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破灭

    痛诉衷肠，昨晚说了太久的话，早上等叶知秋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她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伸手去摸床的一侧，她想要知道昨晚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一个梦。

    伸手摸了半天，叶知秋什么也没有摸到，她惊得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失魂落魄的模样。

    昨晚就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岁岁醒了？快些起来罢，再不起，可就又到了该睡觉的时候。”满是笑意的声音响起，叶知秋循声望去，见周二拿了本书倚在窗边看着。

    时间好似退回了两人还在周家的时候，那时候他不用每日到县衙里去，她又总是起得晚，于是好多次她醒来的时候都见周二捧了书在一边看。

    真是合了岁月静好四个字。

    知晓昨晚的事不是自己做的梦，叶知秋的心也就放了下来。白芷听到屋里的声音，忙进来伺候叶知秋洗漱，周二则是一直在一旁看他的书。

    “姑娘，您看今儿带哪一只簪子比较好？”白芷拿了两根与簪子摆到叶知秋面前让她选。

    这半年里，叶知秋什么没做成，倒是养成了逛首饰铺子的爱好，也不一定要买，只是不去走一圈，叶知秋总觉得好似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

    再加上有季青语的陪同，这一两次可能什么也没买，去的次数多了，叶知秋也就添了不少的首饰，如今白芷只愁每日里不知道该给她挑什么首饰才好。

    叶知秋伸手想要去拿其中一根簪子，只是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她扭头朝着依旧倚在窗边的周二道：“二爷，快来帮我挑。”

    笑起来的小脸，比那盛开的花儿还要俏上三分。

    既是已经说开了，叶知秋便也没了那么多的扭捏，她又不是那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了，跟她同龄的姑娘，孩子可能都有几个了，而她才刚刚弄明白，自己喜欢的人是谁。

    她如今比谁都清楚及时行乐这四个字的含义。

    周二抬眸望了她一眼，极温柔的，他合上手中的书，迈步朝叶知秋走了过来。行至妆台前，他将手中的书放在妆台上，然后接过那两根簪子，拿在手中细细的打量着。

    “姑娘，姑娘，不好了。”还不等周二做出选择，芥子就从外面进来很是着急的道。

    现在这个时候，叶知秋最是听不得不好了这几个字，是以芥子一进来，她也就没有什么挑选首饰的心思了。

    “怎么了，你别着急，慢慢说。”虽说这半年来芥子的性子开朗了许多，做事也稳重了许多，但是叶知秋还是习惯了跟她说话之前先安慰一下。

    “姑娘，外面来了许多穿着盔甲的人……”

    “什么。”芥子的话还没说完，叶知秋就惊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她都快忘了，昨儿周二刚被宋勉抓走，他既是半夜回来，那会不会是他自己逃回来的？

    “二爷，你先躲起来，我去看看。”叶知秋一把将周二手中的簪子夺下，扔回装首饰的那个小箱子里。她拉过周二的手就想要带他去找个地方藏起来。

    “岁岁。”周二一动不动，叶知秋不解的看着他。

    不管他是不是逃出来的，如今她都不会再让他落在宋勉的手上，如今的宋勉不比以前，叶知秋也摸不准宋勉究竟会对周二做出什么事来。

    周二脸上的表情亦是十分凝重，只是他想的跟叶知秋不一样。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他都还没有给她挑好簪子，怎的就这样快呢？他有些害怕小姑娘一会儿的反应。

    芥子在一旁亦是十分着急，方才她的话被姑娘打断，现在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她想告诉姑娘，如今来的人，跟昨天来的那些人不一样。

    “二爷，你先不要说话，你先藏起来，你不能落在宋勉手上，有什么话等我将他打发走再说。”叶知秋转头想走，可是周二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岁岁，莫怕，我们出去看看。”他回握她的手，然后带着她朝门口走去。

