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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草萤终非火 荷露岂作珠

    “报,启禀大将军,公子有信使到。”

    正在帐中来回踱步的姜怀化陡然心惊,连忙命人将信使唤入问话。

    不等姜怀化开口,两名小校装扮的羌军扑身跪倒,声泪俱下道:“大将军,您快救救公子吧!南蛮势大,连日攻城,我军伤亡惨重,徒隶将军战死,公子负伤,巴彦托克朝不保夕呀!”

    姜怀化闻言只觉眼前金星闪烁,方寸大乱,他一边派人急往拓跋圭处送信,一边催促所部军马连夜开拔。

    暗夜之中,一匹快马风驰电掣来到辕门,守门军卒见来人手持金枇令箭不敢拦阻,任由其直入中军大帐。

    “拓跋将军,大将军请你率所部兵马即刻动身,前往巴彦托克解围,因为军情紧急,大将军已经带人先走一步。”

    “哦,这么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听到拓跋圭询问,来人将姜北周遣使求援的事简单叙述一遍。

    姜怀化爱子心切,沾事者迷,可拓跋圭却心思细腻,旁观者清。

    “不对,巴彦托克城高墙固,兵精粮足,又岂是仓促之间便可攻克的,这其中必有缘故。”

    突然,拓跋圭面色大变,他猛然一拍大腿,失声惊叫道:“糟糕,南蛮这是要诱使我军分兵,各个击破。”

    “大将军走了多久?”

    面对拓跋圭焦急地追问,来人连忙回答:“骑兵走了约有大半个时辰,步卒业已全部启程。”

    “来人,传我将令,大军轻装简行立即出发,务必要在天明之前与大将军会合。”

    随着拓跋圭一声令下,灯火摇曳,人马嘈杂,数千轻骑在拓跋圭的率领下飞驰而去,其余人等由副将催促着一路疾行。

    朝阳下,姜怀化正在打马狂奔,忽听身后有人高声呼喝。

    “大将军,大将军。”

    “吁。”姜怀化听出拓跋圭的声音连忙勒住战马,回身等待。

    “大将军,末将以为信使之事颇有蹊跷,大将军切莫因一时意气而中了南蛮诡计。”

    “哦?此话怎讲?”

    “大将军您想,巴彦托克城本就坚不可摧,再加上公子的沉稳机智,徒隶阙闾的勇猛善战,岂是那么容易被攻破的!”

    拓跋圭言毕,姜怀化也禁不住有些迟疑,他手捻胡须沉思不语。

    “大将军,依末将看来,这必定是南蛮围城打援之计,如果我军不明就里,冒然激进,恐怕不但解不了公子之围,还会误了国主大事。”

    “嗯,拓跋将军所言不无道理。来人,将昨夜前来报信的小校提来问话。”

    时间不大,两名小校被人倒绑双臂,押到马前。

    “哼!尔等jian细,岂能瞒我,拉下去,斩了。”

    话音未落,早有羌兵上前拉拽,这时,其中一名小校用羌语高声叫道:“大将军且慢,我怀中有公子印绶,可证清白。”

    姜怀化闻言与拓跋圭对视一眼,然后示意亲兵上前搜身,果然在此人贴身处发现印绶。

    姜怀化接过印绶仔细看了看,确定不假,刚刚放下的心不免又焦躁起来。

    “公子既然派尔等前来求援,为何没有书信?”

    “回将军话,当时南蛮正在趁夜强攻,形势危急,实在无暇作书。”

    “哦?”

    拓跋圭眼中精光闪过,又继续盘问道:“你们说徒隶将军已经战死,他是怎么死的?又是死于何人之手?”

    “回将军话,徒隶将军被南蛮设伏暗算,乱箭穿心,害死将军的人叫何荣,听说此人是刘鲲的徒弟,阴险狡诈,诡计多端。”

    小校言毕,又将何荣与徒隶阙闾阵前交战,诈败设伏的经过添油加醋讲述一遍,只把何荣小人得志的嘴脸刻画得入木三分。

    姜怀化闻言看了看仍在狐疑不定的拓跋圭,又看了看大叫冤枉的两名小校。

    “拓跋将军,救人如救火,无论他们说的是真是假,你我都需尽快赶往巴彦托克,以免夜长梦多。”

    “大将军言之有理,末将这就催促众军动身,力争在明日晌午前赶到。”

    “好,辛苦拓跋将军。”

    “你们两个头前带路。”

    两名小校闻言悄悄松了口气,然后翻身上马,引领众多羌骑打马如飞,疾驰而去。

    当日傍晚时分,万余羌骑来到巨流河边止住脚步。

    “报,启禀大将军,河面渡桥被毁,大军前路受阻。”

    “什么?渡桥被毁?”

    面对拓跋圭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被众多羌骑围在中心的两名小校连忙下马解释道:“启禀将军,我们兄弟来时渡桥尚且完好无损,这一定是南蛮发现有人出城求援,故意为之。由此可见,巴彦托克必定已是万分危急。”

    “不错,定是如此,北周我儿,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哇!”

    “来人,速寻浅水处驭马过河,我儿倘若有失,尔等皆需陪葬。”

    眼见姜怀化神情惶惶,急不可待,拓跋圭眉头大皱,他犹豫再三后,上前低语道:“大将军,眼下天色已晚,水势难测,再加上对岸敌情不明,若是此时渡河似有不妥。”

    “哼!拓跋圭,你三番五次阻我进兵,到底是何居心,我儿如果真有个一差二错,你担待得起吗?”

    面对姜怀化的厉声质问,拓跋圭无奈摇头,他虽然与对方品阶相当,但白羌历代王后皆出自姜氏一族,姜氏在大许王朝的地位举足轻重,绝不是拓跋氏可以比拟的。

    时至半夜,有军卒回禀,找到了渡河路径,姜怀化闻讯后立刻指挥人马加紧过河。

    齐腰深的河水中,羌兵羌将手拉丝缰小心前行,夜空下,十几丈宽的河面上人头攒动,场面极为壮观。

    “将军小心。”

    军卒轻拉丝缰,战马驮着拓跋圭稳稳登岸。

    “来人,传我将令,先头部队散开队形,小心戒备。”

    拓跋圭一边发号施令,一边游目四顾,只见河岸滩头荒草茂盛,杂木丛生。

    随着时间推移,羌人兵马渡河过半,拓跋圭担心的危机并未发生,就在他暗自庆幸之际,忽听有人高呼起火了,起火了。

    顺着人们的视线望去,只见东南方向红彤彤一片,在蟹壳青似的天空衬托下分外刺眼。

    “糟了,那是巴彦托克城的方向。”

    不等拓跋圭回过神来,就听姜怀化撕心裂肺的厉声嘶吼道:“我儿有难,速去驰援,先到者有赏,滞后者重罚。”

    在他的威逼利诱下,众多羌骑纷纷打马下水,眨眼间整个河道水花翻滚,拥塞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