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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归人(上)

    清露淋淋似人语,石阶步步落君心,话至中原梅雨季,试问苍天可念情?

    “呸,呸,又落老子一嘴雨渣子。”一个大汉宽鼻高额,黑衣马靴,身后跟着十七八弟子打扮的门徒,“这长安外城到含元殿怎么如此远,惹的老子一身都被雨淋湿了...格老子的...”,那大汉瞧了瞧长安这愁人的天气,暗淡阴霾,不免擦着嘴角,叫骂道。

    说话间,冷风瑟瑟般刮了起来,只把街旁的几棵桃树摇的唰唰轻响。六月了,中原的梅雨季又临,这长安城头亦然是乌云遮掩,似压的众人心头喘不过气般。

    “梅雨,梅雨,此时,器物易霉,故亦称“霉雨”,简称“霉”;又值江南梅子黄熟之时,故亦称“梅雨”或“黄梅雨”。”一个女子缓缓从那大汉身边经过,口中淡淡道。

    “梅子熟了,可是酿梅酒的好时候,等下个月,和尚与你去趟苏杭,也看看这江南烟雨。”女子说话间,一个僧人身着白袍袈裟,斗笠在顶,柔声答道。

    “好,到时候我们带着念儿和笑儿一起去。”细眼看去,那女子发髻高盘,金钗横置,柔柔抚了抚鬓角,然后挽着男子向前行去...

    距群雄拜临青山派,已然过去了九个月,此时的长安虽然逢了六月梅雨,可却热闹不凡,街道旁卖瓜果干货的小贩,今日早早收了摊,邀着三五好友,唤七八街坊,争相赶往那长安含元殿前,也想寻个好位置,一睹这武林大会的风采。

    “凌云堡、侠客门、九连寨、碧火教....”一个小打杂拉着伙伴爬在墙头,悄声低语道,“我听我爹说过,这些个都是江湖新晋的门派,可厉害了!”

    “是吗?”另一个小孩儿看着墙头甚高,不免有些害怕,双足稍稍发抖,“徐...徐哥儿...这...这墙...有...有些高了...若是...若是刷出个好歹,怕是...怕是要被我爹揍一顿屁股。”

    那叫徐哥儿的少年瞥了玩伴一眼,摇了摇头,叹道,“你这小子,便是胆小,好,好,我陪你去前门那看。不过我二人个子矮,若是看不着,我们可得换着架人梯,到时候你可别嫌累得慌。”

    那小打杂得了应允,赶忙缩手缩脚般下了墙头,欣然答应,“好...好说,到时候...让...让徐哥儿先看,我...我在下头架着你...哎呦!”话未说完,那小子被一个大汉撞了个踉跄,幸好扶着墙边,堪堪立稳了。

    “个娘老子的,哪来的臭小子挡路!”那大汉晦气般骂了一句,抬腿前行,身后的脚步声却渐渐多了起来,他揉了揉鼻子,瞥眼望去,竟然不下百余人“八卦门、灵袖宫、独剑岭、金海帮、五仪山?好家伙,这些个名门正派平日里不出山,没想到今日也为了那贼厮的下落来了长安。”

    “南谷!冷月!你们也来了。”纪子寒与南宫烟携手而临,见着故人的后代,不免出声问候道,“此番从千里外赶来,你二人也是辛苦了。”

    “爹把这独剑岭传到我手上,也是为了光复门派旧业,今日是长安武林大会,冷月自然要来。”女子青衣软剑,淡淡施礼,“拜见南宫掌门和纪伯伯!”

    “南谷,你小子躲什么?”纪子寒见着一个少年立在五丈之外,心知他怕见着冷月被调笑几句,不免摇头道。

    “纪伯伯,南宫掌门!”那金海帮卫不屈的徒弟南谷挠了挠头,也行了过来,“你们也来了...冷...冷月。”

    “臭南谷,就知道躲着我,哼!”

    “诶...冷月...我...我不是有意...”

    旧友相难几逢,不免互相讨趣。

    “好了,走吧,这武林大会要开始了。”最后说话那人,书生俊面,负手轻行,却是五仪山的花召奴,“不知今日,那人是否会来...”

    花召奴望了望那阴霾的天空,想起八年前似也是这般光景,不免口中喃喃...

