过来，便带头走了进去。 潮湿树木气味与泥土味道混杂在一起的空气完全隔绝了外界的燥热，小路左延右伸地拐了几十米，突然豁然开朗，一座隐藏在大树下，爬满了青苔与藤蔓的老旧厂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厂房水泥构造，并不是很大，红砖从墙皮的剥落处显露出来，好似还涂着繁体字的标语，已经分辨不清写着什么了。整个厂房的左半边已经完全塌陷，而右边还留着一个通道，大小可供人进出。 从地上散乱丢着的几个新烟头和酒罐不难看出，这里有人待过。 猪王说这厂房是他以前上这片林子里打猎偶然发现的，应该是战时用来储藏粮食和弹药的仓库。 后来入了道，猪王从那个老兵嘴里学到这种训练方式，便把几个亲近的伙计带到这里训练，就按着法子训，有点儿像是电视上野外生存那样，每天也有固定的内容，比如翻几座山淌几道河什么的。 一开始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真的有用——但混道这件事光凭能打是远远不够的，后来猪王在道上受了大挫，帮派难以维系，这才解散，只剩下最后几个兄弟混日子，这里也没再来过，直到现在才高调归来。 刚开始训练时董汉骁来看过，当时就有些惊讶，猪王从那个老兵那学到的这种训练方式几乎和当时自己在军队时相差无几，尤其是越野部分的要求，有些甚至达到了特种部队的标准。 看来那个老兵也是比较够意思，把军队里的那一套全都告诉了猪王…董汉骁摇摇头收了心思，带着几个人从右边的通道走了进去。 依稀有人说话的声音从厂房中传来，走了进去，入眼是几张铺在地上的凉席，三个赤膊男人正一边抽烟一边半躺在上面打牌，角落里堆放着几排脸盆，每一个的边沿都搭着一条折叠了两次的毛巾，粗略一数估计有二三十个，看上去倒还挺井然有序。 “诶我去，董哥！”其中一个灰头土脸的青年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带着另外两个慌忙爬起的几个箭步冲到了董汉骁的身前，三人互看一眼，然后冲着董汉骁猛一鞠躬：“董哥好！” 董汉骁没心思跟他们逗乐：“猪王呢？怎么就你们三个在这？” “猪爷去带他们翻山头去了，我们昨天表现好，就让我们三个今天在这看家”当头的男人面带骄傲的回答：“董哥想找他？我这就把他叫回来” 说完只见他跑到了厂房的另外一边，打开一个收音机大小的电台，拿起耳机对着麦克风道：“猪爷猪爷，董哥来了，他要见你，赶快回来吧” “董哥坐”另一个小弟搬来了一张小马匝，眼睛瞄了瞄董汉骁后头这群小孩，站了回去什么都没问。 董汉骁面色稍霁，不该问的不问，看来这军事化训练没白费功夫，坐上凳子道：“都找地方坐” 众人尤其是小同学们这才好似是松了一口气，也没多讲究，直接找张凉席坐了上去，林天逸则被丢在了一边，躺在地上，用惊恐地眼神望着周遭的众人。 “练得怎么样？”董汉骁随意地翘起了二郎腿，话家常似的问道。 “挺好的”两个青年表情认真得像是接受检阅一般，这时联络猪王的那个青年也哈着腰走了回来，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软包黄鹤楼递给董汉骁一支： “来董哥，抽烟” “好”董汉骁直接接了过来，正从兜里摸打火机，丁言志便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嚓”地点着了自己的山寨zippo给董汉骁点了上。 董汉骁冲他点了点头，这时一阵脚步声从门口传来，猪王端着庞大的身躯从门口挤了进来：“董爷！” 丁言志几个小同学不看则以，一看眼睛都快看瞪出来了，这哪里是人，简直是头熊。林天逸就更不好过了，看他那一脸仿佛见到鬼了的表情，如果嘴上被贴着胶带，估计都叫出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