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放天灯

    “老伯，这个。”叶知秋卸下自己的耳坠，想了想，又从头上拔下一个玉簪来，然后通通递给摊主。

    摊主是个六十上下的老人，头发已经有些花白。叶知秋也是在观察了许久之后，才选的这个摊子。

    “用不了这么多，用不了这么多。”老人对着叶知秋连连摆手道。

    他们买的那盏灯，不过是用竹篾编成架子，再糊上几层纸，算不得什么稀罕的东西，而那位小娘子摘下来的耳环发簪，都够他过个十天半个月了。

    “拿着罢。只是能不能麻烦老伯，再给我们找一些笔墨，我们想在灯上写些字。”叶知秋语气诚恳。

    老人望了她一眼，眼中有些挣扎，随后还是接过了叶知秋递给他的首饰，然后对两人说：“两位稍等，我去去就来。”

    说完，老人朝后面走去，没入黑暗中。

    叶知秋转过身来，将那块玉佩系回周二腰上，她微微弯着腰，好看轻周二的腰带。

    “岁岁为何挑这一家？”周二有些不解，他也看得出来，这个小摊上的灯，并无什么吸引人的，甚至显得古板无趣，与周围花样新奇的小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将玉佩给周二系好，叶知秋站直了身子。

    “我认得他。”她看向摊上那些再简单不过的灯，轻声道。

    老人家住城南，家中只有老人自己和一个七八岁的孙子，老人的儿子前些年被人打死了，没多久儿媳妇扔下孩子也跑了，如今只剩他自己带着孙子过活。

    老人本就是老来得子，如今年迈又要带着一个孩子，生活便有些拮据。他也没啥本事，就会扎个纸人糊个灯，只不过他年纪大了，找他干活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便是如此，老人还是东拼西凑的，将他的孙子送到了县里的私塾，叶父就是那孩子的夫子，叶知秋曾经听叶父提起过这个人。

    老人以前原本是在城南摆摊的，叶知秋还曾经到他那里买过灯，今年不知怎么跑到这莫愁湖边来了，许是觉得这边的人多些，能多卖一点儿，却不料，他的灯放到这里，根本就没有人愿意买，他摆了这么久，叶知秋还是第一个客人。

    “怀璧其罪。二爷的玉给他不会是什么好事的。”叶知秋淡淡的开了口。

    她也知道那盏灯不值什么钱，后面拔下那根簪子不过是想帮帮他罢了。

    不一会，老人就回来了，带着一支笔和一个装着墨汁的小碗，碗边参差不齐，似乎经历过许多次磕碰。

    “老伯，这笔能不能借我们，一会我们放完灯之后给您送回来。”叶知秋笑得喜人，眉眼弯弯的，全然没有方才跟周二说话时的那种悲悯之态。

    老人点点头。

    “那边有一块空地，人不多，夫人可以和你家相公到那边去放。”老人好心的给叶知秋指了放灯的地方。

    相公两个字又戳中了叶知秋，她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但没有说话，只是顺着老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在老人身后不远处的确有块空地，那里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跟这边如织的人流比起来，的确更适合放灯。

    “谢谢老板了，那我便先带着我家夫人过去了。”周二眯着眸子道。

    他拿着灯，叶知秋端着小碗，拿着笔，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离得不远，几十步便能走到，一路上叶知秋都没有再说话。

    “岁岁在想什么？”站定之后，周二开口道。

    叶知秋寻了一平整的石块，将小碗搁在上面，转过身来道：“想要在灯上写什么啊。”

    放天灯都是要写自己的愿望的，叶知秋放过许多次，也写过许多次，只不过这一次，她不是很确定自己应该写什么。

    “我不曾放过灯。”周二又道，话中依旧是淡淡的哀伤。

    叶知秋拿笔蘸了墨，然后递给周二。

    “二爷写吧，将二爷的愿望都写在上面。我来给你放就行了。”叶知秋依旧笑着，

    周二接过她递来的笔，还有些犹豫不定。叶知秋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摆摆手道：“二爷你写罢，我不会偷看的。”

    他轻笑出声，提起笔在灯上写下龙飞凤舞的几个字，片刻之后就将笔递还给叶知秋。

    嘴上说着不看，但是叶知秋心里还是好奇得紧，趁着接过笔的时候想要偷偷地瞄上两眼，周二早有防备，将灯微微转了转，叶知秋什么都没有瞄到。

    “二爷写的什么？”偷看不行，叶知秋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岁岁说了不偷看，为的就是直接问我？”周二面上神情平和，眼中带着几分笑意。

    叶知秋撇了撇嘴，不说就不说嘛。

    “二爷捂好了，我要点灯了，要是我不小心看到就不能怪我了。”叶知秋将手中的笔放到碗边，拿出方才老人给她的火折子，靠近那盏灯，准备点火。

    “岁岁不写什么吗？”周二又接着问。

    他不过写了几个字，天灯又大，叶知秋完全可以在对面接着写她的愿望。

    “不写了，我没什么求的，这盏灯，只载着二爷的愿望就够了。”叶知秋吹燃火折子，周二配合的撑着那盏天灯。

    蜡烛被点燃，叶知秋也撑起天灯的另一面，片刻之后，手中的灯开始有上升的趋势，又过了一会儿，周二只听得对面的小姑娘道：“二爷，松手吧。”

    两人手一松，天灯便开始缓缓上升，叶知秋忙绕到周二的这边，试图去看他写的究竟是什么，周二看穿她的意图，伸手将她拉进自己怀中，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叶知秋的脸贴着他的胸膛，能听到他的心在胸腔里跳动的声音。

    好半晌之后，叶知秋才回过神来，然后从周二怀中挣脱出来。

    “二爷这是做什么，不看就不看嘛，我头发都乱了。”叶知秋理着自己垂下的发丝不满的道。

    周二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天晓得他怎么会有那样的举动。

    “二爷，你想要百金吗？”不过叶知秋对这件事似乎并不是很在意，理了理头发之后又蹭到他身边笑嘻嘻的道。

    “什么百金？”

    “易水居猜灯谜的活动，猜出最难的那个，有百金之赏，我给你猜好不好？“

    月光下，小姑娘看向他的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骄傲与自信。

    “好。”他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