    叶知秋被周二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但还是不由自主的跟着他往外面走去。

    院子里站了一群士兵，跟昨儿宋勉带来的人都不一样，他们个个身着盔甲，手拿银枪，像是准备上阵杀敌。叶知秋的心一沉，宋勉这是准备在这里就将周二处死？

    周二一直握着叶知秋的手，好几次叶知秋都想挡他面前，可是都被他不动声色的拉了回去。。

    两人放在门口站定，就听得院子里人群中传来一句：“恭迎赤王回朝。”

    叶知秋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不等她细想，院子里的人便都跪倒下去，身穿盔甲的热血男儿，嘴里高喊着“恭迎赤王回朝”，一声盖过一声，声音在整个宅子的上空回旋盘绕。

    人群中带头的那人站起身来，然后朝叶知秋走过来，叶知秋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是鱼七，只是他神情严肃，半点没有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

    怎么会是他，他不是跟周二走丢了吗？

    “恭迎王爷回朝。”鱼七来到她面前，对着一旁的周二拱手道。

    周二一抬手，将士们高呼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都起来吧。”极为冷淡的语调，可却透着一股不容挑战的威严，握着她的那双手还是一样的冰凉，只是叶知秋忽的觉得身旁的人有些陌生。

    将士们从地上站了起来，小院又恢复一片宁静。

    叶知秋慢慢的将自己的手从周二手中抽出，她后退了一步，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周二，张了张嘴，道：“二爷，我是不是在做梦？”

    他们口中的赤王，是周二？那个待她温柔宠溺的男人，是那个高高在上，杀伐果敢的王爷？

    这怎么可能？

    她也许真的是在做梦，也许一切都是假的，周二根本就没有来到京城，也没有被宋勉抓走，他们口中的赤王，也不是她的二爷。

    都是假的。

    “不是的岁岁，是真的，往后不会再有人让你受委屈了，我会待你好的。”周二上前一步，想要去拉叶知秋的手。

    原本还好好的叶知秋，听到他最后那句话，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她一把甩开周二的手，然后又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一定会待岁岁好的。

    这是昨晚他给她的承诺，可现在听着，叶知秋只觉得讽刺极了。昨晚的情话还在耳边，可转眼，他就成了另一个人。

    这都算什么？

    难怪她觉得重逢之后，周二怪怪的，难怪他问她，要是他骗了她，她当如何，难怪他能被宋勉带走之后，又出现在她的床边。

    因为他是赤王啊，是那个一手遮天的赤王，枉她还为了他的事去找季青临，还想着实在不行就去找宋勉，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要换回他。

    真真是可笑。

    “你对我说的那一句话是真的？”叶知秋站在离周二三步之遥的地方，一脸悲戚的望着他。

    若是有一天，我骗了岁岁，岁岁当如何？

    若是连二爷都骗我，那我就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前些天的对话一遍又一遍在叶知秋脑海中闪过，她觉得脑袋胀得厉害。她以前的事或许是复杂了些，可是叶知秋自问，自己很少对周二说谎，不想说的事，她都是直接不回答。

    她那句话说的也是真的，如果连周二都骗她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谁了。

    可如今，原本那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摇身一变，成了京城里权势滔天的赤王。如今她不知他的名姓，不知他的喜恶，不知他说的那句话是真的。

    “岁岁可愿听我解释。”好似走出那间房之后，他就变成了赤王，如今他同她说话，语气表情还是一样的温柔平和，可叶知秋还是觉得，这是另一个人在跟她说话。

    她想回屋子里看看，看看他的二爷，是不是还在里面，也许他就站在妆台前，手里拿着两根簪子，正在认真的挑选着。

    叶知秋摇了摇头。

    “我不愿。”她说着又慢慢后退，退至门边的时候，转身进门，然后迅速将房门关上。

    她什么都不想听，她还以为以为互相坦白之后，一切就都定了下来，往后便是天上下刀子雨，她都不会离开他。可不过是睡了一觉，所有的一切都跟泡沫一样，瞬间都破灭了。

    他成了高高在上的王爷，她依旧是那个什么也不是的叶知秋，季青临说的对，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季青临……所以，他也知道一切？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还将周二当做那个需要照顾的病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