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九 血夜的新生儿
伊莲和凤凰之前的交集不多，彼此算不上特别熟悉，凤凰正奇怪对方为什么突然造访，还这么偷偷摸摸的，伊莲已快步走上前来。 她一拉凤凰的手，进屋关门，然后连布下了七八重隔音结界，这才满脸凝重地看着凤凰，问道：“元帅要利用你和蓝将军的婚礼，把恺撒逼出来然后抓住杀掉，你知道吗？” 凤凰本来心思纷乱，但那都是因为感情的事想不通，其他事情可一点不含糊。 闻言吃了一惊，皱眉反问道：“伊莲夫人这么晚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种挑拨离间的话吗？元帅大人今天在会议上已经当众宣布，他会从宽处理恺撒的事，他是一国统领，说出来的话就不会反悔。” 伊莲从昨天恺撒大闹了一场之后，就回到地球街在帝都的总部，没再露面。 今天的军部会议，女将军邀请她来列席参与，她也没来，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事情。 “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我。”伊莲盯着凤凰，一字一顿，说得很慢，“但我总觉得那个元帅大人很怪异，他到现在都没解释他的身份，不是吗？” “请问你到底想说什么？”凤凰问道。 伊莲脸上闪过犹豫，事实上她之前在暗中躲了许久，就是因为迟迟无法决定要跟凤凰说到什么程度。此时她脸色变幻不定，最后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口道：“我知道，昨天把恺撒传送救走的人是你，我和你不熟，但我和恺撒很熟，他既然对你非同一般，那我也只要在你身上赌一把了。” 说到这，伊莲的脸色越发严峻，甚至有一丝惶恐，“我怀疑元帅大人和无大人，其实已经死了，现在那个自称元帅的家伙，他的来历肯定有问题，而且……这事情和蓝将军有关系！我也不跟你隐瞒，我们地球街是站在恺撒这边的，如果军部和恺撒发生冲突，我会选择恺撒，这也是我先生当初反复跟我强调的，一定要跟着恺撒！现在帝都貌似风平浪静，百废待兴，但我心里反而越来越不安。” 凤凰忽然道：“所以你不信任军部？” 伊莲摇头：“我其实谁也不信任，我只信任我丈夫，而他说过，他不在的时候，让我只相信恺撒。我也不瞒你，这帝都我是不打算呆下去了，我不想拿我和我孩子的生命安全冒险。今天来找你，是想让你带我去找恺撒，是你把他传送出去的，不是吗？” 凤凰摇头：“我当时用的是随机传送，具体落点，我自己也不知道。” 伊莲呆然沉默良久，忽然转身就走，竟不打算再稍作逗留。 “等一下！”凤凰闪身拦住了她。 伊莲冷笑道：“怎么，你既然不愿意信我的话，还不让人走了吗？” 凤凰摇头道：“不敢，我只是想问问，您陪着恺撒一路南下，比我更了解他最近在想什么要干什么，他……到底为什么非要杀蓝将军？” 这个问题困扰凤凰许久了，直到现在她都想不明白。 伊莲脸上浮现出一种极为古怪的神情，仔细看凤凰的眼神表情似乎在辨别她到底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装的，最后叹了口气，放缓了口吻道：“你不知道吗，那小子喜欢你啊！若非如此，那个自称元帅的家伙，怎么会想利用你的婚礼把他引出来？” 凤凰听到那句“他喜欢你啊”的时候，呆了好一会儿，最后缓缓说道：“元帅大人说过，会从宽处理恺撒的事，这是在会议大厅里当着所有人说的。” 伊莲嘲弄道：“他在圣迹广场上还说过必杀恺撒呢！已经出尔反尔一次了，就不能有第二次吗？” 凤凰还是不愿相信那个在会议厅慷慨陈词的元帅大人会如此反复无常，问：“你有什么证据？如果真要我相信你，至少拿出些证据来。” 伊莲淡淡地说：“看在你是恺撒老师的份上，我多说两句好了，本来我是不该多嘴的。有关那个元帅为什么说自己既是元帅也是无，我们地球街其实是有所了解的，具体情况不方便和你详细说，但，即便真如我所了解的，结果也不该是那个自称元帅的家伙那样的……凤凰校官，你如果愿意跟我们地球街一起连夜撤离帝都，去找恺撒，那我原原本本地把帝国、地球街、乃至森林族最大的一个秘密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 这番话说得没头没脑，藏头遮尾，凤凰一句也没听懂。 但偏偏伊莲说话的时候，脸色眼神无比肃穆，半点开玩笑说谎的迹象都没有。 她说这事情牵扯到帝国、地球街和森林族的最大秘密，凤凰作为蓝将军的亲传学生和如今的未婚妻，怎么半点都不知道？ 伊莲见凤凰迟迟没有回答，耐心终于耗尽，低声说：“好吧，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就不勉强了。”说着挥手散掉了所有结界，打开房门，匆匆走出去。 