    此刻,长安禁宫,含元殿前,天机府千百护卫捉刀而立,擂台立中央而设,不落百步方圆。这擂台不似一般,不取木不成台,却是便着宝殿外的石阶广场而成,可见大唐皇帝对这武林大会的器重。

    那广场上擂鼓沉沉,四周皆是甲胄卫士,李唐皇旗迎风怒展,抬目看去,禁军护卫殿外,森严不漏。再从擂台前行八百步,登山蛟龙石阶,便是那黄椅金撵,李唐高主。只看一男子英目冷面,龙袍玉冠,端端坐在这江山之上。

    “国师,今日可都安排妥当?”李恪握着金玉杯盏,抬眉看着场下各路武林人士,热闹不凡。

    “回圣上,已经传旨让青山派带那经书来面圣。其次,人也押到了,便在那场中。”公治长阴声笑了笑,躬身回道。

    “甚好。”李恪点了点头,“知道那北漠出征真相的,还剩最后一人,便是那修罗黑袍,此番引他现身后...”

    “请圣上放心。”公治长冷笑道,“今日以这《玉虚真经》为饵,便是钓他上钩,况且我们还有那人做底牌,不怕他不来。”

    李恪笑了笑,也不再语,只是看着场下的动静,好似皆在心中。

    .....

    “方坊主!请!”城门口几个天机府的护卫高声道,“奉圣上御旨,请各路掌门帮主于含元殿前稍候。”

    “长歌坊,方勉接旨!”方勉躬身拜倒,而后率着百余门徒向前行去。

    “方坊主!一年不见,风光不减啊!”福镖门新门主石军笑道,“今日也不知怎么的,圣上竟然把擂台设在含元殿前,平日里可都是禁宫之外而立。”

    “石门主有所不知了!”说话间,一个圆脸僧人也行了过来,“阿弥陀佛,了心拜见二人掌门。”

    “大师不必多礼。”方勉笑了笑,接口道,“大师刚刚所言,朝廷煞费苦心,可是为了捉一个人?”

    “不错。”了心点了点头,“你家旧坊主白长风,石军门主的亲哥哥石震,还有贫僧的师兄了空,都是被那修罗黑袍所杀,今日青山派带着《玉虚真经》赴长安面圣,把这擂台设在禁宫内,自然是为了引出那魔头,让他插翅难逃!”

    “说的不错!我三个门派本是中原数一数二的大派,不了北伐之时,门派大部主力连带那掌门都被这魔头杀了,落得现在居然要和那什么凌云堡、侠客门、碧火教什么狗屁小门小派相提并论。”石军破口骂道。

    “稍安勿躁。”方勉摆手示意,目光一瞥看着含元宫门,“看!来了。”

    不多时,只见那含元宫前缓缓行来三百余人,皆是青衣蓝袍,长剑负后,正气透人,眉色凛凛。

    “秦州,青山派到!”护卫主事高声通报,只把在场众门派引得抬目看来。

    “离盟主!圣上恭候你多时了!”那侍卫统领拱手行礼,恭敬道。

    “秦州据此八百于里,路途颇有耽搁,失礼了。”离凡对那侍卫淡淡道,又抬眉看着千百步外的含元殿前,李恪高坐龙椅。

    片刻,也不再等,袖袍一摆,离凡带着众人往那擂台东边的席间行去,凡是经过其他武林人士的落座皆是淡淡施礼,一一寒暄,最后和离心等人坐在了东席古禅寺旁。

    “哼!好大的气派,这盟主当得,来就来了,也不给圣上请安。”石军不屑冷哼。

    长歌坊的方勉却是冷笑不语。

    再过片刻,只见宫门外又热闹起来,八卦门、灵袖宫、独剑岭、金海帮、五仪山尽皆赶来,率众不下千余,南宫烟、纪子寒、冷月、南谷、花召奴,一一而入,落座在了擂台的西边与青山派古禅寺隔台相望。

    “徐...徐哥儿....不...不是说...说在宫门前看看便好吗?”一个满面灰渍的小打杂叫苦连连,怯声道,“怎...怎么爬...爬如此高?”

    那叫徐哥儿男子不耐烦道,“胆小鬼,这武林大会不似往年在宫外,今儿个圣上器重江湖好汉,可是在含元殿前举办这武林大会!”

    “哦...”那小打杂挠了挠头,也承认事实,当下哆哆嗦嗦骑在暗角的墙上,伸着头打量着广场上的数千人,忽然身后凉风吹来,却是让他缩了缩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