看她的样子，是真的很着急离开帝都，似乎这宏伟安宁的城墙之内，藏着什么夜啖小儿的恐怖怪兽一般。 然而伊莲刚走出去几步，又退了回来，凤凰看不到她正面，只看到她的背影轮廓，在月光下似乎微微颤抖着。 凤凰还以为对方害怕自己向军部告密，轻声说道：“夫人也说了，人各有志，只要地球街离开帝都后不投靠战斗法师，我就当作刚才什么都没听见。只希望未来有一天，夫人能抛却对军部、对元帅大人的成见，带领地球街重回帝都。” 然而说完这番话，伊莲还是没动，凤凰忽然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走到门口，然后震惊地发现门口走廊上，竟躺着两个人，身下一片血泊！ 凤凰的眼力何等敏锐，一眼就认出那是一男一女，男的似乎怀抱着什么东西，再细看片刻，不由低呼道：“是渡？还有……茉莉？！” 月色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猩红血色，给这夜色平添了无穷森冷诡异。 凤凰顾不上那么多，一个闪身来到两人身边，先小心地把茉莉的身子翻过来，却见小腹平平，一颗心不由沉到了谷底。 这时茉莉艰难睁开双眼，挣扎着说：“凤……凤凰老师，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她一边说着，眼角无声淌下两道血泪。 凤凰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会议之后没跟蓝将军走？有他保护，蓝夫人怎么还敢对你这样？” “不……不是蓝夫人。”茉莉说。 “不是蓝夫人？”凤凰一怔，偏头看向旁边的渡，嗓音微哑道，“是这小子忌恨你嫁给了蓝将军还怀了孩子，所以才——？” 说到这，凤凰的口吻里已带上了凌厉的杀气。她虽然还没结婚，也未作人母，但也明白孩子对一个女人一个母亲的意义。 如果真是渡做的这一切，凤凰恨不得抬手就把他当场击毙。 然而这次，茉莉还是缓缓摇头：“也不是他，他对我很好，忘不了我，今晚居然跑来蓝府找我。如果不是他，我已经死啦，我拜托他，无论如何把我带到凤凰老师你这儿来，他……他已经尽力了，求老师你救救他，别……别让他死……好吗？” “……好。”凤凰答应下来，心中却十分茫然，心想：到底是谁，有胆子在蓝府之中害蓝将军的妻子和孩子？ 这时，忽然听到身后的伊莲说了一句：“蓝将军，你好啊。” 凤凰抬眼一看，惊喜交加，只见蓝将军正站在十米之外的半空中，朝这边看过来。凤凰连忙把茉莉抱起来，急声道：“将军，您快来帮忙，看看还有没有希望保住孩子和母亲！” 蓝将军没吭声，站在原地没动弹。 血色的月光撒在他头上脸上肩上，他沉默地看过来，双眸之中似乎都流转着一层氤氲的血气。 凤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说话了。 茉莉在凤凰怀里颤抖得不成样子，再次陷入半昏迷的状态。 凤凰缓缓将茉莉放下，向她和渡体内分别渡入一道风雷能量，维系住两人的一线生机。手掌按在渡的背后时，凤凰微微一怔，将渡的身子翻转过来，才发现他怀里抱的竟是一个初生的婴儿！原来茉莉本就临盆在即，被渡带着逃亡的路上，以为自己流产没了孩子，但其实是在她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把孩子生了下来，被渡护在怀里。那婴儿被渡铁塔一般的身子压了半天，小脸憋得通红，喘不过气来。 伊莲默默走了过来，从凤凰手里接过孩子，拎着孩子的双脚倒提起来，用力拍了两下屁股。那孩子哇的一声哭出来，这才得以呼吸。 伊莲毕竟是做过母亲的人，挥手洒出一片片风雷能量，帮孩子清理掉身上的污垢，又把脐带剪干净了，然后撕下自己的一块衣料，给孩子裹上，抱在怀里。 她本来身子微微颤抖，似乎在畏惧着什么，此刻知道自己走不了了，反而安定下来，又变成了那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伊莲。 凤凰见孩子无恙，这才转回过头，看向十米外的蓝将军。 也不见她有任何动作，身上忽然发出了呲呲的急响，密度极高的风雷之力化为纱衣，笼罩了凤凰的全身，然后她手掌在脸上自上而下的一拉，一张纯白色的面具，便凭空出现在她脸上，只透过眼孔露出一双眼睛。 凤凰是风雷法师，自然也有每个风雷法师都有的专属武器，只是她实力太强，平时很少用，所以几乎没什么人知道她的武器，究竟是什么形态。 此刻，面对自己的老师，以及未婚夫，她取出了久未动用过的专属于自己的武器：千幻假面。 “把茉莉害成这样的人，原来竟是您吗……”凤凰开口了，声音罕见得干涩无比。 “……是。”蓝将军点了点头，没丝毫否认掩饰的打算。 “为什么？”凤凰的嗓音越发艰涩，“是因为茉莉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事情？”8)